161.-163-金玉格格倒是和舞兒熟稔了

“金玉格格倒是和舞兒熟稔了。”柳貴妃一句話似乎無意,隻是應蓮煙聞言卻是若有所思。

這金玉格格和突厥王阿史那沙運同父異母的妹妹,向來是突厥王最疼愛的,便是阿史那契骨也很是疼愛她,如今她竟然是和楚瑟舞走得近,難道說阿史那契骨也有意楚瑟舞成為突厥的新王後不成?

楚瑟舞聞言笑了笑,心底裏卻是有苦說不出,她根本不認識眼前的人,可是一大早這突厥格格就跑到了自己的營帳,又是說草原上的風景,又是談論牛羊鷹犬,直讓她連趕人的機會都沒有。

好不容易找個借口出來,卻不料這突厥格格竟又是說她人生地不熟,要自己帶著她一起走走髹!

她看到楚若雲和應蓮煙站在一起,心中不安楚若雲該不會把昨日的事情告訴應蓮煙了便腳下不自覺地往這邊走了過來,卻不想柳貴妃竟是問出了這話。

楚瑟舞心底裏當即不是滋味,為什麼她覺得皇伯母這話意有所指呢?

金玉格格聞言卻是笑了起來,她的中原話說的並不如阿史那契骨那般流暢,磕磕絆絆帶著幾分突厥語氣,“我和郡主一見如故,想要她做我的姐姐。”

這話一說,楚瑟舞當即色變,她難道被算計了不成?這突厥格格怎麼忽然間說出了這麼一句話,不啻於晴天霹靂呀!

楚若雲正愁著找什麼機會將舞姐姐趕走,忽然間聽到這突厥格格的話,頓時計上心來,“金玉格格此言差矣,舞姐姐是大楚正兒八經的郡主,可是和突厥沒有一點血緣的,金玉格格想要舞姐姐做你的姐姐怕是不成了。”

那突厥格格聞言皺起了眉頭,良久才道:“是嗎?”臉上是顯而易見的遺憾。

楚若雲笑了笑,“是呀,不過我們大楚向來姑嫂之間也是姐妹情深的,若是舞姐姐能做金玉格格你的嫂子,倒是也相當於成為你的姐姐。”

“雲兒!”

柳貴妃和楚瑟舞幾乎是異口同聲地低聲嗬斥道。

隻是楚瑟舞旋即低下了頭,不敢對上柳貴妃那試探的目光。她的失態顯然落入了柳貴妃眼裏,楚瑟舞簡直不敢想象,柳貴妃此時此刻會是什麼心態,對自己又是什麼想法。

楚若雲委屈的撇了撇嘴,“我隻是說著玩嘛,母後真的以為我舍得舞姐姐?再說四哥那麼疼愛舞姐姐,也是不忍心舞姐姐和親匈奴的。”

到底是皇室裏長大的受寵的格格,怎麼會是沒有尖牙利爪的貓咪呢,這話怕是說給陳貴妃聽的吧。

柳貴妃聞言不由笑了起來,“說的什麼話,難道你三皇兄不疼你嗎?”不過想起之前楚瑟舞曾經在王帳裏與大昭的齊王殿下白佑據理力爭,而維護之人便是楚赫,柳貴妃心底不由起了疑心。

何止是柳貴妃,便是陳貴妃聞言也不由黛眉微皺,看向楚瑟舞的目光無意中帶著幾分打量。

楚若雲看目的達到,也不再說什麼,反倒是建議道:“這麼好的天氣,反正我們又不去騎射,不如擊鼓傳花的遊戲,也好打發時間?母後,你說好不好?”

柳貴妃聞言一笑,“這等遊戲有好些年沒玩了,母後年紀大了,還是采蓉替我來吧。”

楚若雲卻是笑著拉著柳貴妃的手道:“哪有呀,好不容易出了宮,在這裏曬著太陽,吹著秋風,自然是一起擊鼓傳花才好,母後可是高手,怎麼能不參與呢?”

柳貴妃推脫不過,最後還是加入了其中,隻是看著應蓮煙閑坐在那裏,她不由道:“蓮煙也一同參與吧?”

