壁畫上麵的場景是慕燼與慕湛沒有見過的，樓房、汽車等等全是現代的場景，這讓姬離很是吃驚。
上麵有的不僅是現代的光明美好場景，還有底層生活，貧民窟、瘦削的孩子，還有一個與狗廝打在一起的孩子，隻是為了奪狗嘴裏的一塊發黴的麵包。
這是最開始的金翎。
姬離不敢相信，自己的前一世竟然被刻畫在這裏，這讓她有一種冥冥眾生中有一雙眼睛一直在冷冷的看著自己的感覺——毛骨悚然。
後麵就是金翎誤打誤撞闖進乘龍訓練基地的場景，然後就是廝殺，永無止境地廝殺，隻是為了活著，為了走到最後，為了走出那片吃人的地方。
最後一幅的場景就是少主坐在輪椅上，而金翎跪在他腳邊給他穿鞋。
壁畫因為時間太長，畫麵上人物的臉不是很清楚，但是神韻還都有幾分，三個人都能看出來，那個男人看著身前的女人的臉上是溫柔。
熟悉這些場景的姬離自然能準確地認出上麵的人物，但是慕燼也熟悉。
因為他夢見過。
從七歲開始就一直在做的夢，延續了好幾年，前幾年不做了但是自姬離出現以後又開始，在夢中，他就像是現在這樣，以一個局外人的身份一直看著那些場景，和場景中的人。
慕湛有些悲傷，當然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悲傷，看著這些場景的時候，就好像是有愧於畫上的女人一樣。
慕湛呆呆地看著，腦海中出現了一幅場景。
有一個男人，就站在自己現在的位置，這樣抬頭看著壁畫，時不時還填幾筆。
他，好像就是作畫的人呢。
“慕湛？”姬離的聲音從天邊傳來慢慢清晰，慕湛扭頭看向姬離，見姬離一臉關切地看著他，“你怎麼了？”
慕湛想說什麼，但是喉頭像是被什麼東西哽住噎得他說不出話。
“姬離，你見過這些場景吧？”一邊的慕燼卻淡淡地開口，他看著姬離，眼底有讓姬離心悸的暗芒。
“你說說，為什麼我從小開始就一直在做夢在夢這些東西？這都是什麼？”
姬離眼睛閃了閃，她不知道怎麼說。
不置可否，她對少主是絕對忠誠的，她曾經的誓言是追隨少主永不背叛。
但是，慕燼已經不止一次說這些話了，還有他手心的金翎，也一直在提醒她也許慕燼真的就是少主。
如果慕燼是少主，她與慕湛的感情就是對少主的背叛，這讓她無法接受背叛了少主的自己。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誓言是絕對的，她不可能背叛少主的。
以前還一直安慰自己說慕燼不是少主，他們隻是名字一樣，他又恰巧有了一個那樣的胎記而已，但是事到如今，容不得她再自欺欺人。
“我，我不知道。”姬離看著慕燼半天才低聲道。
她，還是無法開口對著慕燼叫出那一聲少主。
如果承認了慕燼就是少主，她就一定要離開慕湛，這樣的想法在腦海中成立的時候，姬離隻覺得自己的心疼的無法呼吸。
“你不知道？”慕燼不敢置信地看著姬離，他的唇角噙著冷冷的笑，兩壁昏暗的火光照的他的臉影影綽綽，原本俊美清華的青年此時有些危險有些詭異。
“你竟然敢說你不知道！”慕燼幾乎是吼出來的，他一步上前抓住姬離的肩膀，湊近姬離，看著姬離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再說一遍，再說一遍你不知道，你說啊！”
他急切地想讓姬離承認兩人的關係，讓他的臉有些猙獰，失去了原本的清冷模樣，如同被困的猛獸歇斯底裏一樣。
看著這樣的慕燼，姬離突然卡住了。
如果要說謊，她平靜地甚至可以躲過測謊儀，但是她無法對著也許可能是少主的慕燼再說謊。
姬離沉默了。
慕湛一把推開慕燼，將姬離摟在懷裏，“你做什麼！”
