嗜血般妖嬈的眼神猶如地獄裏熊熊燃燒的烈火灼熱地炙烤著蕭老夫人。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冷冷的聲音中不帶任何溫度，就連流動的空氣也被這冷冷的聲音在這一瞬間凍結。
屋外，驕陽似火，屋內，九三寒天。
蕭老夫人渾身忍不住微微顫抖起來，那直視著蕭宇炎瘋狂俊顏的眼瞳下意識地逃離。
她這樣做錯了嗎？
不，她隻是想要守護她的女兒，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做到母親的責任，不管是因為什麼原因讓她們母女兩分離，她都不是一個好母親。
而更荒唐的是，她居然讓他們兄妹發生了關係。
想到這，蕭老夫人那站在陰森屋內的身軀更加劇烈地顫抖起來。
那麼現在，她不是應該親手結束這一段錯誤嗎？炎兒和曦兒的孽緣是她一手造成的，那麼現在，就該由她來終結。
她承認她終是自私了，在炎兒和曦兒之間，她終是選擇了曦兒，而讓炎兒成為那個犧牲品。
但是，她不會讓炎兒孤單的，她會下去陪著他，會更加地疼愛他。她願意用自己的下一世來彌補她對炎兒的傷害！
如斯想著時，蕭老夫人哽咽道：“炎兒，我不想你們鑄成大錯，你們是兄妹呀！”
此刻蕭老夫人微垂著頭，一臉的不知所措，竟像一個做錯事的孩子。
“哼！兄妹又如何？”冷哼一聲，顯然對於這個事實並不甚在意，“就算造孽，那也是你和她造的孽！更何況，”
他頓了頓，嘴角揚起莫名的弧度，優美卻殘忍：“是她自己回來說要嫁給我的，這是她心甘情願的，也是她欠我的！”
目光幽幽地轉動，心中早已思慮萬千。
他是不會有任何悔意的，即使今生她不曾做過任何事，但是前世她傷他太深，讓他背負著千年前的恨，這樣的恨意如何讓他放下。
若不是林晨媛那女人說一切按她所說能夠解除這數千年的詛咒，她以為她們母女倆還能安然地過活嗎？
為了解脫這莫名的束縛，他願意相信她一次。
可是，這一對母女卻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戰他的極限。
當林晨媛趕到時，就聽見蕭宇炎冷若冰霜的聲音響徹在空曠的上空。
“要知道，我是一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人，母親大人，你總是如斯逼我！你想要我如何呢？我最愛的母親大人，你可曾真正地為我著想過？以前，你想著你的兒子，現在，你又隻考慮你的女兒。你可曾想過，這麼多年一直陪伴在你身邊的是我，一直都是我在盡著為人子女的責任！原來，對你而言，這麼多年的朝夕相伴終是抵不過血緣的羈絆呀！”
“莊主！”林晨媛不安地喚道，當望向蕭宇炎如魔鬼般森寒的麵容時，她的心中一擰，知道此刻的他正處於極端憤怒的狀態！
心中雖然有著濃濃的不解，可是，看向蕭宇炎和蕭老夫人的眼神卻是如春水般毫無波瀾，純淨而平靜。
望著那一臉無辜的表情，蕭宇炎嘴角揚起譏諷的弧度，似九天冰柱，冷冽而鋒利。
“林晨媛，你以為你裝作一臉無辜我就會相信你嗎？”
聽著那略帶瘋狂的聲音，林晨媛的心愈加不安起來。她知蕭宇炎對她的恨意今生恐都無法消除。
“炎兒，這件事和曦兒無關！她什麼都不知道！”蕭老夫人見蕭宇炎將矛頭指向剛剛被“邀來”的林晨媛身上，驚恐地大聲道，“我所做的這一切，曦兒都毫不知情！這一切都不關她的事！”
