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 而你是你
“姑娘,侯府來了客人,侯爺請您到前廳去一趟。”平慶打斷說笑的兩人。
若是往常陸難肯定知道平慶是在跟自己說話,可如今在侯府,侯府來了客人,平慶應該是來喊茹兒才對,這樣想著她也就不做聲。
平慶個茹兒兩人都看著她。
“姑娘,侯爺請您到前廳一趟。”以為她是沒聽清自己的話,平慶又重複一遍。
陸難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他是在跟自己說話。
“我嗎?”她指著自己問。
平慶點頭,笑道:“可不就是姑娘嗎。”
來的人可是指名道姓要見陸難。
“怎麼是我呢?”陸難還有些不知所措。
侯府來了客人喊她去做什麼,她自己都是侯府的客人。
“你要跟我一起去嗎?”陸難側過身去問茹兒,如果茹兒跟自己一起去,就算是平慶搞錯了也不用再跑一趟。
茹兒迅速搖頭:“我在這裏等姐姐回來就好了。”
知道茹兒有些畏懼齊垣,陸難也不勉強,叮囑她兩句之後就跟著平慶往前廳去。
“平慶,來的是我哥哥嗎?”走到一半時陸難忽然問。
她停下腳步,打算如果從平慶嘴裏聽到自己不想聽的消息就不跟他走。
“姑娘放心吧,不是陸家的人。”平慶像是看穿陸難的心思一般。
陸家的人昨兒就來過了。
得了他這句話,陸難才繼續跟著他往前走,知道不是陸家的人,她也不再問來人是誰。
兩人在前廳門口停下,平慶敲了敲門朝著屋裏道:“侯爺,姑娘來了。”
屋裏傳來齊垣的聲音:“進來吧。”
平慶給她開門,自己卻不進去。
剛一踏進去陸難就楞在門邊。
“文淵哥哥?”她話裏滿是詫異。
她不知道這個時候厲文淵怎麼會在這裏,如果是到侯府來做客,為什麼齊垣要把自己喊來?
難道是因為之前自己一直在先生麵前念叨想要嫁給文淵哥哥,先生為了幫她先生才在這個時候叫她過來?
陸難看向齊垣,一臉的不悅,明知道她如今病懨懨的,怎麼還讓她出來見自己的“心上人”,這分明是幫倒忙。
無視陸難略帶埋怨的眼神,齊垣朝她招招手,輕聲道:“過來。”
陸難想也不想的就朝他走過去,然後坐在齊垣身邊看著厲文淵道:“文淵哥哥怎麼會在這裏,你是來先生家做客的嗎?”
厲文淵搖著頭朝她笑了笑:“皇後娘娘聽說你病了,讓我來看看。”
往常兩人見麵時,陸難的眉眼都是精心描畫過,這是厲文淵第一次見她這樣憔悴,在那朵辛夷的映襯下,她的臉色蒼白得有些嚇人。
生病兩個字讓陸難的笑完全僵在臉上,皇後怎麼會知道自己生病?
她不想任何人知道自己病了,不想有人來探病,她還沒有做好麵對別人的準備。
“皇後娘娘倒是消息靈通。”齊垣笑道,話裏意味不明。
昨兒發生的事,皇後若不是時時刻刻派人注意著陸難就不會知道陸難在自己這裏,還知道陸難病了,讓厲文淵來探病,皇後對陸難的關注遠比他想象中的多。
“娘娘對陸姑娘十分喜愛,時時刻刻都記掛著陸姑娘。”厲文淵笑著道。
陸難心裏煩躁就不不自覺的去拉齊垣的手,等厲文淵注意到時,兩人的手交握在一起,誰都沒有鬆開的意思。
“我沒有生病,你不用來看我的。”陸難有些不安的道。
齊垣輕輕拍拍她的手安撫她。
“人你也見到了……”
“我有一些話想跟陸姑娘說,不知侯爺能不能回避一下?”厲文淵的這句話說得大膽又猖狂。
齊垣嗤笑,在自己家裏讓自己回避,他倒是會想。
“不能。”齊垣不留情麵的拒絕,“厲公子有什麼話當著我的麵說也是一樣的。”
“一樣的。”陸難重複齊垣的話,把他的手握得緊了一些,“文淵哥哥要跟我說什麼,是不是皇後娘娘要你給我帶什麼話啊?”
厲文淵搖頭,皇後沒讓他帶什麼話給陸難。
“我下個月就要離開盛京了,你要是也想離開的話要早些告訴我。”既然齊垣不離開,厲文淵也隻能當著他的麵開口。
如果陸難想假借嫁給他的名離開盛京那就要早做準備,畢竟談婚論嫁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這麼快嗎?”陸難驚呼。
她明白厲文淵話裏的意思,隻是現在她也不知道自己想要些什麼,該怎麼做才是正確的。
“永州那邊已經來信催我回去了,你要是想離開要早些說,我好早做安排。”
往年他不等元宵就啟程回永州,今年待的時間已經夠久了。
“我知道了,我會好好想的。”陸難點頭應下來,“文淵哥哥還有其他事情嗎?”
