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噩夢
陸難將自己心底的懷疑說給齊垣聽,他麵露無奈,她那隻還被自己握在手中的小手比往常還要涼上一下,手心還有一層汗,看樣子是被嚇得不輕。
她臉上的神色都還帶著幾分劫後餘生的驚惶,說話的語速都比平時要快上許多,偏她自己不自知,還以為自己什麼事情都沒有,一心想著要立刻弄清是誰派來的人。
“先吃飯,等你慢慢把飯吃完平安許就查出那些人是誰派來的了。”齊垣把她放在桌子上的筷子遞到她麵前,她話裏帶著幾分威脅,聽出這些威脅,陸難接過他遞來的筷子,食不知味的開始吃起東西來。
陸難苦著一張臉把齊垣夾給自己的菜如數吃完。
味同嚼蠟。
在齊垣的監督下吃完小半碗飯,又喝了幾口湯,見齊垣眼神鬆懈,她才放下手中的筷子。
“我吃不下了先生。”略帶祈求的語氣。
若是往常她還能再吃一些,剛才受了驚嚇,如今是多一口都吃不下去。
“可以了。”朝她點點頭,齊垣示意下人將碗筷都撤了下去。
陸難再問此刻的事情,齊垣卻以平安還沒回來為由將話題帶了過去,然後又同她說了一些別的話題,淨是往常齊垣不會跟她說的那些事——起碼是不會主動跟她提起的事情。
在他麵前陸難毫無防範,不知不覺被他把話題帶偏,也不再去問關於此刻的事情。
當晚陸難留在了侯府,白天受了驚嚇,她半夜發起熱來,又連著吐了好幾次,一直折騰到天光大亮侯府這才平靜下來。
第二天陸難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身子虛弱,加上一整天她都沒有見到齊垣,連之前一直跟在她身邊的平安也沒了蹤影,她想問些什麼都不能夠。
夜半。
陸難披著一件衣裳,躡手躡腳的來到齊垣的門口,她小心翼翼的推開門,輕手輕腳的擠 進去,今晚沒有月光,屋裏黑漆漆的什麼也看不清。
不過陸難曾經在這間屋子裏住過好一段時間,裏麵的擺設布置她都了然於心,就是看不清她也知道屋裏的桌子擺在哪裏,屏風設在哪裏,要往哪邊側著多少身子走多少步才不會撞上。
她對這裏比對她的閨房還要熟悉。
躡手躡腳的朝著齊垣的床走去,來到床邊時又停下腳步,眼睛習慣了屋子裏的黑暗,陸難如今勉強能看清屋裏的一些東西。
齊垣的床幔沒有放下來,他麵朝裏躺著,並沒有被她的動作吵醒,陸難鬆了一口氣。
她又往齊垣腳的那一頭挪了挪,探出手去在他床上輕輕摸索著,確認了齊垣的腳伸到哪裏之後,陸難將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裳輕輕扔在地上,然後輕手輕腳的爬上齊垣的床。
齊垣睡在外麵,裏麵有好大一個空位,她順著邊上爬到床裏側,然後蜷縮著在裏側躺了下來。
她輕手輕腳,動作小心翼翼的,就像一隻悄悄靠近主人的小貓。
陸難隻是蜷縮著躺在裏側,怕吵醒齊垣,她不敢去扯他的被子。
三月的晚上還有些冷,本來就病著,一路走過來如今陸難的手腳都有些僵硬,夜很靜,她能聽到邊上齊垣輕輕的呼吸聲,正想往兩隻手哈氣取暖時,邊上的人動了動,隨後她縮成一團的身子就被柔軟的被子蓋住,上麵還帶著絲絲暖意。
那是先生身上的溫度。
不用挨冷,陸難鬆了一口氣。
躺了一會兒,等身體暖和過來之後她才意識到不對,好端端的被子怎麼會突然到自己身上來。
是先生給自己蓋的,他醒了?
怎麼會,她動作明明很輕!
“先生。”
“怎麼不睡了?”
他果然醒了,齊垣平躺回去。
做壞事被當場抓包,陸難頓覺羞愧。
“我做噩夢了,有點害怕。”
“嗯。”齊垣又應了一聲,沒有責備也沒有安慰,一時間陸難有些摸不準他的意思。
先生有生自己的氣嗎?