冰冷的眼神猶如利劍一般直射著蕭老夫人，讓那張滄桑而不安的臉愈發地蒼白。麵對蕭宇炎如惡魔般憤怒而幽深的眼神，蕭老夫人神色複雜地低下頭去。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嗎，母親大人？”他冷笑著說出決絕的話語，“這是我最後一次喚你母親，從此後，我們便是路人！”
“不，炎兒，我錯了！”蕭老夫人猛地上前一步，緊緊地抓住蕭宇炎的胳膊，驚慌地哭著道，“炎兒，為娘的知錯了，可是，娘親隻是不希望你們鑄成大錯！你們是兄妹啊，兄妹又怎能成親？”
然而，對於蕭老夫人梨花帶雨的雍容麗顏，蕭宇炎隻是冷冷地甩開她緊握著自己胳膊的雙手，大笑道：“所以，為了不造成這個錯誤，你便對我下毒？”
“我……”蕭老夫人啞口無言，因她確實對他下毒了！可是……
蕭老夫人怔怔地望向一臉蒼白的林晨媛，就算她孟玉鳳是禦劍山莊的莊主夫人又如何，她終隻是一個母親，而她虧欠曦兒的實在太多太多，所以，她才想出這個辦法來彌補她對曦兒的虧欠。
“無話可說了吧？”蕭宇炎冷冷地瞪視著蕭老夫人，說出的話亦如寒風般帶著狷狂的怒氣。
“炎兒，你恨我也罷，怨我也罷，一切都是為娘的錯！”麵對蕭宇炎的咄咄逼人，蕭老夫人不打算再解釋，隻是無奈地哭著道，“這一切真的不關曦兒的事！”
“不關她的事？”蕭宇炎說著說著便大笑了起來，“你們還真是母女，天生的戲子，都這般會做戲！女兒和人跑了後，被人甩了就忽然跑回來說有辦法解除這千年的詛咒；母親便暗中指使人對我下毒！是不是以為我死了，你們便能逍遙快活了？”
蕭宇炎雖然笑著，可是那笑聲卻比惡魔的哀嚎還要令人驚悚。
“不是的，炎兒，我沒有想過苟活，若你死了，為娘一定會下去陪著你的！為娘不會讓你孤單的！曾經，因為星痕，我恨過你，怨過你，為娘不是不知道你為了挽回和為娘之間的母子情所作的努力！為娘真的很感動，可是，一想到可憐的星痕，一想到你父親那般狠心，我就無法真心接受你！炎兒，我知道你是好孩子，一切都是為娘的錯！是為娘的太自私，將一切過錯歸咎於你，其實，那些僅僅是我們上一代的恩怨，而你隻是一個孩子！這一切都是為娘的錯，為娘願意用自己的命來贖罪！”蕭老夫人用力地搖著頭，聲音異常地嘶啞而淒楚。
可是，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付出相應的代價。不管那代價有多承重！既已選擇，那就要有接受懲罰的勇氣，不論那懲罰讓你多麼難以承擔！
“你以為我還會傻傻地相信你嗎？”蕭宇炎冷嗤道，聲音裏帶著濃濃的諷刺，“既然你們母女情深，好，那我就成全你們，蕭老夫人，現在我就讓你看看我是怎樣折磨你寶貝女兒的，我要讓你加注在我身上的痛，全數奉還給你寶貝女兒！”
“不，炎兒，她是你妹妹！”蕭老夫人忽然像瘋了般抓住蕭宇炎的手，聲嘶力竭地大喊道，“炎兒，都是我的錯，放了她！”
蕭宇炎隻是用力地甩開蕭老夫人緊緊抓著他的手，厲聲道：“妹妹？在你想殺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是你的兒子？”
如鷹凖的厲眼滿是憤怒地凝視著蕭老夫人：“不，我本來就不是你的兒子，隻是我自以為是地以為我是你的兒子！哈哈哈！”
說著說著，他便哈哈大笑起來，隻是笑聲中帶著掩飾不住的憤恨和毀滅一切的瘋狂。
劍從冰冷的空氣中一閃而過，帶著冷冽的決絕。
漫天的如晚霞般紅豔的鮮血灼痛了蕭老夫人的心。
林晨媛麵無表情地望著不斷從自己手上留下來的鮮血，抬頭，靜靜地望著憤怒遮住雙眼的蕭宇炎，淡淡地道：“莊主，這下，你可滿意？”
