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的痛苦讓在場的兩個男人紛紛停手看來,皆是疑惑地看向姬離,卻看到姬離臉上流下的淚水。
慕湛立馬落到姬離身邊,將姬離護住,“怎麼了?她欺負你?!”他說到後麵眼中寒光一閃,立馬就要去撕了淑妃,卻被姬離一把拉住。
姬離隻是看著慕湛不說話,良久才流著淚笑了起來。
就像是她對他不管生與死來了就好在身邊就好的溫柔欣喜一樣,她的笑中,盡是你還在身邊的你還安好的感動與感謝。
慕湛從未見過這樣的姬離,這一刻,卻也突然就紅了眼睛。
她懂他,他也懂她。
就像是心靈感應一般,兩人輕輕的笑起來,眼中卻同時落下了淚。
洗盡鉛華,散盡功利時,他們隻是相愛的兩個普通人,再特殊一點,也不過就是一場跨越時空的愛情。
而在此之前,他們分明都是不會愛的人。
你是古人又如何?你的智慧無雙,你的容貌冠絕,你的武功獨步,你比我見過的任何一個人都要優秀都要長情。
你渾身秘密又如何?我知道你的智慧,我知道你的堅強,我知道你的偽裝,你是我遇見的最深情的人。
因相吸而相識,因相同而相愛。不足為外人道也的愛慕與歡喜是他們才懂的快樂。
慕燼站在淑妃身邊不知所措,他自出生便從未與母親親近,得到的最多的也不過是母親催促他成長的鞭子,掌心裏唯一的守護是他唯一的光芒,而安慰,是他從不懂從不會做的事。
但是看到此時悲傷的如同孩童的母親,慕燼笨拙的慢慢拍著淑妃的背,初次觸碰母親柔軟而堅強的身軀讓他緊張的額頭全是汗珠,俊美的臉上卻頭一次展現出姬離從未見過的欣喜。
他不過是安慰了一下自己的母親而已,就高興成了這個樣子。
他也不過是一個渴望得到母愛的孩子而已,他為自己能這樣撫摸母親而興奮。
記憶裏的母親,在無人的時候總是冷漠的,在父皇麵前卻是溫柔燦爛的,不管是哪一個,都是他可望不可及的存在。
而現在,他可以這樣觸碰她,可以這樣像個長大的男子漢一樣安慰她。
慕燼手臂僵硬地輕輕捋著淑妃的背,另一隻手輕輕抬起擦了擦汗,眼睛眨都不眨地看著淑妃。
看到這樣的慕燼,姬離與慕湛也不由微微一笑,甚至忘記了剛才幾人之間明明還是你死我活的狀態。
他們已經成長為胸懷江山與愛恨的大成者,他們可以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掌控天下生死,也可以放下仇恨,寬容一切。
但是溫情不過一刻,淑妃緩了過來,她茫然抬起頭。
慕燼有些緊張地看著淑妃,又擔心淑妃甩開他,又希望淑妃能看見他在安慰他,他的眼睛晶晶亮中夾雜著緊張與可憐。
這樣的神情放在一般孩子身上,其實是一種撒嬌的狀態。
慕燼頭一次對著自己的母親撒嬌,也不過是希望母親看到自己,能誇獎自己一句。
但是淑妃沒有理他,就像是沒有看到一樣,她甚至可能是嫌棄身邊有什麼在阻攔她一樣直接甩開了慕燼的手,直直看向姬離,她幾乎是撲到她身邊,抓著姬離的手急切的問道:“那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辦?”
慕燼呆呆地看著自己被打掉的手,突然嗤笑一聲,像是大徹大悟之後的死心一樣,自嘲的笑著。
竟然還以為她有可能會看到自己,會誇獎自己。
真是,太天真了。
姬離目光幽深地看著她,淡淡道:“我覺得你現在的生活,應該以慕燼為中心,他是你唯一的血脈,是你的兒子。”
淑妃看都不看慕燼,隨意一揮手,“我當然知道他是我的兒子,但是我該怎麼辦?不能殺慕湛怎麼辦?難道要我做他的母親嗎?他也不見的會想要我這個母親啊?”
