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寄錦是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孫家的防範意識竟然這麼強，饒是看到自己手中的帖子都能被懷疑是騙子。
反觀三悟更是受不了這個委屈，恨不得立刻轉身就走。
好在雲寄錦及時拉住了他，壓低了聲音耳語：“師父，你千萬別在這個節骨眼上胡鬧，要是現在走了，咱們以後去醉風樓吃飯還是沒有銀子的用。”
文人雅士都尚且會為了五鬥米而折腰，更別說他這種江湖郎中了。
他立刻轉了身子，對著孫老夫人和孫夫人拜了拜：“夫人先別急著趕人，你別看我們的看上去不靠譜，可這一手岐黃之術絕對不是任何人能比的，不如，就讓我們試試，說不定……”
“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你們看上去不靠譜，說話也不靠譜。”孫老夫人冷哼一聲，顯然沒看得起他們，“我不管你們用了什麼手段讓我兒子給了你們帖子，而我這，就是不同意。”
“來人！把人給我轟出去！”
她說著話，還用自己的拐杖敲了敲地麵。
雲寄錦沒閑著，一直都在觀察著幾人的神色，雖說孫老夫人已經上了年歲，卻仍是這家裏頭說一不二的人選，如此看起來，孫夫人在家中的日子並不好看。
她再去看孫夫人的麵容，明顯要比同齡人的麵容更加衰老，按理來說，她們這樣的人家應該更注重保養才是。
“孫夫人可是常年都不來月信？”就在下人即將抓住她的時候，她立刻就問出了口。
這話就孫老夫人和孫夫人的臉上都閃過了震驚的神色。
誰都知道孫夫人長久沒有生育，卻誰都不知道她竟然連月信都不來，就算是孫大人都不大清楚這裏頭的事情，自然不會告訴他們。
孫老夫人這便意識到，這些人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她一個眼神，那些人便鬆開了他們兩人。
雲寄錦福了福身，正色道：“孫老夫人不必急著以貌取人，我們雖然看上去不靠譜，卻是江逾白江大人引薦的，正好可以說明我們的本事，要是我們不能治好孫夫人的病，您急著說我們是騙子，也不遲。”
孫老夫人看著她這副落落大方的模樣，忍不住仰天長笑一聲。
“好啊，你這小妮子年歲不大，卻是個有膽量的。”她讚許得點點頭，蹙了蹙眉頭，“我瞧著，你有些眼熟，不知曉方柔娘是你什麼人？”
“她是我阿娘。”雲寄錦在提起自己阿娘的時候，就再也掩蓋不住自己的眼底的落寞。
孫老夫人的眼底也有一閃而過的落寞，卻並沒有繼續提及此事，而是開口：“既然是江大人引薦的人，那你們就試試吧，若是不成，我肯定不會饒了你們。”
話音落下，便立刻有人帶著雲寄錦和三悟進了屋子。
雲寄錦正等著虛心學習，卻萬萬沒想到，三悟根本就沒有上手的意思。
“徒兒，你上。”他一邊說著，一邊給她使了個眼色。
雲寄錦雖然習得兩世，卻還是半斤八兩，自然不能擔此大任，立刻推辭：“師父，我不行的。”
“為師都已經說過了，這是給你的考試，況且萬事有師傅給你兜底，有什麼好怕的。”三悟眼瞅著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
雲寄錦都已經將話給放出去了，既然小老頭不上，她就必須得上。
如此，她便硬著頭皮把了脈。
她細細感受，嘴裏頭還不忘了念念有詞：“脈來蹇滯，細而遲，不能流利圓滑者，澀也——師父，這是澀脈。”
“那有力無力？”三悟欣慰的點點頭，立刻開口問道。
“澀而有力。”雲寄錦動了動自己的手指頭，再次感知，這次不用小老頭開口問，她便直接回答：“多見於氣滯、血瘀，或痰、食等證。”
“那你如何下定論？”三悟挑了挑眉。
雲寄錦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又觀察了觀察對方的麵容，舌苔，這才開口：“我看孫夫人分明就是鬱結於心，這才導致失了月信，若是能將結於五髒六腑的鬱氣疏散開來，此症便可解。”
等她說完以後，三悟為了穩妥起見，同樣是上手把脈試試，正如她所說的一樣。
“敢問二位神醫，我這病該如何解？”孫夫人看著他們這副樣子，心中擔憂，生怕自己這是不治之症。
三悟並沒有急著回答，而是將雲寄錦喊到了一旁。
兩人竊竊私語片刻，雲寄錦這才提高了音量：“師父，咱們還是別給她治了，孫大人都說了，再等兩年就能以‘無後’的名義休了她了，這樣一來，孫大人養在外頭的兒女也就能見人了。”
她這話直接傳到了孫夫人的耳朵裏。
方才還慌慌張張的孫夫人，如今竟然痛哭流涕，畢竟對於她們這樣的女子來說，出嫁以後唯一能夠依靠得就隻有夫君。
“師父，你也曉得孫大人外頭養得那個外室年輕貌美，並非孫夫人可比的。”
……
他們在這邊說個不停，孫夫人便在那哭個不休。
雲寄錦估算了一下時辰，踱步到孫夫人的麵前：“夫人，您這病不好治，要不您還是高抬貴手，放了孫大人一家，也算是行善積德了。”
“放你娘的屁！”孫夫人邊哭邊罵，“他還沒做官的時候，老娘就跟著他了，他現在想為外頭的女人休了我，不能夠！”
她一連罵了一車的髒話，這才覺得心中暢快了些。
就在她長舒一口氣的時候，三悟眼疾手快將一根銀針紮到了孫夫人的頭頂。
不過瞬間，孫夫人便感覺到自己的小腹十分不適，連忙喚來了自己的丫鬟幫忙查看。
等她們這邊更衣結束，孫夫人的臉上便布滿了笑臉：“多謝先生妙手，這一針下去，我這多年不來的月信竟然就這麼來了，實在是感激涕零，無以言表。”
“孫夫人不必客氣，這不過就是舉手之勞。”雲寄錦連忙說了些場麵上的客套話。
不過孫夫人臉上的笑意不過頃刻間便又消失的蕩然無存，甚至還帶了幾分忿忿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