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這場比試,比的是耐力,主台對麵搭起來的一座高架子,正是今日這場比賽的重頭戲。高架子上分別放了兩個紅繡球,紅繡球上係著紅布條,今日的比賽便是讓這十人,取蘸墨的毛筆,同時出發,爬上高架並且在紅布條上寫上自己名字,最後將繡球和紅布條取下,交給林鎮遠的兩人,便算獲勝。
林靜嫻背手而立,麵色顯得有些冷清,她看著台上站著的十人,接著目光落到了台子上擺了幾張長桌,長桌上麵放著十份硯台和毛筆,十人上前將毛筆蘸墨,執筆走到台前,注視著那座他們即將要征服的高架。林靜嫻也做到自己的座位上,濃黑色的墨滴落在地上,凝成一點黑,抹也抹不去,擦也擦不掉。
我看著慕容言一副自信的表情,心裏是說不出來的滋味,仿佛我的整顆心都跟隨著他飛揚的月白色衣角飛了起來。這時,柳月眉兩步挪到了莫知離的身邊,對她說道:“小離兒,即是比耐力,這裏麵能跟我們小言言比較一番的,大概隻有那位羅公子了吧!”
莫知離點頭,有時候我也覺得阿離姐姐也隻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而已,若不是這長樂宮,如今,阿離姐姐也應該有心儀的如意郎君,嫁做人婦,簡簡單單的過生活。我看向柳月眉,他那一彎眉眼裏,滿滿的都是莫知離,與柳月眉生活這九年的時間裏,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對哪家的女孩子這樣上心過,也從來沒見到過他對哪家女子曾露出過這樣的表情,如今,卻每日都在一個女子身邊圍繞著,微風拂過,一縷長發拂過我的耳畔,似是哀歎。
自那日認識了慕容言,我便不再把頭發梳兩團發髻在頭頂了,墨長的青絲垂順而下,這時我才意識到,我的頭發竟然也及腰這麼長了。
似乎認識了莫知離以後,柳月眉就不怎麼管我了,我的頭發是怎麼樣他都沒注意過,整個人隻一心的撲在莫知離的身上:“那今日,小言言如何取勝?”
這次,莫知離沒有告訴柳月眉:“慕容言資質本就不錯,與那羅晉相比隻是差了一些內力和耐力而已,你且往下看便可。”
一陣短促的鼓聲響起,宣布比賽正式開始,十人淩空而起共同飛向那座高架,剛開始,場麵有些混亂,一半人都沒有章法,慕容言和羅晉看好高架的架構和繡球的位置,才開始向上,見有了引導,剩下八人均跟著上麵那二人往上,漸漸地也摸索出了規律。一場爭奪戰就此展開,十人在高架上開始動起拳腳,很快,就有三人從高架上墜落,落地者便再沒機會往下進行。
這時,慕容言和羅晉卻聯合起來共同對抗剩下的五人,在接近高點的時候,剩下那五人也被擊落,慕容言和羅晉對視一眼,便開始繼續往上,台下的人叫好聲不斷,此時,慕容言已經開始體力不支,我卻看到羅晉掏出了暗器要對付慕容言,嚇得我不禁大聲喊道:“慕容哥哥,小心。”
其實即便是沒有我這一喊,慕容言也是可以躲過羅晉的暗算的,隻是因為我這一喊,慕容言差一點就掉了下去,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可能這現場沒有什麼人,看到羅晉下了黑手,所以我感到十分氣憤:“這個姓羅的竟然使暗器,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柳月眉拍了拍我的腦袋:“你這丫頭,你當林鎮遠的眼睛是出氣的嗎?羅晉這點小動作,你都看見了,他自然也能看見。”
我看向柳月眉問道:“那為什麼還不把羅晉的資格取消?”
此時,莫知離卻開口說道:“這種比賽,你以為能有多清白!”
羅晉沒有得手,便不再理會慕容言繼續往上,他先一步到達了高點,慕容言也喘著氣不甘落後,趕到了高點,慕容言取下繡球的時候,羅晉已經開始寫字了,但是卻遲遲沒有下來,慕容言沒有理會羅晉,先一步在紅布上下下了自己的名字。而這時,柳月眉卻笑了:“還是小離兒聰明,這墨,大概是無法在布上寫字吧!”
台上的林靜嫻已經站了起來,看到羅晉無法在紅布上寫字,急的青筋直冒,林靜嫻也是無法平靜下來,一張粉嫩的小臉瞬間變得慘白。情況急轉直下,羅晉忽的他咬開了自己的手指,鮮血直流,他將血滴到毛筆上,在紅布上寫下自己的名字,雖不明顯,但到底是寫上了。柳月眉在台下直搖頭惋惜:“可惜可惜,白費了小離兒的一番苦心。”
莫知離倒是早有預料一般,她對柳月眉說道:“那又如何?明日還有一場。”
慕容言和羅晉都已經拿著紅繡球回到台上,林靜嫻此時才坐到座位上,她端起桌子上的茶碗,手卻微微有些抖,穩住心神後,才垂下眼睫低頭抿了一口茶。今日這場比賽也就此落定,勝者為慕容言和羅晉,退場的時候,慕容言與羅晉相互致意,慕容言卻看到了羅晉意味深長的眼神。
回去的路上我依舊很生氣,便開口問慕容言:“慕容哥哥,你剛剛比賽的時候,沒有受傷吧?”
