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林晨媛和莫悔趕回荊門時,已經是第二日傍晚了。而展星痕和路靈兒也找了林晨媛兩天一夜。在看到林晨媛的瞬間,展星痕努力地揉了揉自己有些充血的眼睛,然後不顧其他人異樣的眼光衝上去緊緊地把林晨媛抱住。
展星痕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力氣,他真的好怕眼前的隻是幻覺。林晨媛的不告而別居然讓他再一次真真切切地嚐到已經遺忘好久的恐懼害怕。
林晨媛本是要推開那個忽然衝過來的男子,但在看到那個男子憔悴不已的清秀臉龐時,隻是緊緊地把他抱住。林晨媛此刻隻懂展星痕顯露的以親情為借口的關心擔憂,卻不懂他對她的愛不知不覺間已經滲入了骨髓,並隨著血液流淌到身體的各個角落,最終在身體裏發酵成長,就像戒不掉的罌粟一般,明知有毒,卻忍不住一再沉淪。
凡事若是早知道,也許就不會造成那麼多的遺憾,也不會造成那麼多的悲劇。早知道也隻是人們實在無法忍受痛苦時,忍不住的略帶頹廢的哀歎。
而路靈兒這一次沒有對展星痕擁抱林晨媛的舉動大發醋意,許是,她漸漸懂得在愛情的世界裏不是隻要飛醋就能讓你愛的人注意你的。也許愛情裏更多的是一種寬容,愛情究竟是山無陵、天地合的轟轟烈烈,還是靜靜相守於江湖的柔情似水,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解。而路靈兒也知道她絕對不會放棄對展星痕的愛,隻是,她對他的愛是一如既往的猛烈,還是化作春雨默默地滋潤,在展星痕的背後默默等他回首,她似乎已做了決定。
蕭宇炎早就從敞開的窗戶中看到林晨媛,隻是他遲遲沒有下去,似乎她在不在對於他而言根本無所謂一樣。
對於蕭宇炎的漠不關心,林晨媛倒是淡然,隻是,展星痕和路靈兒卻在那裏指責不已。此刻,展星痕決定若是在蕭宇炎與林晨媛成婚前,那個姓蕭的對林晨媛依舊是毫無感情而言,那麼,就算他把林晨媛打昏,也要帶她離開。他的愛是自私的,自私到違背所愛的人的選擇也要讓所愛的人幸福;他的愛又是偉大的,偉大到隻要所愛的人幸福,他會不計回報地為她擋住任何的風雨。
這兩天一夜,路靈兒的愛沒有變;這兩天一夜,展星痕的心也沒有變;這兩天一夜,蕭宇炎的恨沒有少。
這兩天一夜,似乎什麼都沒有變,可是,似乎什麼又在悄然改變了。
這兩天一夜,路靈兒似乎也長大了;這兩天一夜,展星痕的愛似乎更篤定了;這兩天一夜,蕭宇炎的內心也似乎越來越煩躁不安。
也許本就不存在永遠不變的東西,隨著時間的流逝,是不是一切的東西都在或變濃或變淡呢?那麼二十年前的血腥是隨著時間的流逝逐漸變淡,還是隨著時間的流失如沒有擠出毒血的毒瘤一般發惡發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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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晨媛從莫悔見到師父不死時的表情便已猜到她的師父也曾涉及或參與當年的屠殺天魔教的行動。她不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她從不累師父以及莫悔大師談及當年的神情,約莫可以猜到四五分。
“師父,你還願意相信我嗎?”林晨媛將來望月樓的意圖簡單說明後看著她的師父不死問道。
不死有些遲疑,正欲說什麼,卻又被莫敏搶先說道:“你這個妖女,你以為你說的話我們還會信嗎?一個欺師滅祖的人,誰還敢再相信你?”
“莫姑娘,你有教養,難道你不知道別人和你的長輩說話,你不應該隨意插嘴嗎?。”也許對莫敏有些許感激,但是,那感激不代表她能任意辱罵她。從剛剛她踏進望月樓開始莫敏就一直用各種難聽的詞彙辱罵她,林晨媛沒有說什麼卻不代表莫敏可以一直說下去。之前任她那樣辱罵隻是因感激她曾救了她的師父不死。隻是做人亦好,做事也罷,都必須掌握那個度。
莫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但是隨即怒道:“你這個妖女人人得而誅之,還跟你講什麼道義?”
“所謂武林的正義之師難道不是應該包容、引導那些作惡的嗎,若是對於那些人也隻是不分青紅皂白地想殺就殺,那麼武林的正義之士與那些邪魔歪道又有幾分區別?”林晨媛看著莫敏,淡淡地問道。本來她對於那些自詡正義的人士就沒有什麼好感,更何況有些的名門正派在暗地裏幹的事比那些歪魔邪道還要齷蹉幾千幾萬倍。
隻是林晨媛的這句話不但讓莫敏不滿,也讓在座的一些武林前輩們極其不滿,因為她的這句話正好戳到了他們的脊梁骨。他們正是打著正義的旗號,恣意的殺人妄為。
就在大部分人群情激奮,打算聲討林晨媛這個小妖女時,莫悔道:“阿彌陀佛,貧僧莫悔!”
