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雲深不知處 第三十五章 誰之罪

幽暗中,蕭宇炎一雙如魔鬼般嗜血的眸子靜靜地望著那一對坦誠相對,溫柔擁吻的男女,有那麼一瞬間,他想衝上去將他們用力地分開,可這個想法轉瞬即逝。

他的手不自覺地握成拳狀,可是嘴角卻揚起冰冷而殘忍的弧度。

此刻的溫柔,注定將是永遠的傷痛。

對於這件事的結果,蕭宇炎竟如此篤定,也是這份篤定,讓他能微笑地看著林晨媛和軒轅逸溫柔地親吻,更是這份篤定,讓他能平靜地望著他們緊緊地相擁。

“林晨媛,不管你這一刻如何卑賤,一旦你成了軒轅逸的人,你們將終被魔魘吞噬,所以,這一刻,放縱地沉淪吧!”望著那一對溫柔纏綿的男女,蕭宇炎心中有著從亙古延綿而來的奇異的痛,可是,更多的卻是報複的快感,“雪兒,我一定會讓害你的人生不如死!你放心!”

即使心裏流著血,即使心裏痛得透不過氣來,林晨媛望著軒轅逸的眼依舊是柔情萬千。她媚眼如絲,帶著濃濃的魅惑,溫柔地回吻著軒轅逸的柔情。

這一刻,她就如一個風情萬種的玫瑰,嬌豔如火,可是,那嬌豔的紅卻是心中滴出的血浸染而成。

她任由軒轅逸輕柔地吻著,靜靜地感受著那吻裏濃濃的深情和無限的眷戀。

一吻即止。

軒轅逸望著林晨媛,嘴角揚起淡淡的弧度。

林晨媛不解地看著軒轅逸,不懂他為何停了下來。

“曦兒,你可知,這一生,你是我永恒的傷,你是我怎麼樣也不願遺忘的痛!若是可以,我多麼希望就此擁有你!可是,曦兒,我怎麼忍心傷害你呢?”

軒轅逸灼熱而沉重的氣息噴灑在林晨媛嬌媚而白皙的麗顏上。

她震驚地望著他,不懂他為何這麼說,心裏猛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可是,在她還來不及探知心中不詳的預感是什麼時,血,豔紅而灼熱的鮮血在一瞬間染紅了她的眼,灼燙了她粉嫩的肌膚。

她驚恐而慌亂地大喊道:“逸哥哥!逸哥哥不要,不要!”

“曦兒,若有來世,我們再也不要做兄妹了,好不好?”軒轅逸的身體緩緩地墜落,鮮紅的血從他的頸項不斷地湧出。

林晨媛抖著身體衝過去,用她那纖弱的身軀抱住軒轅逸緩緩下墜的身軀。

然而,她真的太嬌小了,以至於和軒轅逸同時跌坐到了地上。顧不得身體的痛,她迅速地推起軒轅逸溫熱的身體。

“逸哥哥,我不會讓你死的!”鮮熱的血浸染了彼此一絲不掛的身軀,她喃喃自語,一隻手用力地、緊緊地捂住那不斷湧出鮮血的傷口。

“曦兒,告訴愛暖,不要再等我了!今生我注定負她!”軒轅逸緩緩地抬起那雙沾滿鮮紅熱血的手,輕柔地撫上林晨媛白皙而滿是悲傷和恐懼的嬌顏,“曦兒,若是我們就待在風國不回來該多好!”

“曦兒,還記得那年午後,你在桃花林裏翩翩起舞嗎,那是你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跳舞給我看,我好想再看一次!”軒轅逸的眼裏透露出向往還有淺淺的微笑,原來在風國的日子竟是他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好,逸哥哥,我跳給你看!”林晨媛流著淚哽咽道,“但是,你要答應曦兒不能睡著哦!隻要你不睡覺,以後曦兒天天跳給你看!”

“好!”他溫柔地應道,嘴角掛著幸福的弧度,我一定會看到最後的。

她輕柔地放開他,然後在暈黃的燈光下翩翩起舞,如一隻唯美而夢幻的七彩蝴蝶。她的舞姿很美,可是卻帶著濃濃的悲傷和絕望。

“曦兒,盡情地飛舞吧!曦兒,你一定要幸福!”軒轅逸微笑著望著那一隻翩翩起舞的彩蝶,緩緩地閉上自己沉重的雙眼。

舞姿嘎然而止,林晨媛瘋了似的衝過去,緊緊地抱住軒轅逸倒在地上的溫柔身軀,驚慌地大喊道:“逸哥哥,逸哥哥,不要睡,不要睡,逸哥哥!”

