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寄錦仔細打量了這些丫鬟婆子一圈，卻沒看到一眼聰明有靈氣的，再看張媽媽也是搖了搖頭，便曉得這些人裏沒有自己要找的人。
她的臉一下子耷拉下來，不怒自威：“雲管家，你打量蒙我呢，這些都是什麼貨色，哪裏能貼身伺候人，在後院洗洗涮涮還行，我今兒可是要給晨哥兒挑兩個順眼的丫鬟，日後也能留在他房裏的，這些哪一個能用？”
雲管家立刻就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
他還以為這大小姐在莊子上住了這麼多年，該比平常的主子好說話才對，可如今看來，也是個斤斤計較的主兒。
“大小姐教訓得是，老奴再去尋摸一圈，一定找出讓小姐滿意的來。”他說著話，就要轉頭離開，最好盡快離開這是非之地。
雲寄錦最先隻是愣愣看著，卻突然靈光乍現：“等等——”開口叫住了他。
“我看雲管家如今也老了，看人不準了。”她逼得緊，見對方額上已經冒了汗了，幹脆就給了退路，“我記得我阿娘生前用得那些人就機靈得很，你去尋摸尋摸，帶來叫我看看。”
雲管家聽了這話，身上打了個冷顫。
那些人早就已經讓雲夫人賣得賣，打得打，便是還留在雲家的，也都被打發到去幹些雜活，哪裏還有昔日的靈氣。
他張了張嘴，正準備繼續言語，卻直接被雲寄錦給打斷了：“你還愣著做什麼，趕緊去吧，這晨哥兒越發大了，萬事總得有妥帖的人伺候才行，不然，我可得去問問夫人和爹爹，看看是不是我這個大小姐說話沒用。”
雲管家心中更加惶恐。
這主子如今也會用人來壓話了。
“是。”他立刻走了。
春桃瞧著自家小姐這副模樣，心中一驚，等人一走，又見她泄了氣，連忙捂著嘴笑了起來：“小姐如今竟也會狐假虎威了，我瞧雲管家可是被嚇得不輕呢，隻是老爺和夫人未必會替您撐腰，要不要……”
“怕什麼，雲夫人還指著我幫她懷上兒子，父親那也有人吹耳旁風，我有什麼好擔憂的。”雲寄錦在她的額上點了一下，“隻是不光雲家，就連外頭的那些仆奴都是看人下菜碟的，你強，她們才會弱，春桃，你日後跟著我久，你可千萬要跟舅母身邊的兩個姐姐多學學，日後才能出頭。”
春桃立刻喜笑顏開：“是。”
廊上燈下的雙宮絲絛流蘇隨風搖曳，叫雲雨眠不由得裹緊了身上的襖子。
陳王已然有三五日沒回府了，雖說沒叫沈依棠得了好，可自己也是不曾再見陳王一麵，再這麼下去，別說懷上孩子了，她能保住這榮華富貴就實屬不易了，加之，陳王那個好色之徒，還指不定什麼時候又會帶了女子進門來。
她不能坐以待斃。
雲雨眠站起身來，準備回娘家一趟，卻不曾想等到了門口，竟然再次被人給攔住了。
“雲姨娘這是往哪去？”
說話的是沈依棠身邊的嬤嬤阮姑，如今沈依棠掌著家裏頭的事兒，她自然也就成了一等一的尊貴人。
雲雨眠停了腳步，蹙了蹙眉頭，身邊的翡翠就開了口：“我家姨娘往哪去，難道還需要跟你一個奴婢交待不成？王爺已然準了我家姨娘隨意外出，你還多什麼嘴！”
說罷，主仆二人就預備再次出門去。
“是，按理說王爺開了金口，奴婢等就不該管了，隻是王爺坐了一輛車架，雲姨娘出去必然也得套車，這府裏就這些車馬，總得緊著身份尊貴的人不是，難道雲姨娘還能叫沈側妃腿著出去不成？”阮姑福了福身子，語氣輕柔，卻叫雲雨眠不能拒絕。
雲雨眠深吸了口氣，聽出了這話裏頭言外之意，這人分明就是要讓自己走著出門。
她冷笑一聲：“堂堂陳王府連車架都備不齊，說出去也不怕叫人笑話，要是沈側妃不會管家，那就盡快讓出來，可別叫外頭的人日日要笑話咱們王府——”
“是了，你和側妃倒是得閑，不如去打聽打聽王爺的下落。”
“側妃如今畢竟掌著家，也該規勸著王爺才行。”
她到底跟在雲夫人身邊多年，一些事兒信手拈來，隨隨便便就倒打了一耙。
阮姑的臉色青白相接，顯然已經掛不住了。
雲雨眠瞧著她的模樣就覺得好笑，再也不遮掩眉眼間的得意：“要是側妃那邊沒什麼別的指教，我可就先出門去了，府裏沒什麼東西，就去置辦，可別叫側妃自己躲在被窩裏哭鼻子。”
她說罷，就出了門去。
阮姑在沈家也是地位顯赫的人，說一不二，到了陳王府，下頭的人也算是禮待她，還是頭一回遭了這麼大的沒臉，這叫她根本受不住。
她怒氣衝衝的去跟沈依棠告狀。
可雲雨眠的心裏倒是痛快——這沈依棠仗著側妃身份，沒少給自己難堪，今兒她也算是出了心裏頭的一口惡氣。
……
約莫過了一個時辰，雲管家再次帶著人上門來了。
這一回帶來的各個臉上青一塊紫一塊，根本就沒一處能看的地方，就連手上都滿是老繭，叫人看了觸目驚心。
雲寄錦更是直接紅了眼：“雲管家，你這就這麼對待人的？”
雲管家心裏頭更加惶恐：“小姐恕罪，她們在各處做工，老奴也不能時時刻刻盯著不是，她們挨打挨罵也是自己沒做好，怨不得旁人。”
雲寄錦不說話，而是直愣愣得盯著他，反而叫他心裏更加發毛。
“小姐……”雲管家膽戰心驚開口。
雲寄錦聽到這裏，也沒有繼續追問下去的意思，而是端了一盞茶，開口道：“春桃，你先帶雲管家下去吃茶，我好好問問這些丫鬟婆子，看看還能不能有一個能用的。”
“要不還是老奴來……”雲管家可不敢叫這祖宗自己問話。
雲寄錦聽了話，立刻冷笑一聲：“雲管家，我還沒追究你的責任，你卻上趕著，難道是覺得本小姐說話不頂用？”
“我要是問了這些人好，咱們自然相安無事，不然，你可就別怪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