莫悔如此淡淡地一句簡單的自我介紹的話語,卻讓那些武林人士炸開了鍋。
“他就是莫悔?二十年前忽然失蹤的菩提聖僧?”
“不是聽說他二十年前就圓寂了嗎?”
“不,我聽說他一直在閉關修煉!”
……
一時間議論聲此起彼伏,直到一聲渾厚略帶威嚴的聲音響起才阻止了那些江湖人士的八卦。
“莫悔大師今日前來所謂何事?”不死看著莫悔,他自是認識他,二十年前他還隻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夥子,而莫悔卻已經是江湖上的傳奇了。莫悔的“飛葉拈花”更是江湖上的人人羨之不已的絕技。
“盟主,今日貧僧尊稱你為盟主是相信你有明辨是非的本領。貧僧與這位林施主相識不過兩天不到的時間便已相信她的為人,為何盟主是她的師父卻不願相信她呢?”莫悔淡淡地道。
“大師若是為了這件事而來,那麼大師不必多言,曾今,我就是因為錯信她,才落得今日田地。”不死悲憤地道。
“盟主過於相信眼睛了,有時眼見未必就是真!”
“若是眼睛看到的都不能相信,那麼什麼能相信?”不死本是一個理智的人,隻是看著自己最親的人在自己的眼前被殺害,而殺害他的人就是自己最信任的徒弟,那麼任誰也無法保持理智。
莫悔隻是笑笑,看著不死,一字一句,道:“眼前你身邊的那個人就不是真的!”
“什麼?”一句話激起千層浪。
“啊!”莫敏驚叫,不,此刻那人的臉哪裏還是莫敏的臉。隻見那肌膚上,不,準確地說是那張人皮麵具此刻正片片裂開,支離破碎,猶如一條條細細而醜陋的傷痕,極目望去不由得增添了幾分詭異。
在場的人莫不睜大眼孔,吃驚地看著眼前的一切。一切都來得太快,讓人來不及深思。隻是,讓他們震驚的無法動彈的並不是莫敏的臉此刻已經變了模樣,而是,誰也沒有見到莫悔出手,似乎眼前的一切隻是魔術師在變魔術一樣,在他們眨眼的瞬間,莫敏的臉上已經出現了無數條細小的傷痕,那些傷痕僅僅是在她的一層麵具上,卻並沒有傷及她的皮膚。由此可見,那個人的功力之深,出手之快,刀法之精。
人們在震驚、讚歎的同時也心存疑惑,莫悔是如何識破不死身邊的那個人不是莫敏的。
然而,在人們還來不及深思時,就聽一人怒喝:“你把我師妹弄哪去了?”
怒喝的不是別人,而是莫敏的師兄柯升,那個假莫敏看著柯升笑道:“你說呢?”
“你這混蛋,還我師妹命來!”柯升說著就要提刀衝上去,卻被莫悔攔住。莫悔看著那人道:“施主,今日我放你離開,回去告訴你家主子,當年事不要牽連無辜,貧僧願一力承當!”
那個假莫敏卻忽然笑了,片片裂開的人皮隨著笑聲一上一下地浮動,更是增添了幾分詭異與恐怖。笑了好久,她才道:“老禿驢,你以為那麼多條人命就你一條賤命就可以承擔嗎?我告訴你,當年你們屠殺天魔教的債,不但你們曾今參與的人要用血來償還,整個武林的人誰也脫不了幹係!”
“當年確實是我們武林正道人士的錯,但是,為此很多人也付出了代價!”
“代價?你們有付出什麼代價嗎,為了逃避懲罰,你們除了改名換姓,裝瘋賣傻外,你們還受到什麼懲罰,付出了什麼代價?”憤怒的斥問,隨即陰冷森寒的眼光看向那些坐在位置上的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人士,獰笑道,“你們,有誰能站出來大聲說一句,當年那一場滅絕人性的大屠殺和我一點關係都沒有。”
隻是那些坐在位置上,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人士隻是低著頭,不敢迎向那陰冷森寒的複仇火焰。
看著那些人的反應,那個假莫敏大笑道:“染血的罪孽隻能用更多的鮮血來洗清,你們曾今的罪孽不但要你們還,所有與你們有關的人都要用血來償還。”
“就算是天魔教又怎樣,天魔教早在二十年前就滅亡了,你以為憑我們整個武林的力量還怕你們嗎?”一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看著那個假莫敏,囁嚅道。
“哈哈,我們有沒有這個能力,你們可以拭目以待!”那個假莫敏卻並不生氣,隻是看了那個說話的小夥子一眼,隨即又看向莫悔,道:“原本還準備陪你們多玩玩的,不過既然被識破了,那麼天魔教正式向整個武林宣戰:血洗武林!”
那個假莫敏說著說著,聲音便漸漸消失在遠方,而當人們再去看向不死身邊時,哪裏還有那個假莫敏的影子。
隻是假莫敏是走了,而她的話卻在在座的每個人心裏都染上深深的恐懼,血洗武林——絕對不可能是戲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