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巨大的建築坐落在這大片的土地上,金瓦紅牆,就像京都的皇宮一般氣勢巍峨,朱紅的大圓柱子幾個人圍一圈才能抱住,棕色的牌匾上長樂宮三個大字赫然印在上麵,穿戴整齊的侍衛守護著這座宮殿,走到這裏,眼觀四處從震驚中清醒過來才發現,此處與剛才小橋流水人家簡直就是天差地別,完全不同。
陸無雙此時靜靜地斜靠在長樂宮內一張榻上,那榻有三個青年男人摞在一起那麼長,寬度也有兩人摞在一起那麼長,陸無雙一身白袍,嘴角露出了一絲嘲諷的笑意:“十年了。”
地上跪著一個黑衣男子,黑衣男子低頭默不作聲,等待陸無雙的指示,陸無雙對黑衣男子說道:“十一,今後若見梅花鏢者,無論男女,斬。”哢,陸無雙手中的一枚精細帶著梅花圖案的銀飾暗器,被掰成兩截,滾落到漆黑的地麵上。
跪在地上的人名為獨孤十一,在長樂宮,除了陸無雙以外,獨孤十一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利和榮耀,它不光隻是一個名字,迄今為止,在長樂宮擁有這種榮譽的隻有兩個人,一個是獨孤十一,另一個是已經死去的獨孤十一的師父南宮寒夜。
獨孤十一低聲應道:“是,主上。”
陸無雙忽然想起,大概就是在幾年前,也是這樣相似的場景,獨孤十一來向他彙報一些瑣事,而那時,他身旁陪著的是那個女孩。回憶中那陣銀鈴般的笑聲,使陸無雙嘴角微揚,獨孤十一抬頭看到,於是,便默不作聲的退了出去,主上又開始回憶了。
陸無雙想起他年少時看著笑的眼角溢出淚的女孩,心裏微微心疼,於是放下背著的手輕輕用右手牽住了她又小又瘦的左手,抹了抹她眼角溢出的淚水,輕輕地說了一句:“走吧!回家吧。”
陸無雙感覺到說完這句話,牽著的小手微微一僵,轉瞬間也有力的牽住了他的手,那麼一個瞬間的確很容易被忽略,可是那個人是阿離,怎麼可以再次忽略呢?
夕陽橘紅色的光輝將兩個人的身影一高一矮的投在地麵上,被風掀起的衣衫角和落在地麵上的金黃色樹葉卷在一起,一陣微風吹過,金黃色的樹葉不舍的飄落到地上,翻滾兩番靜靜地再也不動,與滿地金黃色的銀杏葉融和在一起。這樣安靜的時光,伴隨著時光的流逝漸漸走遠。後來他們才明白,有的東西走了就是走了,就再也回不來了,那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就像是過去了的就無法再改變。
這是我在長樂宮的第一天,一天下來,卻無意中發現了這裏的許多秘密。
當天晚上,我吃飽喝足之後,愜意的躺在海棠姑姑為我們安排的別院中間的大樹上,海棠姑姑是陌離身邊的人,同樣也是陸無雙的下屬,隻不過她主要負責管理長樂宮下人,並且陌離的生活起居都由她親自接手。
其實我是覺得有些奇怪的,莫知子在這裏,海棠也在這裏,那麼當年很可能是她們兩個一起到了這裏,為什麼海棠不是照顧莫知子呢?正在我苦思冥想的時候,師父從外麵走了進來,而與他一同走進來的竟是陌離。我迅速的扭個身,趴在樹杈上,弄出了點動靜,但好像沒有被發現。
一輪皎潔的月光讓整個夜都顯得比平時明亮一些,師父走到這棵樹下慵懶的靠著,此時的陌離已經摘下了麵紗,隻不過因為黑天的緣故,我不能看的十分清晰,但我覺得她應該是個美人,剛才在席上她並沒有出現,而此時與師父在一起,大概是為了前日裏師父對她的承諾吧。
“柳公子,是你兌現諾言的時候了。”陌離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如是的說。
師父對陌離說:“那我該叫你陌離?還是莫知離?”
陌離驚訝的看向柳月眉,隨後竟笑了,她對柳月眉說道:“柳公子,你知道的還不少。”
柳月眉扇子一展,笑了笑對陌離說道:“看來被我猜中了,你果然就是莫知離。”
原來陌離真的就是莫知離,那這樣的話,也可以解釋海棠為什麼隻照顧莫知離一個人了,因為海棠是莫知離娘親的貼身丫鬟,當時從白府一起隨嫁過來的。可是,莫知離是怎麼來到這裏的?那慕容灃又去了哪裏?當年後來到底又發生了什麼事?
莫知離似乎是歎了一口氣,說道:“柳公子,你到底是誰?你為什麼對十年前的事這麼清楚?你還沒有告訴我後來又發生了什麼?”
柳月眉搖了搖頭,輕輕一笑對莫知離說道:“如果你爹爹知道你變成了陌離,不知有何感想!”莫知離一僵,柳月眉繼續說道:“十年前的事我很想查清楚,但是就連你都不清楚,我又怎麼能知道呢?”
聽柳月眉的話倒不像假話,不過莫知離倒有些生氣,我還沒看清,她就已經走到了柳月眉的麵前,一把短小鋒利的匕首抵在了柳月眉的脖子上:“你騙我?”