應蓮煙嫣然一笑拒絕道:“多謝貴妃娘娘好意,隻是我身體不適,沒法子玩得盡興,還是看看就好了。”

柳貴妃聞言點了點頭,卻是看向楚瑟舞道:“舞不是說自己有些累嗎?不如你和蓮煙一同散散步,別走遠了。”

楚若雲剛坐下,聽到柳貴妃這麼一句卻是懵了,母後這麼個舉動是什麼意思?難道要蓮煙姐姐和楚瑟舞兩人相互商量做出抉擇嗎?

不行,這怎麼可以?如今蓮煙姐姐身上還有傷,若是楚瑟舞心中懷有怨念傷了蓮煙姐姐怎麼辦?

楚若雲登時著急,就要站起來,卻是聽到應蓮煙道:“那臣女告退,格格可要玩的盡興才是。”

蓮煙姐姐這是在示意自己沒事?

楚若雲慢慢安下心來,餘光卻是瞅著應蓮煙和楚瑟舞離去的方向,帶著幾分擔憂。

這一分神不要緊,鼓聲戛然而止,那一捧花頓時落在了她手中。

“上家想處罰的辦法,還請上官小姐發話。”擊鼓的女官笑著道。

看著眾人圍坐在那裏擊鼓傳花,楚若雲拿著那一捧花一臉愁容,應蓮煙不由笑了笑,笑意中帶著幾分坦然,這讓楚瑟舞不由羨慕,卻忍不住想要破壞了去。

“難道你就這麼開心,皇伯母可是說了,皇伯父已經定下了和親的人選,怎麼,這麼迫不及待的準備逃離京城了嗎?”

看到應蓮煙臉上笑意驟然消失,隨之取代的是一抹驚恐,楚瑟舞心中隻覺得出了一口惡氣,隻是還未待她長籲一口氣,卻是見應蓮煙臉上閃過一絲笑意。

“你笑什麼?”楚瑟舞登時惡聲惡氣地問道,卻見應蓮煙卻是衝著自己開口道:“金玉格格怎麼不玩了?”她指的是那邊正在玩擊鼓傳花的遊戲。

金玉格格卻並不看應蓮煙,反倒是拉著楚瑟舞的手,“舞姐姐,擊鼓傳花很沒意思的,不如我們去騎馬吧?”

金玉格格冷落了應蓮煙,可是楚瑟舞卻是希望此時此刻,金玉格格對應蓮煙親熱無比,因為她的意向,很大程度上能決定究竟誰才是和親的人選。

“格格先去牽馬,我有些話要對楚二小姐說。”

金玉格格並不想離開,隻是看楚瑟舞神色間帶著幾分堅持,心想自己要討好這個未來的嫂嫂,絕對不能和她對著幹的,適當的撒嬌才是最好的。

應蓮煙看著金玉格格離開的身影帶著幾分笑意,“沒想到郡主竟然和金玉格格這般投緣,倒真是應了那句話了。”

“什麼話?”楚瑟舞即刻問道,旋即才發現自己太過於匆忙了,以致於讓應蓮煙看了自己的笑話。

“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不是嗎?”

楚瑟舞隻想捏碎了應蓮煙臉上那惹人厭惡的笑意,隻是不遠處是錦衣衛的人在巡邏,再不遠處是柳貴妃帶著眾貴女在玩擊鼓傳花的遊戲,即使她有心,卻也不能做出任何事情來。

“應蓮煙,你信不信我把這話告訴皇伯父去!”

倒像是小孩子告狀了,應蓮煙不屑地笑了笑,“郡主好生大的脾氣,難道沒人告訴郡主,嬌寵固然是好,可是對人蠻橫了容易失去別人的好感的,我想四皇子對此事最是有發言權的。”

聞言,楚瑟舞登時抓住了應蓮煙的前襟,臉上滿是警告神色,“你說什麼!”

應蓮煙卻是輕輕拂去了她的手,似乎拂去一粒灰塵一般,“郡主真以為你們這般無視禮法,有違人倫的事情別人都不知道嗎?天知地知你知他知,我怎麼會不知道呢?”

