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上不得台麵
就在幾人推搡間，季淑貞趕了過來，身後還跟著一位四十出頭的夫人，正是季淳思的母親。
見自己女兒發髻淩亂，半張臉高高腫起，季夫人忙衝上前去扶著季淳思的女兒細細打量，季淳思嘴角還有沒擦掉的血跡。
“思思，這是怎麼一回事？”季夫人問。
季淑貞來到陸知言身邊，陸知言把剛才發生的事簡略又小聲的同季淑貞說了，季淑貞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娘，她打我，她一個私生女居然敢打我。”季淳思撲進自己母親的懷裏哭哭啼啼的說著。
將自己的女兒摟在懷中，季夫人看向季淑貞那邊，冷聲道：“陸夫人，這件事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解釋？”
“你想要什麼解釋？”陸難搶在季淑貞之前開口，她慢慢站起身，緩緩走到季夫人和季淳思麵前，言襄依舊跟在她身後。
“你算什麼東西，居然敢打我女兒。”季夫人冷聲道。
之前季淑貞給她們介紹陸難的時候她就有些不屑，如今自己女兒挨了陸難的打，她怎麼能咽得下這口氣。
“這就是你們陸家的待客之道嗎？”不等有回答季夫人又接著道，“我季家同陸家有不少生意上的往來，陸夫人就任由一個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女在這裏對我女兒動手嗎？”
季夫人後麵那句話帶了幾分威脅，畢竟今天來的都不是尋常人，每一位夫人的夫家同陸家在生意上都有不少往來。
“囡囡。”見陸難打算開口，季淑貞上前去將她拉到自己身後，“到你阿姐那裏去，這裏交給娘來處理就好。”
陸難隻是後退了兩步。
“季夫人不必說這些話來嚇我，我陸家搬來盛京的時間不長，但也不代表在盛京一點兒根基都沒有，至於你女兒為什麼會挨打，我勸季夫人還是問問清楚，免得錯怪好人。”季淑貞語氣和善，臉上還帶著溫婉的笑。
陸家是年前才搬到盛京來，可早在十年前陸淩峰就開始在盛京做生意，十年來也已經積累下不少的人脈，如果季家同他們鬧翻，陸家肯定會有損失，但也不至於元氣大傷。
“不過是孩子間的打鬧，季夫人還是不要小題大做的好。”
季淑貞給季夫人遞了個台階，季夫人在心中暗自思忖。
“她本就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女，我又沒有說錯，陸夫人你這分明就是沒有將我季家放在眼中。”季淳思忿忿道。
她隻覺得自己挨打受了委屈，還考慮不到兩家生意來往的事。
“阿襄。”陸難又喊了一聲。
亭子裏的幾位姑娘都有些緊張起來，她們還記得剛才陸難喊“阿襄”之後還說了什麼，季淳思也不自覺的往自己母親懷裏縮了縮。
季淑貞看了陸難一眼，陸難剩下的話沒有說出口。
“上不得台麵？”季淑貞冷冷笑道，“季夫人和季小姐是盛京人氏，沒想到卻是這樣孤陋寡聞，她是我的女兒，是陸家的二姑娘，是靖勇候唯一的學生，你們說她上不得台麵，可是在說我上不得台麵，陸家上不得台麵，靖勇候也上不得台麵？”
前麵兩個問題也就算了，後麵那個季夫人和季淳思哪裏敢回答。
“娘。”陸難再次出聲，“您不必同她們說太多，我先生說過要是有人挨了打還不服氣就去找他。”
她語氣聽上去有些漫不經心，季夫人和季淳思卻倒抽了一口氣，照陸難這麼說，季淳思這打不就白挨了麼，縱使有再多的不滿，他們那裏敢去找靖勇候討要說法。
季淑貞第一次覺得齊垣這個先生還有些用處。
“我女兒年紀小，之前又受了點傷，如今不是很懂事，想來她打人也是無心之舉，我在這裏替她同季夫人賠個不是，還望季夫人大人大量不要同她計較才是。”季淑貞略帶歉意的道。
狠話說完了，總要給人家一個台階下。
“娘。”季淳思不滿的喊了一聲。
自己挨了打，難道真的要就這樣算了？
季夫人還有些為難，自己的女兒受了委屈，要她就這樣算了她不甘心，可季淑貞說的句句在理，且不說兩家在生意上有諸多往來，單說陸難是靖勇候學生這一點就不是他們能招惹的。
“我原不想打你的，你不該牽扯到我陸家的待客之道，從你們進門到現在我陸家一直都是以禮相待，你一下子說庶女不配招待你，一下子又說我是私生女不配與你同桌，你同家中的庶女都不愛來往的嗎？還是說你家沒有庶女？”
