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太像了……
慕湛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微微側頭,給慕湛看到的是她最完美的角度,撐著油紙傘站在雪中的她多了幾分憂鬱沉靜,靜靜看來時的眸光像極了姬離。
“王爺,下雪的聲音,你有聽到嗎?”
慕湛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真的,太想她了……
他已經有整整四個月零十天沒有見到她了,不知道她過的好不好,不知道她現在是什麼樣子,他都快在思念與折磨中瘋掉了。
“下雪的聲音嗎?”慕湛的嗓音有點沙啞,眼睛一步不錯的跟著女子看,仿佛在看她,又仿佛在看別人。
女子眼中閃過興奮與得意,但是被她很快的掩飾了,繼續像是姬離一樣的高冷淡然。
“似的。”她有些妖媚的眉眼中染上愁緒,“又下雪了呢,王爺,你還記得你我當初的初遇嗎?”
慕湛的眼中帶上疑惑,“初遇?什麼時候?”
見慕湛對她完全沒有印象,女子眼中飛快的閃過嫉恨,隨即又笑起來,像是姬離笑起來時一樣,嘴角有那麼一點的諷刺與冷漠。
“那時候,你在漫天黃沙中走來,一身玄袍錦衣像極了走出鬼蜮的魔王,妾身就再也不能忘記您了——”
慕湛的眉頭微微皺起來,他從黃沙中走出的也就隻有北岩遺地的那一次,這個女人當時在嗎?
“妾身樂雪,江湖人稱——毒娘子。”
毒娘子低眉順眼道,許久不用的名字現在說出來時她自己都覺得陌生,但是沒關係,她這麼久沒有露麵一直在學習姬離,她研究了姬離走路的樣子,笑的樣子,說話的樣子,看人的樣子,甚至連穿衣的風格發式的風格都與姬離一般無二。
打聽到姬離不在慕湛身邊,她便飛速來到這裏,觀察了許久,確定慕湛對姬離還有感情的時候,她便尋了機會走到了他眼前。
她就不信!她花了那麼多的功夫與時間,就取悅不了這個男人!
“毒娘子嗎?”慕湛微微沉思。
毒娘子的名號他是知道的,但是上一次他還真的沒有在意到有這個女人。
“王爺,可願與妾身共飲一杯?”毒娘子微微俯身行禮,風吹起她的長發,露出她後背肩胛處的一隻神獸圖。
慕湛的目光微微一凝,直覺的想要拒絕,隨後目光落在毒娘子的臉上,又遲疑的點了點頭,“跟我來吧。”
毒娘子眼中閃過興奮,隨即立馬低頭順眼又姿態高傲的跟在慕湛身後往大帳走去。
經過營地的時候,將士們的眼神都十分的怪異與,驚悚。
我的天哪,王爺這是另尋新歡了?
那國師怎麼辦?
這女人和國師長的好像啊!
該不會王爺思念成疾,導致將感情移到一個和國師長得很像的女人身上來自我慰藉?
眾人心照不宣的眼神中全是八卦,更多的還是感到別扭。
對著一個冒牌貨,又不能直接拆開她的假麵具,他們也是偽裝的可以。
慕湛對眾人的眼神自然毫無畏懼,他從來都不是害怕別人眼光與口舌的人。
慕湛走進大帳,想了想又對門外的侍衛道:“不管是誰,都不準進來!”
他隻是想安靜的看看“她”……
“是!”侍衛一個行禮,心下卻也是活絡起來。
毒娘子被眾人的眼神看的渾身難受,心底微微發虛,聽慕湛說不讓人進來她才放寬了心,隨著慕湛坐在了他身邊。
而就在慕湛落下帳簾的時候,一個少年與一個少婦狼狽的終於來到了大營。
他們已經經曆了好幾撥的追殺,好不容易逃到了這裏,終於來到了他們的目的地。
王澍的臉消瘦的厲害,眼窩深陷,一路上還要照顧他的姐姐,幾天來沒日沒夜的煎熬讓他又黑又瘦,加上平時的訓練,他眉眼裏的溫潤公子樣子早已被磨礪成了剛硬堅毅。
還沒有進轅門,他們就被人攔住了,“什麼人!膽敢擅闖大營!”
“我要見王爺!”
王澍撐著發黑的眼圈高聲道,他已經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了,現在隻要倒頭他就能睡著。
“你有什麼可證明的東西?!”大營內多數都是龍虎營的士兵,他們沒有眼高於頂的囂張,看到眼前的少年著急而脆弱,還拖家帶口的的樣子,直覺得事情不一般。
王澍這可是被難住了,他還真的沒有什麼可以證明他是慕湛的人的東西,說他是慕湛安排在北岩的臥底?沒有能拿的出手的證據都是枉談!說不定會直接被當成細作燒了!
王婉突然靈機一動,“你不是有王爺的推薦信?”
王澍才恍然大悟,小心翼翼的將保管得當的信拿了出來,守衛兵接過信大概看了看,“你們稍微一等,我去稟告王爺。”
王澍趕緊點頭,“是是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王爺!”