“有違人倫”四個字猶如驚雷一般,讓楚瑟舞臉色倏地一變,“你怎麼知……你在誑我?”

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楚瑟舞臉上閃過殺機,顯而易見。

自己何必誑她,這等事實,是自己前世用自己孩兒的性命換來的,又怎麼會是輕而易舉的一個“誑”字呢?

“人在做,天在看,郡主真的以為自己做的天衣無縫嗎?”

楚瑟舞剛想要再說,卻見應盈盈走了過來,身邊陪著的是她的丈夫,錦衣衛同知落慕言。

“是錦衣衛?”太子煜對應蓮煙百般照拂,若是打探出什麼,並不是沒有可能的。

隻是四哥身邊向來都是心腹,什麼時候竟然有錦衣衛的人了?

見應蓮煙不答隻笑,楚瑟舞憤憤離去,倒是應盈盈看到這不由有些詫異,“三姐,怎麼舞郡主很討厭我嗎?看到我來,就匆匆忙走了?”

應蓮煙聞言不由對落慕言刮目相看,沒想到應盈盈在他調教下倒也是玲瓏心思了,還真是難得。

“哪有,郡主和金玉格格約好了去騎馬的,大概是約定的時辰到了。”

聽到應蓮煙提及金玉格格,應盈盈不由神秘兮兮道:“三姐,慕言告訴我說,陛下有意讓舞郡主和親,你不必擔心了。”

落慕言竟是連這話都告訴應盈盈?應蓮煙眼中不由多了些打量,卻見落慕言正在巡視四周,目光中帶著幾分凝重。

“多謝四妹,不如去那邊和五妹她們一起玩,我有些累了,先回去休息了。”

應盈盈剛想要提出送應蓮煙回營帳,卻見碧兒和黎香已經走了過來,她求助似的看向自己的夫君,卻聽見落慕言輕聲道:“去吧。”

聽到這聲音,不知為何她心中忽然間鎮靜了許多,好像所有的不安都被一陣秋風吹散了似的。

下午的騎射比賽應蓮煙並沒有去看,隻是聽到比賽結果的時候她不由一笑,楚瑟舞這是怕太出風頭而被楚帝看中,所以才故意讓了白琳兒一局,屈居第二嗎?

隻是固然避了風頭又如何,帝王的心思不會因為你這小小舉動而做出改變的。

是夜,營地上再度是熱鬧非凡的篝火晚會,金玉格格更是拉著楚瑟舞一夜不曾鬆手,聽到太子煜竟是對自己這般事無巨細地描述,應蓮煙直懷疑太子煜該不會是被碧兒附體了吧?

“怎麼,莫非本宮臉上長出一朵花不成?”

美得你!應蓮煙心底裏默默說了一句,旋即卻又是問起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已經定下了來?”

落慕言既然會對應盈盈說出那等話,自然是十拿九穩的了。隻是這絕非隻是因為那金玉格格對楚瑟舞格外親熱的緣故,應蓮煙直覺:這其中定有其他原因。

“看來,慕言倒是真的挺寵愛自己的小媳婦的。”太子煜笑了起來,“難道你對本宮沒有信心不成?”

應蓮煙也笑得燦爛,“怎麼會呢?蓮煙向來對太子殿下佩服的五體投地的。”

這自然是一句假的不能再假的話,太子煜卻並沒有拆穿她,反倒是笑著道:“如今突厥政局並不穩定,老狐狸想要趁機奪回北疆三州,所以和親是最好的迷霧,知道嗎?”

楚帝竟然是打了這個心思,難道是從當時信北王趙楊要求與長格格完婚,楚帝就有了這個主意不成?

瞧到應蓮煙臉上帶著疑惑,太子煜緩緩道:“一個自己心尖上的女兒,一個沒了爹娘的侄女,他自然是會選擇後者的。”

所以,當時楚帝的猶疑,這些日子的觀望,甚至今天下午的騎射比賽不過都是為了遮掩他本來的心思?