母女倆不言語，季家還是有一兩個庶女的，若是陸難的話傳出去，別人該說季夫人這個嫡母惡毒，沒有容人之心，所以才不準自己的女兒同庶女來往。
“我雖然不知道你們季家是做什麼的，季小姐的身份有多尊貴，但我知道皇後是一國之母，身份尊貴無比，她不曾說過我上不得台麵，允許我跟她同桌而坐，難不成季小姐比皇後娘娘的身份還要尊貴嗎？”陸難輕輕叩問，臉上是十分不解的表情，語氣聽上去滿是無辜。
一頂帽子扣下來，嚇得季家母女倆差點癱軟在地，靖勇候就算了，如今陸難還把皇後都搬出來了，她們說什麼都是錯的。
陸瓊心裏快要慪出血來，她就知道陸難不懷好意，剛進京時那樣給自己造勢就是為了結識達官貴人，在如今這樣的場合好把那些人搬出來壓製別人。
“囡囡。”季淑貞及時出聲，她給陸知言使了個眼神，陸知言上前去將陸難拉到一邊，季淑貞又笑了笑對季夫人道：“孩子不懂事，她的話季夫人不要放在心上。”
季夫人哪裏敢不放在心上，他們這些稍有名氣的商賈之家背後多多少少都有些倚靠，可有幾個能同當今皇後作對，更何況為了一個巴掌這樣的小事，還不值得他們背後的倚靠出手。
這個虧，她咽得下要咽，咽不下也要咽。
“陸夫人說的是，不過是孩子間的打鬧，我怎麼會放在心上呢。”季夫人賠著笑道，她臉上的表情變化之快，讓陸難都有些瞠目結舌。
季淑貞在待客上的確挑不出錯來，認真追究起來還是自己的女兒挑事在先，挨了一巴掌也不算冤枉，不咽下這口氣又能怎麼樣，起碼明麵上要咽下去。
季夫人很快帶著季淳思離開，季淑貞又回去繼續招待其他客人，亭子裏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起來，尤其是陸瓊，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你們不用害怕，我也不是隨隨便便就打人的。”陸難先開了口。
鍾靈姝和盛雨來不約而同的尷尬一笑。
“二姑娘也不必把季姑娘的話放在心上，她一向是這個性子。”盛雨來接著道，她話裏帶著幾分安慰，不像是假意。
盛雨來跟季淳思認識，知道季淳思是個什麼樣的人。
“她平日裏倒也不是這樣，隻是一旦遇到生得好看的人她性子就變得急躁很多。”盛雨來繼續道。
其他人皆是睜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的看著盛雨來，她不好意思的扶了扶頭上的簪子，才繼續往下說：“季小姐相貌在家中幾乎是墊底，她家中的那些庶出姐妹經常拿這個來諷刺她，久而久之季小姐就討厭相貌出眾的女子，總覺得對方跟她家中的那些庶出姐妹一樣。”
所以即使跟陸難是第一次見麵，季淳思對陸難都帶著很大的敵意，尤其是陸難的身世更容易讓她想起自己家中的庶出姐妹。
季淳思的父親對家中的庶女對比她這個嫡女還好，原因就是那些個庶女樣貌比她好，家中來客人時季父也更願意讓庶出的姐妹出來見客人。
說是女兒，實際上她們跟父親的生意一樣，相貌和才藝就是她們的價值，而她是那個不被看重的貨物，若不是投胎投的好，還有自己的母親護著，季淳思覺得自己可能會過得跟家中的下人差不多。
明明出身不好，卻仗著姣好的容顏搶走了原本屬於別人的東西。
在她看來陸難也是這樣的人。
陸知言今兒是家常打扮，而陸難從頭到尾都是新的，季淑貞在給別人介紹時也會著重介紹陸難，甚至於有幾次一句話就把陸知言帶了過去。
季淳思覺得陸難靠著她那張臉搶走了屬於陸知言的東西，就像自己家中那些庶出姐妹對自己做的那樣。
這些盛雨來沒明說。
“二姑娘容貌出眾，許是這樣季小姐今兒才急躁了一些，二姑娘不要同她計較。”盛雨來為季淳思說了一句話。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可恨之人也有可憐之處，她跟季淳思雖不是手帕交，兩家卻也有些交情。
陸難不是容易害羞的人，但隻要被人誇容貌出眾她就會覺得有些難為情，尤其是在阿姐麵前。
“我讓阿襄打了她，她不要同我計較才好。”陸難客套的說。
實則她沒想過打人之後對方會不會計不計較的問題，畢竟一開始先生就說了要是對方有意見就讓人家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