齊垣不由得揚了揚嘴角,她還真是半點兒都不客氣,毫不掩飾自己的目的,對誰都是用完就扔到一邊去。
厲文淵搖搖頭,他看出陸難眼底的疲憊,原是想私底下問問陸難究竟遇到什麼事了,如今看來是不可能了。
“你要是沒有事找我那我就要回去了,我今兒起得太早了,我想回去睡一會兒。”陸難有些不好意思的跟他解釋。
今兒天還沒亮她就被噩夢驚醒,之後就沒有再睡著。
“人也見了,話也說了,平安,送厲公子出去。”齊垣不客氣的下逐客令。
平安從外麵進來,來到厲文淵麵前客氣的道:“厲公子,請隨小的來吧。”
厲文淵起身,朝兩人道了別,然後跟著平安離開,陸難這才鬆一口氣。
“皇後娘娘為什麼會知道我生病?”人一走她就問。
是先生告訴別人的?
“娘娘對陸姑娘十分喜愛,時時刻刻都記掛著陸姑娘。”齊垣用剛才厲文淵說的話來回答她。
陸難瞪了他一眼。
“我要是能一直住在先生這裏就好了。”她感歎道。
陸難心裏明白留在侯府不過是權宜之計,如今她知道了真相,早晚要回到陸家去,去麵對這一切。
“要是沒有失憶就好了。”她又道。
這樣失去阿奶的痛苦就不用經曆兩次,她就不會一直這樣猶豫不決。
“未必。”齊垣笑了,又接著道:“失憶未必就是件壞事。”
要是沒有失憶,她就還是那個溫和有禮的陸家嫡女,或許到如今她已經如願擺平太子,謀得側妃的位份,可她永遠都會是她母親的棋子。
如今她失憶,誤打誤撞倒是得了許多人的青眼。
就比如……
“我總是覺得不真切,明知道昨天阿娘說的都是真的,阿奶已經不在,我卻還是覺得,再等等,等到山花爛漫的時候,阿奶就會從青州來到盛京,會把我抱在懷裏,摸 我的腦袋,我的額頭,我的臉頰。我昨晚還夢到我阿奶了,夢到我摘了許多花,阿奶給我編了一個花環戴在頭上,說她覺得我比盛京所有的姑娘都好看。”
陸難絮絮叨叨的念了許多。
一天沒有恢複記憶,這種不真切的感覺就會跟著她一天。
“先生,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我傷害了阿娘,傷害了陸家的所有人,我不知道自己應該做些什麼,應不應該跟著文淵哥哥離開盛京。”
聽到她這句話,齊垣臉上的憐憫變成輕蔑,他輕笑道:“怎麼,覺得對不起你阿娘,應該做些什麼彌補她是不是?是不是覺得你應該聽她的話,乖乖進東宮?”
被人說中心底事,陸難有些難堪,她的確有這樣想過。
既然她做了這麼多錯事,欠了阿娘這樣多,乖乖聽阿娘的話也是應該的。
“陸難,你要知道,你先是陸難,然後才是你母親的女兒,或者是別的身份,如果你聽你母親的話,那你如何對得起其他人?每個人對你都有各種各樣的期盼,而你是你,不必照著任何人的期盼活著。”
他苦口婆心的說教,陸難卻隻是癡癡地看著他笑。
她在想失憶之前自己是不是也是這樣想,所以才會提前到盛京來照阿娘的意思接近太子,要是她在青州的時候就遇到了先生,後來一切會不會比如今好?
“先生,我想知道我父親是誰。”她忽的道。
不光如此,她想知道當年的所有事,她知道阿娘對自己的恨是源於自己的生父,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當年為什麼要拋棄阿娘,如今是不是還活在世上,阿娘為什麼沒有再嫁人……陸難開始慢慢把腦袋從厚重的龜殼裏伸出來,她想知道很多很多。
“你倒是一點兒都不客氣。”想起剛才陸難對厲文淵說話的語氣,齊垣不客氣的嗤笑。
就是失憶有些東西也改不了,她說話的語氣總是太理所當然,不再需要你時便棄之如敝屐,不會有任何不舍,也不會有什麼愧疚。
“先生幫幫我好不好?”陸難沒有聽出齊垣話裏的諷刺,又接著對他道。
直接問阿娘太殘忍,阿娘也不一定會搭理她,至於陸家的其他人更不可能告訴她什麼,想來想去陸難覺得自己能求的人隻有齊垣。
“幫你我有什麼好?”出乎她意料的是,齊垣沒有一口應下來。
有什麼好?
她仔細想了想,沒想出來自己能給齊垣什麼好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