好深沉的心思!應蓮煙簡直歎為觀止,她怎麼也沒想到楚帝竟是為了長格格布了這麼大的一局棋。

“何況,鄞親王當年對先帝之死有所懷疑,楚帝早早接楚瑟舞入宮不禁是為了威懾鄞親王,更是為了要挾他。”

“還有這樁事?”她竟是一點都不知道,“鄞親王不是戰死沙場嗎?”

太子煜冷冷一笑,“是戰死沙場沒錯,那時候他想要和當時的突厥王阿史那也門勾結,被定國公發現,然後在戰場上除掉的。”

定國公?大將軍蕭遠山!

這事怎麼牽扯這麼廣,“隻是傳出去不好聽,所以才會說鄞親王戰死沙場的?”

太子煜戳了戳應蓮煙的額頭,“沒錯,不然若是交代了前因後果,引得朝臣再去調查先帝之死,老狐狸豈不是得不償失了?給鄞親王一個虛名,賞他女兒一個郡主稱號不過是費了點銀錢而已,很是合算。”

先帝之死!應蓮煙不由對這四個字背後的故事產生了懷疑,太子煜不會無緣無故地提及這四個字兩次的,難道嘉慶帝之死果真有什麼玄機不成?

可是就算是有玄機,那和太子煜又有什麼牽扯?腦中滿是疑惑,應蓮煙腦袋越發昏沉,她告訴自己不要睡去,可是卻根本無力阻止越發沉重的腦袋。

耳邊是低聲的呼喚,好像帶著太子煜冷冽的焦急,那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應蓮煙想要睜眼去看,可是眼皮卻是千斤重一般,她使盡了力氣卻也無濟於事。

“蓮煙姐姐怎麼了?”

楚若雲是被碧兒和黎香吵醒的,她睡眼惺忪看著兩人忙前忙後頓時清醒了七八分,黎香卻並沒有工夫搭理她,適才她正在美夢,卻是被太子殿下喊醒了。

而後進入到小姐營帳就隻看到小姐昏了過去人事不知,黎香心中當即不好,這大概便是劉太醫所說的餘毒發作了。

可是如今雲子然並不在這裏,劉太醫和金太醫水平不過寥寥,誰才能救小姐呢?黎香絲毫不懷疑,若是小姐萬一不幸……太子殿下會將整個圍場夷為平地!

適才那焦急的眼神,是自己從沒有見到過的。

大概也是因為小姐病發,可太子殿下卻並不能在她身邊出現的緣故。黎香心中閃過一絲無奈,卻見劉太醫腳步匆匆趕來。

碧兒臉上的擔憂和著急幾乎要跑到地上來了,黎香連忙安撫道:“別擔心,小姐定會轉危為安的。”

碧兒緊緊握住黎香的手,可是卻還是止不住的顫抖,“黎香,為什麼,不是說小姐沒事了嗎,怎麼會忽然間這個樣子?”

黎香愣了一下,小姐傷勢嚴重,可是中的毒更是凶險之事少有人知道,便是碧兒也隱瞞著,隻是今晚這麼一鬧,怕是再也遮掩不住了。

“還是要盡快找到解藥,否則微臣也無能為力,郡主的這個解毒丹隻能維持三天。”劉太醫神色沉重,楚若雲聽到這話卻是傻了眼。

“你說什麼隻能維持三天?蓮煙姐姐不是沒事了嗎?怎麼會忽然間好端端地隻剩下三天了?你個庸醫,給本格格滾,找不到救蓮煙姐姐的辦法,你就,你就提頭來見!”

劉太醫無奈地退出了營帳,別說是他,就算是郡主自己都沒有辦法不是嗎?不然為何交代自己那解毒丹的事情。

都說丞相府裏住著一位神醫,難道郡主的那枚解毒丹就是神醫給的?

應蓮煙垂危的消息幾乎是一夜之間傳遍了整個營地的,楚澈驟然聽到這個消息手中的茶盞掉到了地上,碎裂的瓷片猶如綻放的花一般。

“大哥,你不能過去的。”

五皇子皇甫華攔住了楚澈,“如今貴妃在那裏,你一個外男,憑什麼去看望?”

楚澈自然知道這個道理,可是一想到應蓮煙很有可能與自己天人永隔,他的心就如同刀絞一般,痛的幾乎不能呼吸。

“隻要能看到她安然無事,就算是用我十年壽命去換,也可以的!”

