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上香
她不再言語，恨不得將自己的腦袋埋到胸前去，從齊垣這個位置看去能看到她一小截光潔的脖頸。
“我不知道你來過侯府。”短暫的沉默之後齊垣開口。
那日他有事出門，平安和平慶一個都沒在侯府，陸難是在來齊垣院子的途中遇到了錢可沁，兩人不歡而散後陸難就直接轉身離開侯府，齊垣回來時竟沒人告訴他陸難來過。
“嗯？”她抬起頭，難掩自己眼中的詫異和不解。
先生這是在同自己解釋嗎？
“這樣啊。”她幹笑兩聲，繼續道：“沒關係，反正那天我來找先生也沒有什麼要緊的事情。”
這句話讓他又好氣又好笑。
“錢可沁說的是假的。”
陸難臉上的表情有些發懵。
假的？什麼是假的？成親的事情嗎？
“那她為什麼要騙我？”回過神來之後陸難皺著眉頭問。
她想起那日錢可沁信誓旦旦的表情和語氣，說這麼一個謊有什麼意義？
齊垣沒有回答她，見齊垣腳邊的那隻胖狸花起身似是準備朝自己走過來，陸難唰的站起身來，臉色不由得白了幾分。
很奇怪，尋常時候她沒有這麼怕貓的，心血來潮時還能一點一點兒湊到它們身邊，隻是還是不能上手去摸，可若是它們突然朝自己走過來，不管看著怎麼溫順陸難都會覺得心裏發麻。
“出去。”齊垣低低嗬斥一聲，那隻胖狸花像是聽懂他說的話一般，走了兩步之後就停下來，拐了個彎朝外麵去了。
陸難長長的鬆了一口氣。
“怎麼那麼怕貓，小時候被撓了？”齊垣眼神和善，麵上帶著淺淡的笑意。
“我不記得了，我小時候不怕貓的，我阿奶還養過一隻白貓呢。”
那隻貓比陸難大很多，陸難剛記事沒多久那隻貓就不在了，她隻記得那時候阿奶為此難過了許久。
又是發生在被她遺忘的那段時間裏的事，對這個回答齊垣沒有深究。
“先生真的不會跟錢可沁成親嗎？”
“你希望我跟她成親？”齊垣反問。
陸難脫口而出：“不希望。”
說完又覺得這幾個字不妥，她慌忙擺手：“我……我沒別的意思，我沒有不希望先生成家……”
她有些語無倫次，齊垣隻是笑眼看著她，眼中帶著幾分揶揄。
“我隻是覺得錢可沁不適合先生。”她別過臉去不看她。
齊垣緊接著問：“那你覺得誰適合？”
“誒？”以為自己聽錯了，陸難轉過臉睜大了眼看著他，那眼神似是在詢問齊垣剛才那句話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錢可沁不適合那誰適合？”看懂她的眼神，齊垣重複一遍自己的問題。
沒想到齊垣問得會是這樣是個問題，陸難表情怔楞，半天答不上話來。
這算什麼問題？
“先生怎麼能問我這樣的問題呢，是您要成親又不是我，難道我說誰適合先生就一定會同她成親嗎？”她語氣帶著幾分嬌嗔，表情變得生動了許多。
“是。”齊垣毫不猶豫的回答。
她再次愣住。
這個“是”是什麼意思？
“如果我說錢可沁合適的話先生也會跟她成親？”
婚姻大事他就這樣兒戲？
“你說了她不合適。”齊垣語氣十分平靜。
被他的話一噎，陸難臉上的表情越發不滿。
“我又不是紅娘，才不給先生做媒。”她嗔了一句。
齊垣似乎很高興，陸難說完之後他就笑出聲來，爽朗的笑聲讓陸難都愣了愣。他不再逗她，兩人又說了些別的事情，好些天沒有見著齊垣，陸難一直在靖勇候府待到傍晚才回家。
……
四月初八，季淑貞帶陸知言和陸難去城外的寺廟裏上香，這兩天季淑貞格外的忙，一邊忙著教陸難，一邊忙著為陸知言相看親事。
原是想連著陸難的一起相看，可她一時想不出應該給陸難找一個什麼樣的人家，再加上隔了十年才同陸難這樣親昵，她還有些舍不得，於是暫且先把陸難的親事放到了一邊。
上香的事陸難是早就知道了的，隻是她沒想到陸淩雲也會去，還點名要跟她坐一輛馬車。
季淑貞也沒有想到。
陸難倒是一口應了下來，於是眾人這才上了馬車，一路上陸淩雲都在閉目養神，陸難沒有同她搭話的機會。
到廟裏上香的香客很多，一路上熙熙攘攘，宛如置身鬧市，下了馬車之後陸難就一直跟在陸淩雲身邊，陸淩雲也不理會她。