“逸哥哥,你睜開眼看看曦兒,曦兒還沒有跳完呢,逸哥哥,你睜開眼呀!逸哥哥,你要是再不睜開眼,以後曦兒都不理你了!”林晨媛抱著軒轅逸溫熱的身軀,淚水緩緩地迷失了她朦朧而絕望的眼,“逸哥哥,求求你不要閉上眼睛,你和曦兒說說話,好不好?逸哥哥,你這樣丟下曦兒,曦兒以後真的會不理你的!”

“逸哥哥!逸哥哥!你給我睜開眼!逸哥哥,你給我睜開眼睛!”她忽然瘋了似的用力地搖晃著軒轅逸無力的身軀。

淚水在暗夜中肆無忌憚地流淌,可是,心依舊絕望地痛著。

“他已經死了!”冷冷的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響起。

林晨媛憤恨地望著蕭宇炎,厲聲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讓逸哥哥奪走你腰間的佩劍?為什麼,為什麼,蕭宇炎,你不是想要報複我嗎?可你為什麼不阻止逸哥哥自殺,你不是想要看我們兄妹亂倫嗎?既如此,你為什麼不阻止逸哥哥?”

她的聲音淒厲而悲痛,帶著深深的痛和化不開的絕望。

“為什麼阻止?”蕭宇炎忽然蹲下身子,用力地捏住林晨媛梨花帶雨的絕望麗顏,嘴角掛著嗜血的笑容,“現在看來,軒轅逸死了,你也一樣很痛苦不是嗎?”

“蕭宇炎,我要殺了你!”林晨媛忽然拿起軒轅逸剛剛割頸自殺的劍,猛地刺向蕭宇炎。

蕭宇炎一時大意,竟被那染著軒轅逸熱血的劍刺到胳膊,血在那件暗黑色的袍子上肆意地擴散開來。

“你這個淫蕩的賤女人!竟敢傷我!”蕭宇炎狠狠地給了林晨媛一巴掌,霎時間染上鮮血的嬌美容顏上多了五個印痕,深深的,然後腫脹起來。

“蕭宇炎,你去死吧!”林晨媛並沒有管自己臉上灼燙而火辣的痛,而是再一次用力地將手中的劍刺向蕭宇炎的心髒。

“林晨媛,你這是找死!”蕭宇炎輕而易舉地躲開了林晨媛的這一劍,然後如一陣風般在林晨媛的麵前消失,下一秒,蕭宇炎如魔鬼般的利爪緊緊地扼住林晨媛纖細而蒼白的頸項。

“蕭宇炎,你要是有種就殺了我!”林晨媛毫不畏懼地瞪視著蕭宇炎那如魔鬼般幽深的厲眸。

望著那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美眸上深深的恨,蕭宇炎的嘴角漾起優美的弧度,他笑道:“林晨媛,你想激我殺了你,是嗎?不過,”他頓了頓,輕柔地舔舐著她臉上鮮紅而妖嬈的熱血。

她狂亂地扭動著,不想讓這惡魔的氣息沾上她的身。

他卻忽然點了她的穴,她睜著憤怒的眼,用恨不得將他千刀萬剮的眼神瞪視著他嗜血的修羅之顏。

他繼續舔舐著她嬌美的身上點點紅,輕笑道:“曦兒,原本,我準備就這麼放過軒轅逸,可是,你太令我失望了,居然想殺我!”

林晨媛的眼裏滿是驚恐,她厲聲道:“蕭宇炎,你這惡魔,你是惡魔!”

“惡魔,彼此彼此!”他輕笑,“我是魔王,你是魔女,我們正好天生一對!”

她隻能恐懼地搖著頭,眼中的恨意變成恐懼,她聲嘶力竭地大喊道:“蕭宇炎,你不能把逸哥哥變成死士,你不能,他已經死了!”

“對呀,他已經死了,已經死了!”蕭宇炎忽然大笑起來。大笑時,他已經抱起軒轅逸滿身是血卻依舊有著淡淡餘溫的身體,然後大步地走到門邊,一掌便將林晨媛死死封住的大門劈開。

望著蕭宇炎離去的身影,林晨媛驚慌地大喊道:“蕭宇炎,你這惡魔!蕭宇炎,你這惡魔快放開逸哥哥!蕭宇炎,你這惡魔,你不能那麼做!蕭宇炎,……”

然而,回答她的隻是呼嘯而過的風聲,她就那樣一動不動地坐在地上,任淚水肆意地流淌。

暗夜滋生了罪惡,還是罪惡與暗夜共生?

善與惡,罪與罰,誰之過?

望著身上的大紅色嫁衣,林晨媛的嘴角露出譏諷的弧度,這鮮豔的紅色,一瞬間變成軒轅逸、展星痕、師父們還有諸葛爺爺他們歡樂的笑臉。

她用力地握了握自己的手,眼神裏有著決絕。

這一切就讓她來了結吧!