五皇子聽到這話不由皺了皺眉,他這個大皇兄竟然對應蓮煙用情如此之深,真是讓他大吃一驚呢。

如此一來,應蓮煙無論是死是活,都對大哥會影響不小的。皇甫華腦中閃過這個念頭頓時臉色微變,剛想要說話卻是驟然回過頭去,看向了帳門,“誰?”

人未至而聲先到。

看到來人,皇甫華微微一驚,“太傅?”

太子煜唇角微微一揚,“怎麼,五皇子看到本宮很是吃驚?”

皇甫華連連搖頭,“怎麼會呢,太傅是來尋找大哥的?”

楚澈似乎還在狀況外,看著太子煜的目光也是渙散的,“太傅,蓮煙快要死了,怎麼辦?”

皇甫華聽到這話不由唇角一勾,他正要掀開帳門,卻是聽到背後傳來清脆的巴掌聲,“天潢貴胄,陛下嫡子,難道大皇子就是這般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不成?若是本宮是陛下,隻怕後悔當初怎麼沒把你溺死在便桶裏!”

皇甫華腳下微微一滯,太傅這話似乎對大皇兄恨其不爭,而且特意指出嫡子,難道是說父皇終於做出了決定,有意將大皇兄立為太子不成?

皇甫華腳下一頓,旋即卻是踏出了營帳,腳步卻不複輕盈。

太子煜唇角微揚,“怎麼,害怕了?失去這皇權的庇佑,你以為你是誰?皇子身份又如何,別忘了你的自稱,兒臣兒臣,你是兒也是臣!”

楚澈渾身一抖,看向太子煜的眼光帶著幾分恐懼,他忽然間發覺,自己所敬畏太傅並非隻因為他受父皇寵愛,更多的原因則是因為他能夠洞察人心。

他心底裏最恐懼的,最害怕被人揭穿的事實如今擺在了明麵上,一切昭然若揭,讓他覺得自己猶如渾身*一般站在眾人麵前,接受他人的點評。

“他也沒什麼,脫去那錦衣華服,其實和我們沒什麼差別。”

那心底裏的聲音似乎充斥在耳邊,他頭疼欲裂,可是那聲音卻不見消失。

“其實,你也在怕,所以沒那個能力之前別說那些話,否則你隻會害了她,知道嗎?”

那聲音,在耳畔響起,楚澈四下裏尋找,卻看不到太子煜的人在哪裏。

恍惚間,他驟然醒了過來,卻見營帳內空無一人,隻有他自己,怔怔地望著帳門,似乎不知所以。

應蓮煙忽然加重的病情讓大昭的君王也記掛在了心中,當即將一支雪蓮送到了應蓮煙的營帳,白琳兒知道此事後頓時闖入了昭烈帝的王帳,“父皇,您說過要將那支雪蓮給琳兒的,怎麼無緣無故給了應蓮煙!她是大楚的郡主,就算是需要雪蓮,也該是大楚的皇帝賞賜……”

“夠了,給我好好呆在營帳裏,沒事別往外四處亂跑!”

昭烈帝罕見的動了怒火,白琳兒雖然得寵,卻並不敢跟昭烈帝叫板,頓時氣得跺腳離開了王帳。楚帝得知昭烈帝救急,特意命楚辰前來道謝,這剛走到帳門口卻是被白琳兒撲了個滿懷,楚辰臉上有些尷尬,一不留神卻是挨了白琳兒一巴掌。

“登徒子!”

這一巴掌挨得委實有些憋屈,楚辰摸著臉頰,卻是無奈地搖頭,“大人不計女人過,算了。”

隻是,看了好一會兒這才進去向昭烈帝道賀。

昭烈帝的雪蓮有效的緩解了餘毒發作,應蓮煙好不容易挨到第五日這才再度餘毒複發,看著行軍床上渾身寒顫的小姐,碧兒早已經哭成了淚人。

營帳裏幾乎擠滿了人,看著應蓮煙的模樣,應如雪嘴角一揚離開了營帳。

“成洛表哥果然厲害,應蓮煙這次在劫難逃!”