慕湛:……幸虧你還有自知之明!
姬離簡直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敢情這女人剛剛從一個死胡同走出來就又走入了另一個死胡同?
她難道不明白她的堅持都是枉然,她應該放下一切好好彌補慕燼了嗎?她難道真的就從來都沒有在意過慕燼嗎?
姬離在前世時,接到過一個任務,對方是一個財閥新任總裁。
子承父業裏罕見的年輕有為的青年才俊,但是卻因為能幹,擋了一些人的路,所以有人買凶殺人了。
而作為職業的殺手,因為對方的地位高級,身邊的保鏢從不離身,身邊一直被保護的密不透風,就算是殺了他想要逃生也是一件難事。
之前也有安排其他殺手去殺他,但是那位殺手還沒有準備好就被找到了藏身之所被爆了腦袋。
因為罕見的失敗,乘龍為此付出了巨大的損失,不僅是金錢的賠償,還有業界內不敗的神話,於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金翎親自出馬了。
她的藏身之所向來隱蔽而刁鑽,在那樣的角度裏要精確命中的概率隻有萬分之一。而金翎,向來以出神入化的準確率與難以想象的刁鑽出名。
她要殺一個人實在是太過簡單,但是她卻看到那個男人的母親走進了他的辦公室,母子兩相談甚歡。
金翎又回憶了一遍男人的資料,他的出身並不高,私生子一個,卻以智商最後取勝,那樣的財閥世家裏哪個沒有個什麼私生子?但是那樣優秀的卻極其少見。
而他的母親,以前不過是一個花店的老板娘,年輕時靚麗聰慧,吸引了一眾追求者,偏偏看上了俊美多金的貴子,那時她還不知道他早已娶妻。上流社會裏,她根本沒有生存之地。
孤單的女人獨自帶著孩子生活,她忘記了那個薄情的男人,卻不知道因為孩子的優秀他們早已被盯上。
孩子認祖歸宗,母親地位一躍千丈,但是他們的感情從來沒有變過。
母親為兒子帶來了親手做的便當,並責備兒子不好好吃飯。
這樣的一個女人對於金翎來說,是完全不具備任何威脅的,所以金翎果斷的扣下了扳機。
玻璃是防彈的,但是防彈玻璃對於金翎來說是沒有用的,她有一次以完全沒有懸念的結果捍衛了乘龍的地位。
不知道是為什麼,當時她並沒有立刻走,而是在事後混在人群裏看了看那個母親。
也許是那位母親太過悲傷給金翎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所以她至今都還記得。
她隻記得那位母親最初見到眉心處綻開血花的兒子時眼睛瞪大,嘴巴同時張大,窒息一樣呆呆看著兒子在麵前輕輕從沙發上滑落在地時她才回過神。
她瘋狂地撲過去,甚至沒有在意兩人之間的茶幾,她撲到兒子身邊,卻又猛然收回了手,然後,她尖叫了一聲。
同時,金翎看見的就是她仰起臉無助的四處張望,臉上的眼淚與鼻涕都流了下來,愛美的她卻沒有管,隻是大聲叫著人,她不敢看兒子的屍體,在衝進來人抬走男人的時候,她又目光接觸到了兒子的屍體,然後她尖叫一聲,一個趔趄摔倒在地不省人事。
作為金翎的姬離當時看到以後覺得十分的可笑,不就是死了一個人,至於麼?
在乘龍訓練場裏,每天都是隨處可見的死人,死亡方式多種多樣,有許多殺手即使最後成功通過,但是都多多少少留下一些後遺症,所謂的變態殺人方法,在這群殺手眼裏都是小case,他們見過或者用過更加變態的。
所以說,在姬離的印象裏,死人根本就不算是事,所以當時的她無法理解那位母親的做法。
但是,現在,她更加不理解的是這位母親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