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日子匆匆忙忙,林花謝了春紅,帝都的氣候漸漸熱了起來。而江南那方此時恰逢五月,正是梅雨季節,長江上遊雪水也開始融化,一遭暴雨,洪災泛濫一發不可收拾,一時之間哀鴻遍野。
可氣的不是江南地方官員治理災情不利,而是那群烏合之眾根本沒想著將災情上報朝廷,自己日子過得快活,日日夜夜笙簫不斷。若不是陌揚有人手在江南,天高皇帝遠,寒遠捷估計也不會有可能知道。
早朝之上,威嚴堂皇的大殿此時寂靜無聲,一眾大臣連氣兒也不敢喘,龍座前地上散落著一些折子,正是江南地域一些地方的小官員準備上報的折子,隻是被江南刺史給截胡了,他讓陌揚想辦法將折子給偷了出來。
“楚愛卿,你可有法子來處理這江南刺史?”寒遠捷直接點了楚越的名,這江南刺史原本是太後的親信,後來被楚越一手提拔上來,所以他將這人外放到帝都之外,沒想到恰是給了他更放縱的膽子。
楚越心中冷哼,麵上卻是一副忠肝義膽的模樣,“回皇上,微臣認為當務之急不是懲罰刺史大人,而是趕緊賑災,雖然刺史玩忽職守,但是流離失所的百姓才是第一,皇上應當盡快開倉濟民,派欽差大臣前往江南。”
“那按照楚愛卿的意思是,那江南刺史就先不管了?”寒遠捷眉眼微挑,眼神掃過下麵一群人。眾人都是俯身,隻覺得背上眼神掃過,隱隱有壓力。
但是仍有不少人接連站了出來,皆是楚越一黨,都避開寒遠捷問關於對於江南刺史的懲罰,隻顧著說眼前最要緊的是賑災。
一個接一個的楚越黨吵得寒遠捷頭疼,氣得站了起來,不怒反笑,“讓朕封欽差大臣是嗎?”他手指下麵跪著高呼皇上息怒的一排人,“那你們倒是說說,誰能做這個欽差大臣?啊?”
楚越眼神在下麵轉了一轉,隨即便有一個官員上前。寒遠捷眯著眼睛,讓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隻有熟悉的人才知道,那是寒遠捷真的要發怒了。上前的官員正是那楊紫陵的兄長,楚越的爪牙,楊鹹。
隻見那楊鹹一番義士模樣,大言不慚,“回皇上,微臣願意請纓,前往江南治理水患,嚴懲貪官。”
楊鹹身為戶部侍郎,也的確是負責這些賑災事宜,但是交給他,那豈不是直接將賑災的銀子拱手讓給楚越這個老匹夫了?
楚越直接揚言:“皇上,楊侍郎本就掌管這些事宜,況且他在戶部所做的大家都有目共睹,此事交給楊侍郎再合適不過了。”
如今的寒遠捷在朝廷的心腹遠遠不夠,自然也阻擋不了楚越來讓楊鹹擔任欽差,曾經父皇教他為君之道,便有一個忍字,而現在,楚越越來越放肆,他是萬萬忍不了了。
下了朝,寒遠捷直接來了芳清軒,楚琅華見他麵色不愉,並沒有問發生了什麼事情,隻是吩咐似畫將琴拿出來。
天氣漸漸燥熱,她便將琴案設在了芳清軒附近的水榭,寒遠捷就坐在她對麵,見她手如柔荑,十指如蔥管,纖細白皙,琴聲在指尖慢慢溢出,如空山鳥語,悠揚婉轉,寒遠捷隻覺得心中那股鬱鬱之氣在這清靈的琴聲中消散。
最後一個搖弦結束,寒遠捷拍掌叫好,“琅華的這曲新作的空山鳥語果然不同凡響,那些琴師若有你的一半好,也能被稱作伯牙了。”
楚琅華取下指套,輕笑道:“哪有皇上說的那麼誇張?不過是閑來無事作的曲子,還承蒙皇上錯愛,願意讓臣妾高興,說的好話來誆臣妾的。”
寒遠捷走到她身邊坐下,將她半擁入懷,“琅華的這首曲子應是由心而作,空山鳥語,自由自得,琅華想不想去宮外走走?”
宮外?楚琅華進宮已有將近一年的時間了,宮外那般自由自在的生活隻有偶爾在夢裏才能實現,她抬首看著寒遠捷風神俊朗的臉,“臣妾可以出宮走走嗎?”
看著那雙美目裏滿是希冀,寒遠捷忍不住笑道:“朕就知道你心裏想著什麼,今天晚上將東西準備好,明天朕帶你出宮微服私訪一番。”
看到滿眼的希冀慢慢變成了驚喜,最後楚琅華忍不住激動,摟住寒遠捷的脖子,驚呼道:“皇上,您沒有騙臣妾嗎,真的明天帶臣妾出宮?”
寒遠捷捏了捏她的小巧的鼻尖,打趣她,“朕說話何時不算話過?你要是再大聲點,那可就讓整個皇宮的人都聽見了。”
被寒遠捷這麼一說,楚琅華著實覺得尷尬,最近自己是怎麼了,說好的喜怒不形於色全都成了浮雲,不斷地在心中告誡自己,要鎮定要鎮定。
出宮的事情楚琅華沒有告訴似畫,她自己將出宮要帶的物品準備好,隻告訴似畫自己明天要去找皇上,不許人跟著,似畫並無覺得有不對的地方。
心想事成自然是一夜好眠,第二天天未亮,就有寒遠捷派過來的人來接楚琅華。
楚琅華被接到寒遠捷的寢宮,換上了早已準備好的簡單樸素的衣裙,長發挽起,點綴著幾支碧玉簪釵,湖綠色繡合歡花的襦裙。待站在寒遠捷的眼前,寒遠捷隻覺得眼前一亮。
“本以為琅華穿宮裝才是明豔大方,沒想到這樣的你溫婉動人,才是最適合你的。”他走上前,寬厚的手掌握住她纖細柔荑,濕熱的吻落在她的額間,聲音略有沙啞,“怎麼辦?朕已經不想帶你出宮了,這般模樣,應當將你藏起來才是。”
楚琅華卻是急了,“皇上乃是君子,更應該懂得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的理兒,可不能出爾反爾,”終於可以出宮好好玩一趟,她可不想白白錯失這個機會。
寒遠捷沒有離開她,額頭抵著她的額頭,發出清朗的笑聲,“是逗你的,雖然真的想這麼做,不過能讓你開心,朕隻好吃些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