宋成平看著這些日子以來終於露出了笑意的應如雪,眼底拂過一絲寵溺的笑意,“過幾日我讓他抓緊時間把解藥研製出來,應蓮煙一死,往後京城就是雪兒你的天下了。”

應如雪笑意更加甜美,剛想要感謝為自己出謀劃策又出力的表哥,卻是看到一中年男子閑庭漫步似的走了來,她不由皺起了眉頭,“這又是從哪裏找來的江湖郎中?”

宋成平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卻見太子煜身邊的中年男子雖是須發俱白,可是步履卻是輕盈,容貌清臒,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模樣。

而太子煜對這人顯然很是恭敬,這般恭敬便是對楚帝也不曾出現過,難道這中年男子真的是什麼隱士高人不成?

宋成平正納罕之際,卻感覺到一道目光猶如寒冰烈火一般直直向自己射來,他竟是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這才回視過去,卻見那中年男子目光雲和地看著自己,似乎在笑。

“先生,這邊請。”

唐隱收回了目光,“那位姑娘怎麼中了毒?”

太子煜聞言不由眉頭一挑,“自作孽不可活,雲子然出手教訓的,先生可是有法子解毒?”

唐隱搖了搖頭,“毒入血管再無辦法,何況她又用慣了子夜韶華,沒想到當年我將他逐出師門,他卻依舊不知悔改,冤孽呀。”

太子煜聞言眉頭微微一皺,據他所知給應如雪一直療傷的人乃是安平侯府的宋成洛,難不成宋成洛是這人的棄徒不成?

他心底裏不由有些提防,這人毛遂自薦說是前來救人,至於底細他一時半會兒根本不曾查清。

唐隱沒想到不過一年多不見,自己這個徒兒如今竟是這般形容憔悴,探看應蓮煙脈象紊亂,他不由皺了皺眉頭,“去把之前的大夫請來,我有事相問。”

碧兒連忙去請人,倒是黎香得到太子煜的提示,一直是心有忌憚地看著唐隱,生怕他出手害人似的。

“雪蓮是至陰之物,怎麼能解毒?”

劉太醫聽到這麼一句當即傻了眼,結結巴巴道:“不都是說雪蓮能治百毒嗎?”

唐隱無奈搖頭,“蠢材蠢材,搭配合理才能治百毒,否則便是劇毒無比,是藥三分毒,她所中之毒本就至陰,用雪蓮固然能一時克製,可是三天內若沒有解藥及時祛毒,她回頭固然服用了解藥,壽命卻也超不過十年。”

劉太醫聞言藥箱頓時落在了地上,看著唐隱的目光帶著懇求,“先生,你可要救我一救呀。”

不然,陛下不會放過自己,太子殿下的手段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唐隱扶起了劉太醫,“不必慌張,既然我來了,自然不能讓她有事。”

子然那孩子千方百計讓自己來這裏,不就是為了確保煙兒的安危嗎?煙兒若真是出事了,他神醫這塊招牌幹脆砸了就是了。

劉太醫看他這般自信,心頓時安穩了七八分,連忙要給唐隱打下手,唐隱微微一笑,劉太醫的心思他自然是明白的,隻是這醫術他向來並不私藏,能被人學去救更多人的性命他也是樂意的。

“小小一枚金針能救人性命也能害人性命,煙兒我問你,你學它做什麼用?”

是師父。

應蓮煙跪倒在地,抬頭看著須發俱白的人,一字一句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十倍還之。”

她幾乎聽見了師父的歎息聲。

是呀,師父一輩子行善積德,怕是最為後悔的事情就是收了自己為徒吧。

“師父。”

沒有睜開眼睛,可是應蓮煙知道自己的眼角濕潤了。哪怕是師父並不同意自己的觀點,可是卻還是教授了自己一身醫術。

即使不能有妙手回春之術,可是卻也能保自己一身無憂。隻是師父到底沒有教自己毒術,以致於她根本解不了宋成洛的毒藥,隻能用師兄給的解毒丹壓製。

那晚,自己和太子煜說著話大概便是餘毒發作了。

“傻煙兒。”

耳邊是低聲的一歎,應蓮煙想要睜開眼睛,可是卻發現眼前卻是一片白茫茫的樣子。

她看不見了!