“做什麼？”慕燼嗤笑一聲，“你知不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你真的以為她是你的嗎？你知道這個壁畫上說的是什麼嗎？”他笑著說完這些，看著慕湛的樣子就像是看著一個傻瓜一樣無限諷刺，突然他變了臉，狠狠地咬著後槽牙指著慕湛數落，“你他媽什麼都不知道！這個女人！是我的！壁畫上的人就是我們！你！不過是一個第三者！”
第三者！
他竟然說慕湛是第三者！
姬離的心像是猛地被重錘狠狠錘了一下，讓她兩眼發黑。
慕湛啊，那麼驕傲的慕湛，怎麼可能是第三者，這讓他情何以堪！
慕湛的眼睛閃了閃，閃過疑惑的與不敢置信的還有小心翼翼的光芒，他看向姬離，“離兒，他在說什麼？我怎麼是第三者，不是我先遇到的你嗎？不是我先喜歡的你嗎？不是——”
他有些無法理解，他在盡量地避開壁畫上的東西，那些東西很有可能說的是有關於姬離的前世，而分明他們兩人是知道怎麼回事，而自己是不知道的。
他說不下去，隻覺得嗓子處有什麼狠狠地堵著他，讓他眼睛發酸。
人生，是這麼可笑與荒謬嗎？
初見時狡黠的少女，以及後來的故意欺負，看她跳腳隻覺得可愛，看她受委屈覺得氣憤，那些人都算什麼，憑什麼對著他的離兒敢那樣！連挑戰的資格都沒有的一群螻蟻！
欺她者，當百倍奉還！
這是他說過的話，鐵血錚錚！
那個時候，她就已經是他的了！
慕燼又是什麼？慕湛實在是無法理解，慕燼是怎麼冒出來的突然就讓他成了第三者！
他以前以為自己是孤獨的，並且已經做好孤獨終生的準備了，少年時的傷痛已經淡去，卻也讓他不敢隨便動心，母後的例子讓他覺得觸目驚心。
他是男人，有男人該有的一切衝動，但是在之前，他從沒有對哪個女人有過哪怕一絲的想法，那些女人在他眼裏，真的和男人沒有區別！隻是路邊的一株草一枝花而已！
但是有了離兒之後，他才知道自己原來也是那麼惡劣的難以自控的男人！
他才發現自己原來也是好色之人！隻是她長得就恰恰是他所好色的所有樣子！
更是發現，原來她不僅長得是他喜歡的樣子，而且連性格做事都是他喜歡的！既然有了他喜歡的樣子，他又怎麼能放手！
但是，他今天，竟然被說成是第三者！
他們有他從不知道的過往！
不是我先喜歡的你嗎？不是我先遇到的你嗎？不是我們先在一起的嗎？不是——
有太多的不是，有太多的疑惑，他卻問不下去。
壁畫上的場景讓他悲傷，但是他真的沒有任何關於這些場景的記憶！隻是剛才覺得畫畫的人站在自己的位置，讓他恍惚覺得畫畫的人是自己而已！
姬離看著眼睛猩紅的慕湛，她不知道要怎麼說。
如果慕燼就是少主，他說的無可厚非，但是看著這樣的慕湛，她卻覺得更加心痛！
“不，不。”姬離搖著頭，靜靜地看著慕湛，“不是你先喜歡我的。”
慕湛如遭雷擊，臉色慘白。
難道他在自己不知道的時候，真的已經和慕燼暗通款曲了不成？
慕湛慌亂地搖著頭，到底是什麼時候！是什麼時候那個賤人勾引離兒的！
難道是那一夜的宮會？不不，他們說的話他幾乎全部聽見了，沒有什麼痕跡。
他猛然想起自己寒毒發作的時候慕燼不是來找離兒了嗎？難道是那個時候？
離兒難道那個時候已經喜歡慕燼了？隻是因為自己與她有了肌膚之親所以才勉強和自己在一起的？
對對，慕湛越想越有可能，他口幹舌燥，憤怒地想殺人，他此前也不知道自己原來是這麼易怒暴躁的人。
姬離搖頭，眸光溫柔，像是跨越了千年的金翎站在了慕湛麵前，她抬起的眉眼裏都是傾慕。
“不是你先喜歡我的，是我先喜歡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