“蕭宇炎,地獄的路上,我們一起吧!就讓我們以死來祭奠那些已死的亡靈吧!”她望著昏暗的天空,嘴角揚起淒美而悲傷的笑容,“澈,我終是不能等到你回來了!”

昏昏沉沉中,林晨媛任由司儀牽著她的手,如一個提線的木偶,與那個她異常憎恨的男子蕭宇炎拜天地,然後送入洞房。

然而,伴隨著那聲“送入洞房”而來的是“他們不能成親!”

大紅喜帊下的林晨媛在聽見那聲“他們不能成親”時,嘴角揚起淡淡的弧度,那弧度無悲無喜,隻是本能地揚起。

成不成親又能如何?她殺蕭宇炎的決心是不會有任何改變的。

然而這一聲大喊,卻讓那些前來祝賀的高貴賓客們交頭接耳地交談起來,不解門前的那女子為何要打斷這一場婚禮。

蕭老夫人靜靜地望著那個站在正門前的女子,眉頭微蹙,淡著聲音道:“方琴,你怎麼了?”

蕭老夫人著實不解:當初是方琴極力慫恿她撮合炎兒和晨媛,幾經坎坷,炎兒和晨媛終於走到一起,今天方琴卻忽然反對。

“方琴,你先回去!”蕭老夫人又道。

然而方琴隻是獰笑著看向蕭老夫人,眼中發散著蕭老夫人極其陌生卻又極其熟悉的仇恨目光。

望著方琴仇視的目光,蕭老夫人竟然不寒而栗,莫名地,一股不祥的預感襲向心頭。

蕭宇炎冷冷地望著方琴——自己父親的小妾,冷聲道:“你有什麼理由反對我娶她?”

方琴嘴角的笑容逐漸放大,她笑道:“莊主,你真要我現在說嗎?”

蕭宇炎眼裏射出凶狠、狂肆而睥睨眾生的目光,他森寒著聲音道:“我倒想聽聽姨娘你反對的理由!”

“莊主,賤妾畢竟是禦劍山莊的人,有些事還是不宜讓天下人知曉的好!”方琴嬌笑著,可是聲音裏卻透著幸災樂禍的歡愉。

“本莊主倒想知道禦劍山莊有什麼醜聞是不能讓天下人知曉的!”蕭宇炎厲聲道,聲音裏帶著毫不掩飾的殺氣。

方琴竟敢威脅他,簡直是找死!

“莊主你真想聽?”對於蕭宇炎殺人的目光,方琴隻是意味深長地笑著。

“說!”睥睨天下、狂妄不羈的冷血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響起。

“在我說出理由之前,莊主能否回答賤妾一個問題?”方琴忽然恭敬地道。

蕭宇炎隻是傲然地點點頭。

“莊主和朝陽郡主是否已經有了夫妻之實?”方琴忽然笑問道。

聞言,眾賓客嘩然;蕭宇炎卻是用一雙如鷹凖般的厲眸若有所思地望著方琴;然而,喜帊下的林晨媛卻是不受控製地顫抖著。

“有沒有,姨娘不是比我更清楚!”蕭宇炎冷聲道。

“我希望莊主能回答!”方琴笑著,嘴角掛著瘋狂的毀滅一切的魔刹之笑。

“她早已是我的人!”蕭宇炎笑道,“隻是不知道姨娘有什麼反對的理由!要知道這可是皇上陛下的賜婚!”

方琴依舊笑著,而且笑容愈發地燦爛。

“莊主,即使是皇帝也會犯錯!”方琴笑道。

對於方琴如此大逆不道的話語,那些參加婚宴的文武大臣,連聲聲討道:“大膽賤婦,竟敢指責皇帝陛下的不是!”

“是人都會犯錯,皇帝又如何,難道就不會犯錯嗎?”方琴臉上璀璨的笑容,在一瞬間變得冰冷,她怒視著那些大臣,冷聲道,“而你們敬仰的皇帝陛下就幹了一件滑天下之大忌之事!那就是賜婚朝陽郡主和蕭莊主!”

方琴此話一出,在場的賓客無不倒抽了一口涼氣。

“方琴,有什麼事稍後再說!”蕭老夫人不悅地道。

“姐姐,來不及了!”方琴冷笑著道,“剛剛我已經給過莊主機會了,是莊主自己堅持要我在天下英雄豪傑麵前說出此秘密的!”

“方琴,你到底想幹什麼?”蕭老夫人不安地問道。

“想幹什麼?”方琴忽然瘋狂地大笑道,“我能幹什麼,我不過是來阻止兄妹亂倫的慘劇而已!”

“不過,顯然我來遲了一步,他們兄妹已經亂倫了!不過還好沒有成親,這也算是功德一件!”方琴大笑著,然而這看似關心的話語卻帶著濃濃譏諷的瘋狂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