腦中閃過這個念頭的時候,應蓮煙慌張地想要抓住什麼去安慰自己,是一雙並不寬厚卻絕對雲暖的手握住了自己的一雙手。

“好孩子不要慌,師父會治好你的。”

真的是師父!

眼淚再度奪眶而出,幾乎她感覺到當年破廟裏師父伸手牽住自己的時候,她所有的怨恨都化作了委屈隨著淚水一同發泄出來的樣子。

“師父……”

唐隱看著哭得猶如淚人一般的徒兒,向來古井不波的心卻是微微酸澀,這個孩子他知道她定是有故事的,當年她意誌堅定,自己唯恐她走上邪途而不教她毒術,卻不料這一念之差險些害得她丟了性命。

“乖煙兒,快別哭了,放心,過兩天就會好過來的。”

此時此刻的應蓮煙不再是那個滿心仇恨,一心報複的應蓮煙,也不再是哪個運籌帷幄機關算盡的應蓮煙,她不過是一個委屈的孩子,想要在疼愛自己的人身上尋得一絲雲暖而已。

“我不怕,師父,一定會治好我的。”

唐隱看著眼角掛著淚水,可是卻還是對著自己甜甜一笑的徒兒,臉上神色卻依舊凝重。

煙兒懂得醫術,怕是也知道,如今這失明完全是因為毒血壓迫了視覺神經所致。那些毒血固然被自己清除了,可是淤血塊卻還是壓迫著她的神經,除非再有兩人與自己合力用內力將她腦部的淤血化開,否則怕是日子久了,這暫時性的失明也會變成一輩子的事情。

“那麼這三人會如何?”

劉太醫聽到這麼一句,臉上露出一絲凝重,“回太子殿下的話,若是平安無事的話,這三人不過是一時消耗內力過度而虛乏而已,若是出現了什麼茬子,不但郡主會有失明之虞,這三人怕也是會走火入魔。”

“走火入魔?”太子煜淡淡一笑,“劉太醫未免危言聳聽了。”

“微臣不……”不敢兩字沒有完全說出口,營帳內卻已經沒了太子煜的影子。

劉太醫不由歎息了一句,若真的是救人走火入魔也就罷了,若是用情的話,怕是再也無藥可救了。

得知應蓮煙醒來後,楚帝特意派遣杜德全前來探望,看到應蓮煙安穩無事,杜德全放心地離開了,並且還傳了楚帝的口諭:“郡主需要安心養傷,還望諸位不要打擾。”

一句話讓眾人望而卻步,便是楚若雲也隻能從杜德全口中得知一二,而後逮住機會就問碧兒和黎香,生怕那遊方醫生是謊報蓮煙姐姐的病情似的。

“太子殿下就不怕齊王殿下忽然出手,那時候太子殿下可就是得不償失了。”

沒了鋒利的爪子的小貓卻依舊牙口好的很,咬一口就足以讓人疼上半天的,應蓮煙固然看不見,可是心裏卻是明鏡似的。

“他可是欠了你救命之恩的,如今報答正好,不是嗎?”

應蓮煙側過了頭,感覺到太子煜幾乎是在自己耳畔說話,她不由皺起了眉頭,隻是雙目無神卻讓她無法怒目而視。

“何況,他也不能拒絕我,不是嗎?”

聽到這話,應蓮煙不由一愣,難道說太子煜竟是和白佑有了什麼交易不成?所以,才會出手相救的?

她正疑惑間,卻感覺太子煜站起了身向外走去,“我有十足的把握,放心。”

短短的九個字讓應蓮煙卻是陷入了另一番沉思之中,他是有十足的把握讓白佑出手幫忙,還是有十足的把握讓自己重見光明?