“我夢到自己被人拿劍指著,他劃花了我的臉。”夢裏她感覺不到疼,想到自己被劃花臉之後會變得更醜她就不停的流眼淚,眼淚混著血水一起往下流,那模樣看上去猙獰又嚇人。
“我看不清拿劍劃我的人長什麼樣子,他劃完我的臉還想要劃我的肚子,我太害怕了就不停的掙紮,那把劍刺進我肚子的那一刻我就醒了過來。”陸難又繼續低聲說著。
回憶起夢中的場景陸難身子微微發顫,身子不自覺的往齊垣那邊又靠了靠。
她覺得被子裏的暖意更甚,又朝熱源靠了靠,既然齊垣沒有責備她,陸難就默認他隻會安慰自己,被窩裏的手也變得有些不老實,往齊垣那邊探過去想要找到他的手。
“把手拿開,躺好不要亂動。”他低聲嗬斥。
陸難收回自己的手,兩手交握放在自己的小 腹上,先生沒有把她趕出去她已經很高興了。
“躺在先生身邊我就不會害怕。”陸難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我要是能一直待在先生身邊就好了。”
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好一會兒之後齊垣才開了口:“陸難。”無奈的語氣中又帶著幾分期待,“你是裝傻還是真傻?”
他微微翻了一個身麵朝裏側躺著,語氣帶上幾分質問:“你真的不知道……”
剩下的話他沒說完——陸難已經睡了過去。
她呼吸綿長,又輕又淺,睡得十分安穩。
……
陸知言是在陸難離開的第三天早上才回到盛京來,也是她回來了陸知行才知道陸難早就回了盛京,不過卻遲遲沒有回陸家。
不用費多大功夫陸知行就打聽到陸難在靖勇候府。
陸難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沒了齊垣的影子,是殿春將她喊醒,對她睡前跟醒來時不是在同一個地方殿春並不覺得奇怪。
受了那樣的驚嚇,姑娘不做噩夢才奇怪。
等陸難吃過午飯之後陸知行就到了侯府,齊垣帶著她去見陸知行。
“哥哥。”陸難小跑著朝陸知行那邊去,走到他麵前時伸手挽住他的手腕,“哥哥,你是來接我回家的嗎?我昨天病了,忘了讓人去跟你說我在先生這裏。”
見到陸知行她才想起來自己回盛京就徑直來了靖勇候府,居然忘了讓人去陸家說一聲。
“不礙事,你阿姐回來了,她讓我來接你。”陸知行輕輕拍了拍她的手安慰著,“囡囡怎麼病了?”
如今看來她的確還有些憔悴。
齊垣看著兩個人,一言不發。
陸難挽著陸知行胳膊的手實在是礙眼。
“可能是回來得太晚吹了冷風,現在已經沒事了。”說話時陸難看向齊垣,眼中帶著幾分祈求,祈求他不會將自己生病的真正原因告訴陸知行。
“阿姐已經回家了嗎,她沒事吧?我也想阿姐了,我們快些回家吧。”說著陸難就想挽著陸知行的手往外走。
遇到那樣的事情,如今她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陸知言,問問她回來的路上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
齊垣臉色不是很好看。
“囡囡。”陸知行拍了拍他,看一眼坐在上首的齊垣道:“謝謝這兩天侯爺對囡囡的照顧。”
他這麼一說陸難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是在侯府。
她鬆開陸知行的手朝著齊垣恭恭敬敬的作了一個揖。
“多謝先生的照顧。”她說,儼然一個尊師重道的好學生模樣,任誰都不會想到昨晚兩個人躺在了一張床上。
他就知道她這個人慣會用甜言蜜語迷惑人,得到自己想要的之後轉身就不認人。
回應兄妹倆的是齊垣的一聲冷哼。
“囡囡,你先到馬車上等著,哥哥有些話要跟侯爺說。”陸知行拍了拍陸難挽著自己胳膊的那隻手,然後將她的手輕輕拂開。
狐疑的看看兩人,最後陸難一聲不吭的離開。
大家都有自己的秘密,哥哥和先生也一樣。
“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了。”陸難離開之後齊垣先開了口。
聞言陸知行臉色變得異常難看,陸難突然生病的事跟這個有關?
“侯爺答應過我……”
“她隻知道自己的生父是謝家人,別的並不知道。”
知道陸知行是誤會自己的意思,齊垣打斷他的話,陸知行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遇到刺客,生病是因為受了驚嚇。”齊垣一句話又把陸知行剛放回去的心提到嗓子眼處。
刺客,驚嚇,這一聽就不是什麼好詞。
“那些人是謝景鳴派去的,應該是想要給她一個教訓。”齊垣將平安查到的事一並跟陸知行說了。
謝景鳴派去的那些人不是什麼絕頂高手,平安解決那些人並沒有費很大的功夫。
“謝景鳴知道了她的身世?”
齊垣搖頭:“還不知道,他應該是想威脅一下陸難,讓她繼續同自己合作。”
亦或是單純的想給陸難一個教訓,總之還不到滅口的那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