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明天要走

第164章 明天要走

“你是當年那個乞兒?”陸淩雲問,話裏滿是難以置信。

她對當年那個乞兒的印象不多,隻記得他十分瘦弱,看起來好像還沒有自己高,而現在自己麵前的人高出她一個頭不止。

從身形上來看,任誰都不能把兩個人聯係到一起。

細看之下,她在他眉眼裏看到了當年那個乞兒的影子。

“我就是,多得當年陸姑娘相助,不然也不會有今天的我。”男人眼神閃躲,想看陸淩雲又不敢,話裏的感激倒是十分明顯。

那時候他十三歲,常年的流浪和饑餓讓他比同齡人瘦弱,尚未及笄的陸淩雲跟他差不多高。陸淩雲以為是他先動的手,上前來劈頭蓋臉就將他教訓一頓,他呆呆地站在那裏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他從沒見過這樣好看的人,唇紅齒白,連罵人的聲音都格外的好聽。

“你叫什麼名字?”她問他。

她好像一朵盛開的花,一舉一動都在散發著陣陣香氣,他還是呆愣愣的看著她,一言不發,以為他是在挑釁自己,陸淩雲越發不高興。

“誒,你為什麼不說話,你是啞巴嗎?”她沒好氣的問。

打小被父母兄長嬌寵著長大,十四歲的陸淩雲驕縱又囂張,從沒被人這樣忽視過。

“我不是啞巴。”他終於開口說話。

他隻是沒有名字,沒法回答她剛才的問題。

打他記事起他就是個乞兒,四歲那年一直照顧他的那個老乞丐死了,然後他就一直在街上流浪,這些年吃了上頓沒下頓,好幾次差點兒丟了命。

那錦衣少年的的仆人很快趕過來,見自家小主子被人打的鼻青臉腫,一個個擼起袖子摩拳擦掌的就朝那個乞兒去。

丫鬟迅速把陸淩雲拉開,免得她受無妄之災。

對方人多勢眾,乞兒根本就不是他們的對手,很快就被打倒在地,沒了還手的力氣,他就趴在地上看著陸淩雲,錦衣少年的仆人們還在一腳一腳的往他身上踹。

陸淩雲被他的目光釘在原地,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快給我住手,你們要把人打死了。”陸淩雲甩開丫鬟的手上前喝了一聲。

那些仆人見說話的是一個嬌滴滴的姑娘家,也不在意,看了一眼陸淩雲就接著拳腳就繼續往乞兒身上招呼去。

一次又一次的被人忽視,陸淩雲的眉頭緊緊蹙起,她看向那個站在一邊指揮著仆人對乞兒拳腳相加的錦衣少年,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悄無聲息的靠過去。

“你們再不住手,我可就不客氣了。”陸淩雲又對著那些仆人道。

於此同時,錦衣少年戰戰兢兢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住手,快給爺住手。”

陸淩雲就站在那少年身後,一隻手握著他的肩膀,一隻手握著簪子抵在他的頸間,簪子刺破皮膚滲出點點血跡,少年一動不敢動。

見自家小主子被劫持,下人們紛紛停了手,朝陸淩雲和少年那邊去。

“讓他們走遠點。”陸淩雲對少年道,手上的力氣又重了幾分。

“滾,還不快給爺滾。”少年對那幾個下人吼道。

下人步步後退,覺得還不夠,陸淩雲要求少年示意那些下人退出這條巷子,少年照做,她又示意丫鬟扶起那個乞兒朝另一個方向離開。

見丫鬟帶著乞兒消失在巷子裏,陸淩雲讓少年蹲在地上,瞅準時機一腳把他踹到在地,然後朝著乞兒他們離開的方向跑去。

下人們紛紛朝少年跑來,手忙腳亂的將他扶起來,再想追上陸淩雲的時候巷子裏已經沒了他們的蹤影。

陸淩雲把人帶回陸家,給他請了大夫,細問之下才知道是那少年欺負街邊的其他小乞兒在先,他看不過去才上前理論,少年趾高氣昂,兩人最後打了起來,如果不是陸淩雲突然出現,他就會在少年的下人們出現之前跑掉。

陸淩雲也不扭捏,問清緣由之後給他道了歉,又給了他一筆不小的錢,要他離開盛京去另謀生路。

“男兒當有淩雲誌,你總不想一輩子都在青州做乞兒吧?”她說這話時微微抬起下巴,滿臉倨傲。

那錦衣少年與青州的知府沾親帶故,在青州向來都是橫著走,如今乞兒得罪了他,以後要是還留在青州肯定不會好過。

他接過她遞來的幾張銀票,沒有接話。

她隻在最開始的時候問了他的名字,所以到現在陸淩雲都不知道他叫什麼。

“不知這位大人貴姓?”陸淩雲臉上帶著得體的笑。

這人剛從宮中出來,從衣著打扮上就能看出來他不是尋常身份、

不似當年的嬌俏活潑,她的溫聲細語讓他有些出神,他大著膽子多看了她兩眼,她眉眼長開了些,一顰一笑帶著一種歲月沉澱之後的韻味,她身上已經沒有當年那個少女的影子。

“我姓蕭,叫蕭清和。”