後者,饒是師父卻也不會這麼說的,盡管他一直在寬慰自己。

“大小姐,我們小姐正在休息,還望大小姐回頭再來。”

黎香的拒絕聲忽然響起,應蓮煙不由皺起了眉頭,卻是應伊水隱約著哭泣,似乎在苦苦哀求。

“黎香,讓大姐姐進來吧。”

聽到營帳內的聲音,黎香無奈的放人,卻用眼神警告應伊水定不能打擾小姐休息,否則定不饒過她。

應伊水卻並沒有察覺到黎香的無聲震懾,看到三妹妹神色間還是隱約著憔悴,心更加疼痛了幾分。

“怎麼了,欺負我看不見,所以跟我做迷藏不行?”

聽到三妹妹這般自嘲,應伊水再也不管不顧地撲進了應蓮煙的懷抱裏,聲音中帶著淚水的苦澀,“三妹妹……”

行軍床發出咯吱的聲音,感覺到應伊水並不很是平穩的呼吸聲,應蓮煙不由輕聲安撫道:“怎麼了,難道是被四妹欺負了不成?回頭我好好幫你收拾她,好不好?黎香,給大小姐端一碗安神茶來。”

黎香沒想到應伊水這般任性,明明知道小姐有傷在身不宜操勞竟然還是吵了小姐的清休,遞過安神茶的時候,她神色中都帶著幾分惱火。

安神茶的藥效很快發作,應伊水昏倒了過去,應蓮煙有些懷疑,這是黎香故意多放了安神草的緣故。

“到底怎麼了,誰欺負她了?”

黎香沒好氣道:“還不是五皇子始亂終棄,要和大昭的銀月格格議婚了……”

“楚辰和白琳兒?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為何她竟是一點消息都不知道?

看小姐這般緊張,黎香頓時收斂了神色解釋道:“那日昭烈帝命人送來了雪蓮給小姐救急,陛下禮尚往來讓五皇子前去感謝,據說當時銀月格格因為雪蓮之事和昭烈帝鬧了別扭,拿五皇子撒氣,非要去和五皇子比試馬術,結果她的馬匹不知道為何發了瘋似的,五皇子救了她卻是摔著了自己的胳膊,結果銀月格格又是端湯送藥又是鞍前馬後的,昭烈帝看銀月格格竟是有心五皇子,就向陛下提了親,結果陛下同意了。”

英雄救美,美人芳心暗許,然後是門當戶對,又是父母之命,君王之言,這場婚事已然成為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應蓮煙腦中飛速閃過這個念頭,撫著應伊水後背的手不由帶著幾分憐憫。

“陛下是不是還同意了和親突厥之事?”

黎香點了點頭,“嗯,已經定下了日子,等到十月十五,讓楚瑟舞北上和親。”

難怪楚帝竟然會有此動作了。

聯姻匈奴,已經讓昭烈帝心生忌憚。

而最好的平衡那就是再度和大昭和親,這樣子雖然有騎牆派的勢頭,可是卻是最讓大昭放心的。

何況,楚辰是最得寵的慧妃的愛子,而白琳兒則是昭烈帝最寵愛的女兒,比起一個沒了的親王的女兒而言,其中份量孰重孰輕自然是一目了然。

“好好看著她,這兩日多給她喝些安神茶吧。”

事到如今,應蓮煙卻也隻能出此下策了。自己如今失明根本看不見人,想要出這帳門都困難,又能做些什麼呢?

何況,楚辰若非不招惹白琳兒,豈又會惹出這等事情來?隻怕白琳兒是對他情根深種,而楚辰卻不過是順水推舟想要加以利用罷了。

倘若真是這般,能夠讓大姐姐早日認清這個事實也不錯。

若非如此,楚辰並不推辭這門婚事,而是逆來順受,這般卻又不符合他的性子,不是嗎?他可不是楚澈,對楚帝的一切都奉之為金科玉律。

黎香點了點頭,“對了小姐,聽說京城裏傳來了消息,陛下決定再過三天就回京了。”

這麼早?那太子煜怎麼會對自己信誓旦旦地說有十足的把握?

應蓮煙不由皺起了眉頭,卻聽見外麵一陣喧嘩聲響起,她不由皺起眉頭,旋即卻聽到一人腳步匆忙走了進來,“小姐,不好了,剛才陛下和大昭皇帝說定下了十月十五給五皇子和那刁蠻格格辦喜事,大昭人今天就要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