“哼，你以為十指連心，你就真的能理解我此刻的痛嗎？”蕭宇炎冷哼一聲，對於林晨媛決絕的動作雖有一絲愕然，但隨即便是毫無波瀾的冰冷態度。
“我是不懂，但至少可以讓你不再那般地恨！”蒼白的容顏上帶著平靜的笑意，似乎此刻正染著鮮血的不是自己而是別人。
“曦兒，快……別說了，都是為……為娘的錯！”蕭老夫人泣不成聲，這一刻，她深深地憎恨自己的無能和自以為是。
“老夫人，這不怪你！”虛弱的容顏上投射出的是希望對方放心的安慰笑容。
“曦兒，你真傻！”蕭老夫人衝上前去緊緊地抱住林晨媛，“我的女兒，都是為娘的害了你！”
心痛、悔恨在這一瞬間占據著蕭老夫人的心。
蕭宇炎冷冷地望著眼前緊緊相擁的林晨媛和蕭老夫人，冷哼一聲，眼神變得愈發地冰冷而憤恨。
“林晨媛，我會讓你們後悔今日所做之事！我不會再傻傻地任由你們擺弄了！詛咒又如何，在其中忍受這種折磨的又不是我，我又何必管他人死活！我隻要我能解脫就好！”蕭宇炎冷冷地望著林晨媛和蕭老夫人，如鬼魅的聲音將林晨媛震得說不出話來，“我會讓前世欠我的人，今生付出應有的代價！”
寒意浸染，留下的是莫名的心慌與恐懼。有那麼一瞬間，林晨媛的眼前似乎閃過一些古老的畫麵。但是，那些畫麵過於模糊，轉瞬即逝，以至於她隻能茫然地伸出手去努力地想要抓住什麼，可是結果隻是徒然。
此刻，林晨媛隻是震驚在蕭宇炎那猶如魔鬼般嘯嚷的憤怒中，甚至都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那扇門是什麼時候關上的，更沒有注意到蕭老夫人早已被人拉走，而那聲嘶力竭的悲鳴聲早被陰暗的房門給攔在了屋外。
腦中混沌一片，那些模糊的景象充斥著林晨媛所有的思緒。
許久之後她才怔然的注意到一直擁著她的蕭老夫人早已被拉走，而那扇門不知何時早已關閉，空蕩蕩的幽黑之中隻剩下她和蕭宇炎了！
眼神在一瞬間恢複焦距，帶著戒備和不安望著蕭宇炎，可是，說出的話卻是異常的理智而平靜：“蕭宇炎，為什麼你總是這般地自以為是呢？什麼都要先入為主，難道聽別人的解釋就這麼難嗎？”
“林晨媛，別以為前世的我曾愛過你，就允許你用這樣的語氣對我說話！”蕭宇炎猛然捏住林晨媛纖細的下巴，冷冷地道，“若是可以，我不願意和你扯上任何關係！”
這般說著，他又忽然冷笑了起來：“現在想來，前世的我還真是愚蠢，居然願意以自己為交換，隻為懲罰你們？若是我，我不會像他那般愚蠢的！”
然而，麵對蕭宇炎的瘋言瘋語，林晨媛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望著那一雙毫無波瀾的澄澈雙眸，不知為何，蕭宇炎隻覺得莫名的憤怒，為了甩掉這莫名的情緒，他猛地加重手上的力道，幽深的眸子，帶著得意的色彩道：“曦兒，你不知道，看著你痛苦、悲傷，我就莫名地興奮！”
忍住逐漸增加的痛意，林晨媛撇過頭去，冷聲道：“變態！”
“哈哈，好一句變態，我會讓你知道惹怒我的下場！”蕭宇炎冷笑著，下一秒便拖著林晨媛向著幽暗的屋子裏去。
在林晨媛還來不及意會蕭宇炎的話是什麼意思時，她便被蕭宇炎拖著往前走。
心中滿滿的恐懼，可是，她卻強迫自己不發出任何的哀求，隻因知道，再多的哀求隻會讓他更肆無忌憚地折磨她。
冷冷地望著蕭宇炎孤傲的背影，這一瞬間，林晨媛頓覺眼前這個偏執的男子原也隻是一個孤獨寂寞的人。