慕容言微笑著搖了搖頭,對我說道:“沒有。”
我氣憤的說道:“這個羅晉到底是什麼人啊?竟然做這種齷齪的事情,為什麼那暗器暗算你?”
慕容言有些驚訝的看了我一眼,我看到他的衣袖沾染了一些黑色的墨點,我拽著,卻一手將我的一縷黑發拽到了一起,我感覺臉頰有些熱,便聽慕容哥哥說道:“你居然看到了。”隨即他笑著搖了搖頭,繼續說道:“羅晉是林家堡的一個侍衛,他家住在蘇州城城南的舊巷裏,如今還有一雙年邁的雙親,想來生活雖不能榮華富貴,但也是平淡幸福。”
這羅晉的生平倒也還算是普通,可他這一身厲害的武藝又是從何學來的呢:“那他的武功怎的如此厲害?”
慕容言搖了搖頭:“這我便不清楚了。”
柳月眉合上扇子,敲在了我的頭上,說道:“你這丫頭問題如此多!”
慕容言看到卻抬手覆在了我的頭上,輕輕地給我揉了揉,他對著柳月眉說道:“大哥,花千禧雖是你徒兒,但到底是個女孩,頭不可隨意打,你要多一些憐香惜玉。”聽到慕容言的話,我感覺臉騰地就熱了起來,低著頭就跑了。
慕容言想上前追我,卻被柳月眉攔了下來,柳月眉對他說道:“不用追了,那丫頭準是害羞了。”
月下,莫知離的神色有些黯然,一雙杏核眼內滿是淡淡的憂愁,咻的一下,一個黑影如期而至,站在莫知離的身後,獨孤十一一言不發,等待著莫知離開口。莫知離伸手折下一段樹枝,開口說道:“十一哥哥,我若是讓你幫我取得冰玉散,是不是過分了些?”
獨孤十一一怔,似有不解開口說道:“怎會?隻是,冰玉散現在在主上手中,取來需多些時日。”
莫知離看著手中的樹枝,有些出神:“罷了,這件事你不要管了。十一哥哥,有慕容灃的消息了嗎?”
獨孤十一有些慚愧,聲音有些低沉的說道:“沒有。”
莫知離點了點頭,隨即轉過身來,看著獨孤十一對他說道:“好了,我知道了,十一哥哥,你且去吧!最近在主上身邊,你要小心一些。”
獨孤十一欲言又止,也沒有走,莫知離疑惑的看向他,問道:“怎麼了?”獨孤十一想張口說話,在莫知離的注視下臉上飛上來一抹可疑的緋紅,獨孤十一迅速的轉身,對莫知離說道:“姑娘且好好照顧自己。”說完,獨孤十一便施展輕功離開了。莫知離看著獨孤十一離去的方向愣了愣,隨即,一朵嬌豔的鮮花在她的嘴角綻開,她笑了,卻是沒人看見。
夜裏睡不著,我隨意披了一件衣服就去了後院,慕容言家後院有一處小溪,是從外麵的河流進來的,我特別喜歡那個地方,總覺得那裏是這個院子裏最自由的地方。剛踏進後院,我便看見一個人影站在河上的白玉橋上,他飛快的回頭問道:“誰?”一見是我,便和順起來,他衝我微微笑:“怎麼?你也睡不著?”
站在白玉橋上的人,竟然是慕容言,我鬼使神差的走到了他的身邊,站在他身邊的那一刻,我似乎聞到了一種特殊的味道,那是一種可以令人舒緩、放鬆的味道,我不禁全身都放鬆了下來,看著慕容言對著他是盈盈一笑並且對他說道:“慕容哥哥為何也睡不著?”
皎潔的月光應在小溪上,慕容言仰著頭看著掛在天上的月亮,似乎將所有的愁緒都寄托與獨影一隻的月亮身上。慕容言輕涼的聲音響了起來:“你說,這月亮,會不會孤獨?”
我也抬頭看月亮,圓圓的月亮高高的掛在天空上,不解的問道:“慕容哥哥睡不著,是因為月亮太孤獨?”
耳邊傳來的是慕容言輕輕地笑聲,他一臉憐惜的看向我,動了動嘴唇,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一口氣,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你若是一直都可以這樣,那該多好!”
我又覺得臉頰火辣辣的熱了起來,我睜著大眼睛看著他,月亮就在我們的頭上散發著淡淡的月光,不能再柔和的樣子:“慕容哥哥,你喜歡林家小姐嗎?”慕容言的手在我的頭上一滯,隨即不著痕跡的拿了下來,他又笑了,隻是這次笑的卻多些苦澀:“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又伸手牽過我的手,他的手心暖暖的,一股暖流瞬間劃過我的心間,慕容言歎了口氣:“手總是如此涼,夜深了,回吧!”
這一夜我最後的印象便是慕容言牽著我的手,送我回到了住所,那一抹微笑深深地印在了我的腦海裏,久久不曾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