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飛怒不可遏,“閃開!”
石頭動作稍微慢了點,立刻被他推搡到了牆上,他錯愕地看著寒飛如一團翻滾的烏雲般消失在視線裏,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過不多時,後院練武場傳來木樁被擊打的聲音,拳拳到肉,結結實實地傳來“砰砰砰”的聲響。
石頭呆了呆,立刻奔了過去,見他兩隻拳頭上滿是鮮血,頓時傻眼。
“寒飛哥,你莫不是瘋了?”他衝過去,著急地擋在木樁麵前,“我今兒就要去六扇門報到,這府裏就剩下你跟鐵鷹總管,你要是出了什麼意外,那誰來照料姐夫?”
寒飛止住怒氣,紅著眼眶,一言不發地奔到廚房,拿了一壇烈酒,“咕嚕嚕“灌了一大口,這才自嘲地勾唇一笑。
“石頭,你嚐過被女人甩的感覺嗎?”
石頭臉一紅,小聲回答:“倒是有過。我記得十七八歲那年,我約了春香樓一個姑娘去看花燈,結果她甩了我,後來嫁給了一個員外做小妾……”
寒飛一臉嫌棄地瞪了他一眼,換來石頭訕訕的表情,見他悶著頭,什麼都不說,石頭憋壞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你倒是說啊!大男人婆婆媽媽的成何體統!”
仿佛被他激發了怒意,寒飛陰著臉從懷裏掏出一封信甩給石頭。
信封上的字跡清秀得很,一看就是女人寫的,上麵寫著“寒大哥親啟”。
石頭抱著疑惑把信拆開,這才知道是春蘭寫的,他匆匆讀完之後,神色頓時黯然下來。
信很短,寥寥數語,隻說這段時間王府發生了很多事情,她心緒難平,左想右想,最終覺得帝都乃是非之地,並且還沒做好要嫁給寒飛的準備,所以準備隨君家一起前去山間隱居,等她想通了,自然就會回來。
“君家我去過了,君將軍不知何時辭的官,早就帶著全家人離開帝都了。”
“你確定這封信是春蘭寫的?”石頭疑惑地追問。
他點了點頭,神色陰沉,“春蘭的字跡,我認得很清楚。”這封信是送春蘭去回君家的王哥送給他的,豈能有假?
寒飛有些生氣,又有些沮喪,他從來都不想脅迫春蘭答應自己什麼,哪怕她不願意接受這麼快和他成親,他也願意等她天荒地老。
可現在,她就這樣走了,拋下他一個人,難道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他也是一個有心的人?他也因為被人拋棄而感到疼痛!
“她沒有說什麼時候會回來。萬一,她不回來了呢?”石頭忍不住問道。
他呆了呆,半晌,堅定地攥住信,“我等她,無論她多久願意出現在我麵前,我都等她!”
石頭撇了撇嘴,攝政王府裏的男人們一個個都是癡情種,沒想到連寒飛也這樣。
他拍了拍寒飛的肩膀,沉聲道:“我相信她一定會回來的,就衝你這份真心。”
這一日,兩個男人誰都沒有再說話,隻是肩並肩坐在屋頂上,沉默地看著這風雲層層變幻,他們都知道,那段嬉笑打鬧,無憂無慮的日子已經漸漸遠去了。
每一個人都會經曆重重考驗,繼而慢慢走向成長。
而痛苦,是成長的必經之路。
宮廷深似海——
大殿外,一隻烏鴉叫得人心煩意亂,已經幾日沒有睡好覺的安康煩躁地起身,匆匆抓起牆上懸掛的弓箭奔到殿外,對著拍著翅膀飛過的扁毛畜生射出一箭。
撲棱棱一聲,那團黑壓壓的東西掉在了地上,抽搐了幾下,終於闔上了圓溜溜的眼睛。
共工匆忙趕來,收拾著地上的烏鴉。
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她忽然感到一陣厭煩,索性甩了弓箭,赤著腳重新奔回宮殿。
“公主,天冷了,您這樣容易凍著。”他匆匆跟了上去,輕聲勸說。
安康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他,自從他做了太監之後,臉上的胡茬慢慢褪去,整張臉白淨清秀得跟女人似的,尤其是近期的行為舉止,一言一行都越發像是太監了。
若他還是以前的共工,她尚且能夠理解他的愛,可如今,他都已經不男不女了,還是不肯放過自己,一想到他曾經以太監的身份強吻過自己,安康就越發覺得惡心了。
共工不是傻子,安康眼中的厭惡表現得那麼明顯,深深地刺痛了他的自尊,可是他不能表現出來,越是在意,隻會越是被人瞧不起。
他沉默著走到她身邊,彎下腰,捉住她的腳,替她換上鞋子。
安康冷冷地盯著他,嗤笑一聲,“聽說了嗎?明日,皇兄會在宮中擺宴,聽說這次宴會是威遠侯安排的,屆時朝中各位年輕大臣和青年才俊都會前來,名義上是設宴款待,君臣同樂,實則為了給我甄選夫婿。”
“奴才也是剛剛才得知這個消息……”他悶哼一聲,捂著胸口跌坐在地上。
安康緩緩縮回踹在他胸膛上的腳,一臉鄙夷,“不是說好了,要救我於水火之中嗎?當初是誰口口聲聲說會阻止這門親事?你就是這樣承諾我的?”
共工羞愧地低下了頭,沒錯,他的確承諾要救她,可那夜,當他一臉恐懼地從攝政王府回來時,沒人知道他在黑暗中獨自坐了多久。
邢邵辰是不可能救她的,顯而易見,君紫就算不是安康殺的,她的死也與安康脫不了幹係,隻是邢邵辰還沒有查到事情的真相,一旦那天到來,隻怕安康性命堪憂。
可這帝都裏,除了邢邵辰,還有誰有能耐改變皇上的心意呢?
除非——他暗中殺掉那個會成為她駙馬的男人。
而這最後一招迫不得已的險招,則需要塵埃落定的等待。
他早已下定決心,而這些事情,卻無法告訴安康,他終於有事發的那天,而她知道的越少,就越安全。
“算了算了,本公主也並未將希望放在你身上,你出去吧,我要獨自待一會兒。”她不耐煩地起身,背對著他,輕輕梳理自己的長發。
他怔怔地看著她,從鏡子裏看見了自己那張白淨的臉,心中狠狠地被戳痛了。
是了,她這樣對他,也是應該的,畢竟有哪一個正常的女人會喜歡上太監?
“奴才,這就告退。”他雙手作揖,像這深宮裏每一個卑微的太監一樣,弓著身子倒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