柳月眉輕輕一笑,抬手撥開了莫知離抵在他頸間的匕首,反手一把抓住,一個轉身就將莫知離按在了樹上,這身手,利索。
莫知離身手也不弱,她丟掉手裏的匕首,用另一隻手將柳月眉推開,柳月眉退後兩步,莫知離左手從腰間抽出一把劍,還沒等拔出劍鞘,就被柳月眉用兩根手指給彈回去了,莫知離再一次拔劍,這次卻被柳月眉連劍也搶過去了:“小離兒,你這脾氣可是有點大,怪不得你們家主上喜歡你那個溫柔的妹妹呢!”
莫知離更是冷了臉:“誰要他喜歡。”說罷又要上前與柳月眉過招,柳月眉順勢攔過莫知離的腰,在她耳邊輕聲道:“你這丫頭,到是倔,跟我有點像,不如你就跟了我吧,我去跟你們主上說,把你討了去,娶回家當媳婦。”
而聽完柳月眉這樣的一番話,莫知離卻意外的沒有動,忽的,柳月眉將莫知離攔腰抱起,大聲道:“還不下來,在樹上沒趴夠嗎?快去找人幫忙!”
我激靈一下,有些喪氣的從樹上躍了下來,原來還是被發現了,隻是柳月眉怎的突然將莫知離抱進房間去了?我趕緊追了進去,之見莫知離兩眼緊閉,一張小臉慘白慘白的,臉嘴唇都漸漸地發紫了。我有些懵,問柳月眉:“這,這是?”
柳月眉將莫知離放平,伸手搭上了她的手腕,沉聲對我說道:“小花兒,趕緊去找海棠。”我從來沒見過柳月眉這樣的神色,看來莫知離很嚴重,於是我連忙跑了出去,出了門就大聲喊:“海棠姑姑,海棠姑姑。”還沒跑幾步,就見海棠向我跑了過來,她見我便問:“看見阿離姑娘沒?”
我一把抓住她,對她說道:“莫知離暈倒了,趕緊跟我走。”海棠的臉色一變,當時情況緊急,我也沒顧上自己說錯話,拉著海棠姑姑就往回跑,當海棠為莫知離服下藥之後,我才意識到我剛才一不小心說錯話了。我盯著海棠,看她卻也沒有什麼異樣,倒是柳月眉還是一臉不快,他語氣不似平常,很難看他這麼正經的說話:“姑姑,在下有一事不明!”
海棠將一個小藥瓶收起來,轉過身來對著柳月眉盈盈一拜,說道:“今日多虧柳公子,我先代小姐謝過了。”
柳月眉盯著海棠問道:“小離兒為什麼會中毒?”
海棠抬頭,但是臉上的表情卻沒有露出一絲破綻,她略有疑惑的問道:“公子懂醫術?”
柳月眉一副你說呢的表情看著海棠,海棠斂了眼瞼,伸出手腕對柳月眉說:“公子不妨給奴婢看看。”
柳月眉猶豫了一下,伸手將手搭在了海棠的手腕上,不一會便皺了眉,海棠收回手嘴角漾著微笑,對柳月眉說道:“公子難道不清楚長樂宮的規矩嗎?”
柳月眉一怔,海棠略有深意的看著他,我卻是怎麼也看不明白了,但是好奇,便問道:“長樂宮有什麼規矩呀?”
海棠看著我,眼神裏都是溫柔和慈愛,她伸手摸了摸我的頭,對柳月眉說道:“這小姑娘倒是機靈,公子可要保護好她。”
柳月眉深深地看了海棠一眼,接著就抬手把我拽到了身邊,我抓著師父的長袖子看著他倆,海棠微微一笑,接著欠身行禮,對柳月眉說:“公子,夜深了,海棠帶小姐回去了,就不多叨擾了。”
待她們走後,師父拉著我匆匆的走進內室,他絮絮叨叨的把我抱起來放在床上,對我說:“小花兒,為師平日是怎麼教你的,讓你不要多嘴不要多嘴,偏偏要多說話,不認識的人不要多說話,你知不知道,你總是不聽為師的,你信不信你早晚得栽在你這張嘴上。”
善哉善哉,師父又開始對我進行思想教育了,於是在一炷香熄滅了之後,我朦朧著雙眼開口叫他:“師父。”
柳月眉大概也有些累了,便停了下來:“何事?”
我嘿嘿一笑:“師父是不是喜歡上莫姑娘了?”
柳月眉竟然哈哈一笑,隨即坐到我的床上把雙腿一盤,跟一尊佛爺是的,他看著我,眼睛裏都要冒出粉色的桃花了:“我的乖徒兒,你也發現啦?不過那丫頭脾氣太倔,不過沒關係,我喜歡。要是我把她娶了回來,你同不同意?”
我搖了搖頭,表示他們兩個不合適,我覺得師父的另一半應該是單純一點,如清水一般的女子,莫知離長得雖然美,但是人生坎坷,經曆太多,又在這種地方生活,跟師父一點也不合適。師父看我搖頭也不管,他雙手扳住我的頭,不讓我動:“乖徒兒,你說師徒之間是師父聽徒弟的話,還是徒兒聽師父的話?”
我撇了撇嘴:“一般情況下,都是徒兒聽師父的。”
柳月眉滿意的點了點頭:“恩,所以你不同意也不管用,聽師父的。”說罷,還拍了拍我的頭。
那時我並不懂,為什麼明明不合適還要拚了命的湊在一起,後來我才明白,這世上有一種東西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