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別趕我走
陸難病了,她不停的發熱,燒得厲害時就開始說胡話,嘴裏總是念著“阿讓對不起”這幾個字,不發熱時便是一夜又一夜的噩夢。
她夢到阿讓掐著自己的脖子質問自己: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她答不上來,最後阿讓倒在地上,七竅流血而亡。
阿讓就那樣死在她麵前,而她什麼都做不了。
進了臘月,陸難的病有了些許起色,今兒已經不再發熱,清醒時喝了一碗粥,吃了兩塊點心。
入夜後,掀開被子見到睡得正香時齊垣雙眉緊皺,這個時候她不是該待在自己屋裏休息嗎,怎麼會在自己的床上?
不知是蒙著被子睡覺的緣故還是又發熱了,陸難的雙頰帶著兩團紅暈,微微撅著的小嘴泛著水光。
深更半夜,一個嬌柔的姑娘突然出現在自己被窩裏,還是這副模樣,任誰見了都會多想。
“陸難。”齊垣毫不留情的將陸難拉起來,然後搖醒她。
晃了半天她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睡眼惺忪的看著他,似是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莫不是有人在搞鬼,趁陸難睡著的時候把她帶到這裏,誰有那麼大的本事?
“你怎麼會在我房中?”不等她完全情形齊垣就問。
“我不敢一個人睡,我跟先生一起睡好不好?”剛醒來,她的聲音格外慵懶,眯著眼滿臉困意的看著齊垣。
“……”
齊垣無言,她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嗎?
這些天陸難都不曾睡過一個好覺,一閉眼就能看到阿讓倒在自己麵前的情景,今兒原本是想來找齊垣說說話,不過齊垣去洗漱,她左等右等都等不到。
看到齊垣的床陸難想也不想都就爬上去,誰知一沾枕頭就睡過去。
“你不能睡在這裏。”齊垣冷著臉道。
又不是真的隻有五歲!
別說是陸難,就是茹兒小時候都沒睡在他身邊過。
齊垣命下人去喊殿春,這才把陸難從自己的房裏趕走,等他躺上去時才意識到被窩裏還有陸難留下的溫度。
是夜,春 夢旖 旎。
陸難又發熱了,被齊垣趕出來之後她雖然乖乖回了自己的屋子,但夜半時又偷偷溜出房門,幸而殿春留了個心眼,陸難還沒來得及走得太遠就被她抓回去。
不過她出門時隻穿著單薄的中衣,吹冷風受了寒,天還沒亮就開始發熱,侯府早早的就亮起燈,齊垣院子裏的下人忙作一團。
一直到中午陸難才退了熱,又撐著用了半碗粥,來侯府幾天她已經瘦了一圈。
當晚齊垣還是在自己的被窩裏看到了陸難,她緊緊的閉著眼,假裝自己已經睡著,比起她從假山上摔下時,如今她的演技實在拙劣。
齊垣在床邊坐下,把被子給她蓋上,露出她的腦袋來。
“睜開眼睛吧,我不趕你走。”他語氣滿是無奈。
如今他拿陸難實在是一點兒辦法都沒有,以往不理會她的時候,她都能覺得自己是對她好,那時候她還能聽他的話,如今她病著,倒真的跟幾歲的孩子一樣黏人,話說得重了她就掉眼淚,你同她說什麼她也隻當沒聽到。
昨兒他倒是把人趕走了,結果呢?
陸難立即睜開眼朝他笑:“我想跟先生一起睡,隻要在先生身邊我就不害怕了,您別趕我走。”她信誓旦旦的。
“不過是一個夢而已。”齊垣還在試圖說服她。
“不是夢。”她立即接話,“阿讓真的死了。”
所以這個夢顯得尤為可怕,一閉上眼就意味著她要把生辰那日的事情再經曆一遍。
看了她一會兒後齊垣才開口:”我不趕你走,但你要乖乖睡覺,半夜不許起來。“
他知道她白日裏為什麼會發燒,也知道她昨兒跑出去是想要來找自己。
“那先生呢?”陸難沒有立即答應,反而是問他這樣一個問題。
她要的是和先生睡在一起,而不是睡在先生的床上。
“先生睡在哪裏我就睡在哪裏,您要走了我半夜醒來還是會去找先生的。”也不知她是哪裏來的膽子,齊垣竟在她的話裏聽出了一絲威脅。
齊垣深知不想把事情搞得更麻煩就隻能順著她的話哄她。
“我不走,你安心睡你的。”
他在心裏下定決心,明兒就讓陸知行來把人接回去。
“我還睡不著,想聽先生給我讀書。”陸難得寸進尺。
“……”
從小她就知道生病時是放肆的絕佳時機,少有人會在這個時候為難你,更何況是對自己這樣好的先生。
“我從早上開始就暈乎乎的,也不知明兒醒來還會不會這樣,先生您就給我念一會兒好不好?”她又是賣慘,又是撒嬌,“一會兒我就睡著了。”
齊垣把她扔出去的心都有。
最後他還是給她念了書,不到一刻鍾陸難就睡了過去,想著白日裏的情形和陸難睡前的“威脅”,齊垣沒離開,報來被子在軟榻上將就睡了。
夜半,陸難剛坐起來齊垣就醒了。
他沒有動,依舊側著身子躺在軟榻上。
屋裏留了一小盞燈,燈火昏黃,一室靜謐。
陸難躡手躡腳的下了床,鞋子都沒穿就朝齊垣在的軟塌走去,怕把人吵醒,她竭力控製著自己的動作。
來到軟塌旁,見齊垣未被驚醒,還蓋著被子睡得正好,她在旁邊蹲下,小心翼翼的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眉毛。
睡著了的先生眉目沒了平日的淩厲,昏黃的燈火給他鍍上一層柔和的光暈,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溫和了許多。
陸難一下又一下的摸著他的眉毛,“睡夢中”的齊垣毫無察覺,依舊是一臉的柔和,被窩低下兩隻手卻緊緊地攥著。
“先生真好。”陸難喃喃,想了想又補一句:“先生,我最喜歡您了。”
說完便收回自己的手,又往床的方向走去,後半夜她沒有再做噩夢,齊垣卻遲遲沒能睡去,第二日也忘了自己想把陸難送走的事。
這樣反反複複,一直到十二月中旬陸難才不再發熱,她是在侯府養的病,應該說從生辰那日被齊垣帶回來她就沒再出過侯府的門,陸知行倒是三天兩頭會來看看她。
像是約定好一樣,不管是齊垣還是陸知行,每個人都對阿讓的事請絕口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