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見到門外的幾個人,倒是一點也不驚訝,而且看樣子似乎對寒遠捷很是熟稔,半眯著那雙困得幾乎睜不開的眼睛,說道:“怎麼每次都來這麼早?”
說完便朝著裏麵走去,陌揚守在外麵,寒遠捷帶著楚琅華走進來院子,好生沒好氣地對著男子道:“來得晚了不就打擾不到你睡覺了?你快回去換件衣服,我有事情找你商量。”
楚琅華趁機環顧了一下這個小院子,院子不大,卻被打理得僅僅有條,一株高大的桑樹枝繁葉茂,擋住了燥熱的日頭,牆邊的花池裏種著不少蘭草薔薇,薔薇倒是開得正好,隻是那幾株蘭草有些無精打采,葉子偏黃。
樹下有石桌石凳,寒遠捷和楚琅華就坐在那裏等那男子出來。寒遠捷向楚琅華說起這個脾氣古怪的人,“他叫洛長河,曾經是我的伴讀,隻是不喜朝堂上的那一套,在我登基之後就一直隱居於此。”
“這個人的性子倒是有趣,”楚琅華不不禁笑道。
“的確如此,”寒遠捷點頭,想到了以前的事情也笑了起來,“在他眼裏,沒有不敢得罪的人,你看他的態度就知道,他也沒把我當皇帝看。”
“這樣的人不趨炎附勢,不貪圖富貴,皇上有幸能得此謀士。”楚琅華是真心為他感到高興,雖然這個人看上去並不是那麼靠譜。
石桌上有下人準備的茶水,熱湯中茶香嫋嫋,日頭漸高,桑樹葉剪碎一地光影斑駁,微風徐徐吹動葉片,搖搖曳曳,好不愜意自在。寒遠捷心頭微熱,眼前的人兒低眉淺笑,聘聘嫋嫋,楚琅華,不管她是趙嬅還是誰,他再也放不了手了。
洛長河不知在屋中磨蹭什麼,過了許久才出來,一襲白衣,書生打扮。楚琅華看得出來寒遠捷對他重視,那洛長河模樣風度翩翩,一襲白衣風華正茂,倒有一些白衣卿相的意味。
一言不發地坐在寒遠捷對麵,喝了些茶湯,才開門見山道:“說吧,這次找我又是為了什麼事?”
“想請你去一趟江南,去還是不去?”寒遠捷也沒心思跟他繞什麼彎彎,直接說出來意。
洛長河眸色略淺,聽到是要長途跋涉去江南,想也不想就拒絕,“不去,江南太遠了。”
寒遠捷無奈,就知道這樣,偏偏就隻有這洛長河,他不能逼他,隻能跟他耗著。可是眼下時間已經不多了,他們已經逼著自己封楊鹹為欽差大臣,這次洛長河一定要隨行,才能辦好事情,“長河,這次算我欠著你,隻要你幫了我這次,條件隨你開。”
他知道現在江南正在鬧水患的事情,隻是要是答應了,那麼自己將要一連兩個月都會睡不好覺,洛長河覺得這個買賣太虧本,“有求我的閑工夫,還不如去找其他合適的人。”說完他起身,悠閑地拿著花灑,給花池裏的蘭草澆水。
要是能找到其他合適的人,寒遠捷也不會現在無底線地來找洛長河了,這個除了睡覺和養養花草再也沒有其他的事的人,“那禦花園裏的花草隨你挑選,隻要你幫了我這個忙。”
禦花園裏的花草?洛長河有些興趣了,隻是再一比較,還是搖頭,“遠捷,兩個月睡不好覺會要了我的命,你應該清楚這一點。”
寒遠捷還想再說些什麼,就被楚琅華打斷,楚琅華將手附在他的手背上,示意他不要說話,自己起身走到洛長河身旁,看著花池裏的怏怏的蘭草,以及他手中的花灑,計從心來。
“洛先生的這幾株蘭草,怕是活不了多久了。”楚琅華狀似不經意地說出這句話。
此話一說出,楚琅華立即遭受到了洛長河的白眼,“你胡說什麼,我這幾株蘭草乃是墨蘭中的十八嬌和玉獅子,我精心澆灌了許久一直養到了現在,”他的褐色眼眸有一絲心虛尷尬閃過,恰好被楚琅華捕捉到。
“墨蘭又稱報歲蘭,葉片纖長,顏色墨綠,可是我瞧這幾株葉麵都已經泛黃,估計在洛先生繼續‘精心澆灌’下,也活不了多久了。”
看到洛長河麵色漸漸變了,寒遠捷在心中忍不住讚歎,還是琅華有本事,能抓住他的命脈。
“那你倒是說說,如何才能救了我的十八嬌和玉獅子?”說話聲有些咬牙切齒,被人捏住命脈的感覺可真不好。
“要我說也不是不可以,”楚琅華賣了些關子,才慢慢說道:“隻要洛先生答應去江南幫助我夫君完成了事情,我便幫你好生照料你的這幾株蘭草,等你回來,一定會看到他們開花。”
果然是要挾,洛長河轉頭看向寒遠捷,正好看到了他臉上還沒來得及收起來的笑意,更是生氣,一把丟掉花灑,又坐在了他的麵前,“你哪裏找的這麼厲害的女子,倒是有好手段。”
楚琅華將這自動當成了誇獎,回到寒遠捷身邊,“多謝洛先生謬讚,琅華不才,恰好對養蘭草有些研究,此前養過幾株蕊蝶蘭。”
洛長河不由得倒吸一口氣,她還真是謙虛,養過蘭草的都知道,蕊蝶蘭有多難培育,要保證花朵蝶化十分艱難,麵色不愉地掃視著眼前兩人,對著寒遠捷道,“好,我答應你,”若不是蘭草出了問題,打死他也不願意出了帝都。
寒遠捷滿眼欣喜地看著楚琅華,“我倒不知道你還有這樣的本事,琅華,你還有什麼事我不知道的?”
楚琅華淺笑,“以前在閨閣中無趣,便學著料理花草,誤打誤撞地養出了蕊蝶而已。”
洛長河孤家寡人一個,可受不了兩人毫不芥蒂地在他麵前打情罵俏,便出聲趕人,“你們快走吧,我答應了的就不會食言,隻希望夫人不要忘了幫我照料這幾株蘭花。當然了,如果夫人能送我一盆蕊蝶,那就是再好不過了。”
楚琅華倒是第一次見人討要東西,臉皮如此厚實的,笑道:“琅華一定會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