蕭是他教他習武的師父的姓,名字也是師父給他取的。

“蕭大人。”陸淩雲喊了一聲,又繼續說:“民女有事,先行一步。”

說完也不管蕭清和是什麼反應,陸淩雲上了馬車,馬車逐漸駛出蕭清和的視線。

蕭清和轉過身時,見齊垣正好走出宮門口,他迎了上去。

“侯爺。”蕭清和朝齊垣拱手,話裏滿是尊敬。

齊垣點點頭,道:“鎮北將軍怎麼還在在這裏?”

蕭清和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侯爺還是喊我蕭清和罷。”

蕭清和鎮守蒼門多年,這回進京時被封為鎮北將軍,今兒他就是來進宮謝恩。

當年陸淩雲給他的那筆錢說多不多說少不少,讀書考功名肯定不夠,蕭清和離開青州之後就給自己找了個武師父開始習武,後來又參軍去了蒼門,一步一步成為今天這個鎮北將軍。

“剛才遇到故人,耽擱了一會兒。”蕭清和回答剛才齊垣的那個問題。

齊垣想起自己剛出宮門時蕭清和盯著的那輛馬車,車上沒有什麼標記,單叢外麵看看不出來是誰家的馬車。

兩人並肩往前走。

“之前蒼門的那件事多虧了侯爺。”蕭清和語氣鄭重的同他道謝。

之前壓往蒼門的糧草出了意外,多得齊垣出手相助才讓得以化解危機。

“鎮北將軍客氣了,糧草銀兩是陸家出的,本侯不過是做了個中間人罷了。”齊垣謙遜的道。

也不盡然,他答應陸知行對陸難稍加照顧。

“陸家?”蕭清和有些詫異。

他常年駐守蒼門,對盛京的許多事情都不知情。

“嗯。”齊垣應一聲,“陸家是青州首富。”

他說的是陸家不是陸大人,兩者被齊垣剝離開來。

蕭清和臉上的表情有些驚訝,剛才心底生出的懷疑完全被打消,侯爺一直待在盛京,如果能聯係上青州的陸家,想必陸家有人在盛京。

剛才自己遇到的人肯定是陸家的小姐陸淩雲無疑。十八年過去了,想來她早已嫁做人婦,自己不再是那個瘦弱的乞兒,她自然也不是當年那個少女。

看出他的詫異,齊垣並不多問,兩人道別,一個上了馬車,一個騎上高頭大馬,各自離去。

……

二月的最後一天,也是厲文淵待在盛京的最後一天。

陸難沒去侯府,她被玉嬤嬤接進了宮,厲文淵也在皇後宮中。

行過禮後皇後朝陸難招手,像之前她每次進宮時做的那樣,不過這回陸難的言行舉止都規矩許多。

“來,快坐到本宮身邊來。”皇後看向陸難的眼中多了幾分憐憫。

陸難的注意力在厲文淵身上,沒有注意到皇後看自己的眼神。

見她有些猶豫,皇後直接拉著人在自己身邊坐下。

“文淵明天就要離開盛京了。”皇後開門見山。

陸難盯著厲文淵,眼裏滿是詢問,她低聲喃喃:“這麼快嗎?”

不是還有十多天嗎,怎麼明天就要走了?

“明兒就是三月了。”厲文淵笑著點點頭。

她有些失神。

三月,以前在陸難心中三月總是和阿奶連在一起。

等到了三月,阿奶就已經來到了盛京,她會跟阿奶一起去踏青,阿奶會給她做許多好吃的,再等一個三月,阿奶會為她蓋上蓋頭,送她出嫁。

“囡囡不想去永州看看嗎?”皇後輕聲問。

回過神來,陸難搖搖頭:“下次我再去永州找文淵哥哥玩好了。”

這個下次具體是什麼時候誰都說不準。

“陸姑娘若是去永州,我一定盡地主之誼好生招待。”厲文淵笑著回答。

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了一個來回,皇後在心底無聲歎息。

最初是因為不舍得再也見不到陸難才會想要撮合兩人,如今陸難倒是要留在盛京,結局卻不是她想要的。

厲文淵沒坐多久就起身同皇後辭別,他走之後陸難明顯情緒低落了一些。

“文淵每年都到盛京來,等年底你就又能見到他了。”皇後笑著安慰她。

陸難很快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對著皇後笑道:“我知道的,文淵哥哥跟我說過。”

心底有些失落,陸難覺得興許是因為厲文淵是第一個自己想要嫁的人,而他拒絕了她。

皇後又引著她說了些旁的話,陸難的情緒才不那麼低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