他愛過，林晨媛知道，他看著蘇雪時的眼神，以及所流露出來的感情不會有假！他曾真實地愛過一個人！可是，他卻被自己心中，不，應該說前世的恨意迷住了眼睛。於是在傷害她的同時也傷害了自己。
林晨媛想，蘇雪或許就是這不斷循環著的詛咒的犧牲品，而他們都是這一場詛咒的犧牲品吧？
在這一場持續了上千年的噩夢中，最後誰也不是贏家。
隻是最後要有誰來結束？
這般想著時，她便道：“蕭宇炎，你必須冷靜下來！不管此刻，你有多恨，你都必須冷靜！若你不想這樣的噩夢無止境的下去，現在，就請你冷靜下來！”
“我很冷靜，即使恨意充斥著我的腦海和身體，可是，我很冷靜！不需要你來告訴我要怎麼做，這一世，那些無聊的詛咒，我會讓它們通通結束，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我已經受夠了！”蕭宇炎咆哮著，卻沒有回頭。
林晨媛看不到他的表情，卻能感受到他難掩的狂天怒氣。
原來再鐵石心腸的人，也是知道痛得！或者說，這個世界本就沒有真正鐵石之人，隻是，你能不能牽動那個人心裏柔軟的弦而已！
也許，那一世，他也是一個溫柔的人吧？
“到了！”
就在林晨媛怔怔地胡想時，蕭宇炎冰冷的聲音打斷了林晨媛的思緒。
抬眸，靜靜地環望四周。
這是一間陰暗的小屋，一盞油燈散發出陰森的光芒。
僅是置身其中就讓人感覺到不寒而栗。
“你終於把她帶來了？”毫無起伏的聲音打斷了林晨媛環顧四周的視線，她循著聲音的方向望過去，可是，卻被黑重的簾幔遮住了視線，讓她看不清帷幔裏的人！
“嗯！”蕭宇炎應了一聲。
感覺到蕭宇炎身上忽然安靜的氣息，林晨媛不解地望向蕭宇炎孤傲寂寞的背影。
“我希望你不會騙我！你真的能夠解除這魔咒！”蕭宇炎冷聲道，“下一世，我不想再與她有任何瓜葛！”
“嗯，放心，你是我最愛的孩子，我怎麼可能騙你！”依舊毫無波瀾的聲音，即使笑著，卻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的笑意，竟隻感覺恐怖。
“若你愛我，為什麼不讓我知道你還活著？”蕭宇炎忽然大叫道，顯然被那個人毫無波瀾的話語激怒了。
“為父的這麼做也是情非得已！”毫無波瀾的話語中出現了些微的裂縫。
然而這一裂縫卻讓林晨媛莫名的心驚：為父，他是蕭宇炎的父親嗎？可是，她清楚地記得琴姨說過蕭父已被蕭老夫人下毒害死了！那麼眼前自稱蕭宇炎父親的人會是蕭父嗎？
“你一定在想，我是不是蕭宇炎的父親？”那人忽然開口道。
林晨媛怔怔地點了點頭，心裏卻有些訝異他竟會注意到她的愕然。
“孩子，我是炎兒的父親，也是你的父親！”莫名地，林晨媛竟覺得從那毫無波瀾的聲音中聽出了無可奈何的滄桑之音，還有一絲被隱藏的激動——父親看見女兒的激動——一種深沉的父愛。但林晨媛隨即便想這也許隻是她的錯覺吧！
眼前的人給她的感覺比蕭宇炎更冷，而這樣冰冷的人又怎會對她有一絲父女之情呢？
更何況，蕭宇炎帶她來這裏，絕不可能是為了讓他們父女相認！
“你如何肯定我是你女兒？”林晨媛冷聲道，事實上，她這一刻寧願是逸哥哥的妹妹，也不願是眼前男子的女兒。
“你該記得祝鑒吧？”冷冷的聲音依舊毫無波瀾，沒有回答林晨媛的問題而是拋出了另一個問題。
林晨媛的心在一瞬間冷凍，不知為何，徹骨的寒意席卷了林晨媛的心，不想打顫，卻忍不住打顫。心裏似乎有了答案，可是，那答案竟是那般地令人恐懼。
林晨媛緊緊地握住自己的拳頭，等著眼前的男子繼續說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