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小福很快回神,向他投去樸實的一笑,“隻是巧合罷了,我也是突然想起咱們鄉下有治這種膿疹的土方,所以才鬥膽一試。”
看她如此謙虛,南宮桀對她的印象不由得更加好上幾分,“這次妳為了救我,也受了不少罪,我向來是不喜歡欠別人人情的,所以如果妳有什麼要求和心願,能辦到的,我會為妳盡全力去辦。”
心下雖對她萬分感激,可自幼性格孤冷,喜怒也顯少形於表麵,所以唯一能為她做的,便是盡量在其它方麵滿足她。
這個世上有太多事情是金錢可以收買的,而他南宮桀,最不缺的便是銀子,如今她救自己一命,奉送千金萬兩,又有何難。
“我……我不要什麼賞賜,隻想問你一些問題。”
“噢?”這倒是出乎南宮桀的預料,“什麼事情?”
“我想知道,在今年農曆三月上旬到五月下旬這段時間,你在哪裏?都做了些什麼?”
南宮桀不解,這是什麼奇怪的問題。
蹙眉細細思索了片刻,三月到五月……
“我在宜昌忙著打點生意,直到六月才回到永安。”雖然去宜昌的記憶有些模糊,可他不會記錯,一年中,他總要抽出幾個月的時間去宜昌打點的。
當錢小福聽他親口說,那段時間是在宜昌,而並非在蘭山村的時候,整顆心也隨著他的答案徹底絕望了。
原來……原來他果然不想再認她了。
她笑自己太癡太傻,竟天真的以為隻要他看到自己,一定會記掛著往日的情份,就算不再赴前緣,至少也該告訴她,他定是有什麼苦衷。
可事實卻是,他的心裏,錢小福這個名字,從來都沒有存在過。
見他答得理直氣壯,錢小福一口惡氣衝上心頭,真……真的很想狠狠的揍他一拳,可是不值得。
像這種忘恩負義,到處留情的臭男人,根本不值得她發脾氣揍人。
不管你是清離也好,南宮桀也罷,咱們之間的關係就從此時此刻開始,一刀兩斷吧。
“我要問的問題已經問完了,既然少爺您大病初愈,就該躺在床上好生休息,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平日裏是不準隨便踏進主人房的,所以如果少爺您沒事的話,我便告退了。”
連珠炮似的一口氣說完,也不理會身後南宮桀的低喚,就這麼氣極敗壞的,轉身小跑了出去。
南宮桀被她的行為搞得大為不解,這丫頭到底怎麼回事,他都還沒有問完她問題,她怎麼就跑了呢?
還有,剛剛是不是他看錯了,她眼底那晶瑩的、濕潤的淺淺水意,是淚嗎?
一路從南宮桀的書房走出來,心底將那該死的家夥從頭到尾罵了個半死。
居然敢大言不慚的說他那段時間去了宜昌,如果他那時去了宜昌,那麼住在永安城外蘭山村的清離又是誰,難道他是鬼嗎?
“小福姑娘,怎麼走得這麼急?我聽說少爺把妳叫去問話了,這次妳救了少爺,想必少爺定會給妳些貴重的賞賜吧。”
來人正是蔡毅然,自打小福救了南宮桀之後,蔡毅然便對這個小丫頭開始另眼相看。
錢小福聽他一口一個少爺,心下十分火大。
可眼前這位蔡大哥平時待她極為和善,他爹蔡總管對自己也十分照顧,就算心底有氣,也死忍著不好隨意發作。
“我們這些做下人的,能夠幫到主子是前世求來的福氣,哪還敢要什麼賞賜,蔡大哥,我還要回去忙著幹活,便不與你多說了……”
匆匆向蔡毅然道別之後,火速回到她所居住的下人房,打開房裏的櫃門,發現自己隨身帶來的行禮實在少得可憐。
想起南宮桀明明見了自己,可眼裏嘴裏皆不肯認她,看來她再繼續留在這裏也沒什麼意思了。
便想著將行禮簡單的打個包,待明日向蔡總管將事情的原委說清,她已經決定要帶著一顆傷心欲絕的心回蘭山村,從此後再不踏進永安城半步了。
就這要東想西想,很快便日落西山,既然心底已經做出了決定,就如同一塊大石終於落下,這晚錢小福睡得倒也極為香甜。
翌日清晨,她剛起床沒多久,就聽蔡總管在外門敲門,“小福,妳起了嗎?”
錢小福忙穿好衣裳,前去開門,就見蔡總管頂著一張慈祥的笑臉,“小福,這次妳要交好運了,少爺昨晚吩咐下來,讓妳今兒清晨起來後去他的房裏,他有事要親自對妳講……”
去他房裏?昨天不是已經去過了嗎,還能有什麼事?
見錢小福一臉猶豫,蔡總管忍不住催促幾分,“還不快著點,少爺的規矩多,平日裏最討厭的便是等人,若是去得晚了,免不了挨一頓訓斥。”
錢小福險些被他這話氣死,他規矩多?他討厭等我?這些都關我什麼事?反正我已經決定要離開這裏的,誰管那家夥高興與否。
可轉念一想,好歹她也是這府裏的丫頭,就算離開,至少也該支會一下主人才是。
這樣想著,便隨著蔡總管來到了南宮桀的書房。
門開的一瞬間,她以為自己見到了仙人,一身白衣勝雪,帶著幾分冷傲清高讓人不忍輕易染指,似怕汙了這番靈靜之氣。
書房兩邊高高的文卷架子上,一層層擺的都是各類書籍,室內一鼎紫銅香爐內,正縈縈嫋嫋冒著沁人的熏香。
而南宮桀便站在紫檀木雕的書桌前,手提狼毫筆,輕點漆煙墨,在一塊潔白的絹絲上慢條斯理的小心勾畫。
“少爺,聽說……”
見錢小福敲門進來,先是淡淡睨了她一眼,見她講話,便伸出食指,衝著他搖了搖。
錢小福肚子裏本來裝滿了要辭別的說詞,此時見他一臉認真,正提著筆在絹絲上畫著什麼,便不敢輕舉妄動。
小心翼翼走上前,細細打量絹上的圖案。
就見一隻展翅雄鷹在天際翱翔,雖是淡淡幾筆隨意勾勒,卻不難看出他下筆的心意。
錢小福是個粗人,平日哪懂得什麼詩啊畫的。
可親眼看到人家做畫,每一處落筆都極有韻味,她漸漸看得癡了醉了,以前隻知他文采極好,沒想到畫工也極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