可陸淩雲沒有上香，在其他人跪下祈禱的時候她隻是站在一邊冷眼看著，陸難拜得十分認真，她跪在蒲團上，希望佛祖能聽到她的祈求，保佑自己的家人往後都平安順遂，保佑先生能早日成家，保佑她的阿娘能過得健康快樂。
她貪心的求了許多，唯獨忘了為自己求些什麼。
從蒲團上站起身，大殿裏已經沒有了陸淩雲的影子。
“我阿娘呢。”陸難問身邊把自己扶起來的殿春。
“姑奶奶剛剛出去了。”殿春壓低聲音回答她。
陸難望往外麵，沒看到陸淩雲的影子，也不再多問什麼。
“我一會兒去聽住持講經，你和你阿姐可以在周圍走走，不過不要走得太遠。”
叮囑完陸知言和陸難姐妹倆季淑貞也離開了，陸知言帶著陸難在廟裏四處走了走，想起自己在雍林寺給阿讓點的那一盞燈，陸難的情緒有些失落。
雍林寺的沒什麼香客，起碼陸難去那裏的時候沒遇到幾個，齊垣說這樣才好，人太多了就是打擾。
在廟裏轉了一圈，有小沙彌過來帶姐妹倆去客堂歇息，而陸難還惦記著跟他們一起來的陸淩雲。
“阿姐你先去歇一會兒，我去看看我阿娘去哪裏了。”
“我同你一起去吧。”陸知言提議。
今兒來上香的人不少，如今寺裏魚龍混雜，她不是很放心陸難自己四處亂走。
“不用了阿姐，你不用擔心我，還有阿襄在呢。”陸難指了指自己身後的言襄。
陸知言順著她的手看了看，最後點頭應了下來。
辭別陸知言，陸難將殿春一並留下來，隻帶著言襄去找陸淩雲。
方才她們在寺裏轉了一圈都沒有見到陸淩雲的影子，她帶著言襄朝後山去。
“阿襄，你都沒有跟我說過我們認識多長時間了，是在哪兒認識的？”陸難邊走邊問。
言襄不會說話，怕他寫字麻煩，平日裏無事時兩人少有交流，可如今沒人朝後山來，倆人誰都不出聲陸難覺得有些別扭。
來廟裏的香客眾多，後山也經常有人過來，因此這山路並不難走。
言襄走在陸難旁邊，他抬起手朝她伸出兩隻手指。
陸難看一樣他的手，問：“兩年？”
他點點頭，陸難“哦”了一聲。
不過才兩年，也不算很長。
“那我們是在青州認識的對吧？”
現在言襄不能寫字，她也不是很能看得懂他的比劃，於是陸難便選用這樣的方式同他交流，自己問問題，言襄隻用點頭或是搖頭就好了。
陸難問完之後言襄就點點頭。
“那你也是青州的人咯，到時候你是不是要回青州？”
她隻請了言襄做自己三個月的護衛，三個月之後言襄就要離開。
他還是點點頭。
“真好，你知道自己接下來該做些什麼，不像我，我什麼都不知道，如今連要不要回青州也不知道了。”她歎了一聲。
從皇宮回來之後她的確有在認真的考慮皇後說的那些話，究竟要不要回青州，她現在也有些做不了抉擇了。
言襄不能說話，隻是笑著望向她。
“青州肯定要回，我阿奶還在那裏等折我呢。”她語氣變得十分失落，“不去想的時候我總覺得阿奶還在青州等著我回去，我想回去又害怕回去，要是回去阿奶就真的永遠都不在了。”
如果不回去她就能告訴自己阿奶還在，她們隻是暫時分開了。
言襄抬手在她肩上輕輕拍了拍，她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
“我想起以前的事了。”
他的手收到一半就頓了頓，眉眼間有幾分難以察覺的緊張。
“不過隻有一點點，有一些還串不起來。”陸難補充道，這件事她連齊垣都沒有說，“其實我不確定那些事是我的記憶還是我做的夢。”
一些記憶的碎片在不知不覺間潛進她的腦海中，悄無聲息的，在她不經意之間那些碎片就會浮出來，自然得好像她從來沒有把它們忘掉。
她想起自己在阿奶的靈堂上是如何哭得撕心裂肺，記起阿娘看向自己時那怨恨至極的眼神，這一切都跟當初阿娘說的一樣，所以她分不清這些究竟是自己丟失的記憶還是自己通過阿娘的話臆想出來的場景。
可除了這些其他的片段都是一閃而過，快得她抓不住。
如今陸難已經不會再去費力想以前的事情，她在等，等有一天那些被自己忘掉的記憶回到自己的腦子裏。
“阿襄，你能不能幫我查一查謝家的事情，他們家的每一個人都要查，尤其是大長公主那一輩的事情。”
他點頭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