守衛兵見他著急不似作偽,又有慕湛的親筆舉薦信,當下便道:“你們稍等。”說著便快速的轉身跑進營地。
王澍隻覺得既然已經到了東辰大營,那麼一定就能見到慕湛,一定就能完成他的使命。
但是守衛兵跑到裏麵的時候卻被慕湛的侍衛攔住了,“轅門外有個少年,說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王爺!他手中有王爺的舉薦信!”
慕湛因為擔心將士們被敵人的假召迷惑,龍虎營上下基本都認識他的筆跡。
侍衛卻一把攔住守衛兵,拖到了一邊,警惕的看了一眼大帳才道:“你不想活了?王爺剛剛才說不管是誰都不見!”
守衛兵一呆,“可這……”他想說事態緊急,但是又沒有什麼充分的證據證明事態卻是緊急到了讓他可以直接擅闖大帳的地步。
侍衛歎口氣,“王爺不知道怎麼了,帶了個跟國師王妃長得特別像的女人進了大帳,就不讓人進去了。”
守衛兵一時著急的跺腳,“萬一……”
“現在許世子也去了山海關,伊大人也出了事,暗一大人我們也見不到,竟是沒什麼辦法了。”
兩人相視而歎。
守衛兵鬱悶的搖搖頭,“那王爺一出來你一定要將這個轉告給他!”
侍衛點點頭,“好。”
守衛兵才回去轅門,對還在著急等待的王澍搖頭道:“王爺現在有事不見任何人,我先安排你們休息一下吧。”
王澍十分的失望,都不敢相信慕湛竟然會不見他,想再說什麼,但是王婉拉了一下王澍的袖子搖搖頭。
她清秀的臉頰也受了一圈,盡管他已經很小心不再提起周將軍,但是偶爾姐姐眼中的眼神還是出賣了她的悲傷。
一路上,她看著潔白的孝服染上塵埃的時候都會難過,現在她的將軍的死卻也許得不到什麼結果,她還是這樣的平靜。
她明白,像慕湛那樣的人說話是說一不二的。
王澍愣了愣,繼而也反應過來,姐姐的想法清晰而嚴謹,一路上他也是多虧了姐姐的分析才尋了最近的路,又能提前躲過搜查的北岩士兵安全到達這裏,姐姐說不讓他再糾纏想來是有原因的,王澍便也不再癡纏,想著慕湛也許是真的有什麼急事。
兩人便跟著守衛兵先安排休息下來,因為太累,兩人直接倒頭就睡著了。
而此時在山海關的許墨,已經被夏禹生重兵重重包圍,退守到了張嶺山脈深處。
他的臉頰也消瘦的厲害,眼窩深陷,襯得他的眼睛越發的大,眼睛亮的驚人。
與一眾將士圍著地圖坐著,不停的在地圖上進行推演。
剛到山海關的時候才知道,流傳來的消息大部分被夏禹生派人攔截了,他們得到的消息有很大程度是虛假的,如果他再晚來一步,說不定張嶺山脈裏的兵器庫已經被夏禹生攻下了。
許墨沉默著看著周圍被圍起來的木牆,居於頂峰處,他們的遮蔽物太少,隻能這樣就地用木材築起防護高牆。
好在下了一場大雪,要不然夏禹生一個火攻,這些還沒有發芽還是枯枝的樹木就是他們的火葬場。
他們現在唯一的出路就是等著大部隊的支援,但是慕湛被困在宜城外,城外的一座大陣就足以讓他無法脫身,這一仗,可以說是夏禹生的報仇之戰,全身開掛上陣,戰線已經全麵拉開了。
接連發出去的消息都被攔截了,許墨鼓勵的看著手下的將士們,但是其實內心已經沒有期待性了。
他將要將自己一生的熱血與忠誠獻祭在這片他熱愛的祖國大地上。
“劈裏啪啦——”又是一陣的箭雨落在木板牆上的聲音,許墨的臉沉沉的,看著周圍僅存的幾百將士,臉上漸漸染上了沉默與冷硬。
“犯我龍虎之威者——”許墨站起來,聲音被內力裹挾著傳出去,在空曠朗朗的山脈間連綿回響。
“雖遠必誅!”
一個個年輕的臉上沒有畏懼,隻有堅毅與熱血,他們都明白這一波攻陷之後,他們就要葬身在此了。
但是,此生不悔。
許墨讚許的點頭,黝黑的瞳孔轉到木牆上,最後閉眼,想起了初見時的她。
那時候的她,也沒有現在的他狼狽吧?
一臉是血的倒在靖王府門前,但是她的眼中卻是冷漠與高傲,睜開眼的那一刻,他的心就狠狠的跳了一下。
但是他看到了對麵的慕湛,他的眼中燃燒起來的火焰,讓許墨明白,慕湛要出手了。
許墨低低歎一口氣,好想在死前,再見她一麵啊……
很久以前,他就放棄了追求她,但是這一刻如果她能出現在眼前,他真的不要再退縮了。
他最起碼想在生命終結的時候,能夠親口對她說一聲,“我喜歡你啊,很久了。”
請上蒼聆聽他的聲音,聽見他最後的夙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