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重回山門

葉青緊緊攥住了拳頭,往事如煙,瘋狂地從他腦海中倒帶一般退回去。

他剛失去父親的那年,師傅帶他上了山,待他如親兒子一般好。

隻是有一點,他從不讓葉青祭奠自己的父母,有一年清明,葉青悄悄在後山燒紙錢,被師傅發現,他責罰葉青跪了整整一天。

“既然做了我的弟子,就該與前塵往事斷得幹幹淨淨,從今往後,你想留在翠屏山,就必須忘掉葉家的一切。”師傅嚴厲的神色浮現在他眼前,他緊緊握住拳頭,眼眸赤紅。

卻原來,滅葉家滿門的人,就是他!

最可恨的是,如今師傅已死,他連當麵質問他的機會都沒有了。

葉青踉蹌著從馬上下來,緩緩站在當年的葉家府邸門口,自從滅門慘案發生之後,這裏早已荒蕪一片,成了一處不折不扣的棄宅,就連叫花子也嫌棄這裏不吉利,多年來居然沒有人入住過。

他一身青袍地站在空蕩蕩的門口,風呼嘯著從他身畔吹過,四周死一般的寂靜,眼前仿佛浮現出小時候母親給他編織蟈蟈兒籠子的童稚歲月,父親手握書卷,安靜地坐在庭院裏,含笑看著他與母親撒嬌。

他含著淚緩緩走進去,站在天井處,看著雜草叢生的庭院,緩緩跪了下來。

“爹,娘,孩兒認賊作父,孩兒不孝,請爹娘贖罪。”他重重磕頭,咬牙嗚咽。

凶手已死,可爹娘的死因仍舊沒有查明,究竟是怎樣的深仇大恨,那人要對葉家趕盡殺絕?

他三拜九叩,怔忪了良久,終於抹了抹眼淚,恢複了冷靜,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這些人欠他的,他要一一討回來,哪怕是淪為邢邵辰的棋子,他也在所不惜!

深宮——

君紫趴在欄杆上,看著池塘裏無憂無慮的魚兒,心思忍不住飄出老遠,才離開王府一天,她就想念邢邵辰了,宮裏的常喜公公今日上午偷偷來跟她請安過,說是有事隨時都可以請他轉達邢邵辰,她想了許久,那句思念的話對著常喜始終說不出口,隻能紅著臉支支吾吾了半天。

常喜公公嘿嘿一笑,小聲說道:“世子妃,您這是想殿下了吧?”

君紫臉更紅了,“公公,你瞎說什麼呀。”

“老奴可沒瞎說,世子殿下吩咐老奴,若是世子妃欲言又止,兩頰發紅,那便不必多言,一定是世子妃過度思念殿下。”

君紫唇角抽搐了一下,果然——邢邵辰還是那麼自信傲嬌啊。

可常喜公公是邢邵辰安插在宮裏的暗線,不方麵明目張膽地找他,以免多添麻煩,君紫隻能跟常喜公公悄悄說幾句話就讓他離開。

安康今早去麵見皇上,至今還沒有回宮,沒有公主在身旁護著,她也不好到處走動,隻能懶洋洋趴在這裏曬太陽。

眼瞅著天色漸晚,她百無聊賴地站起來,緩緩走出宮殿,瞥見不遠處的禦花園裏景色怡人,她抬腳朝花草掩映處走去。

“世子妃——”一個聲音溫柔地喊住她。

她微微轉身,頓時怔了怔,是名美貌的女子,雍容華貴,穿著一襲紅色宮裝,相貌柔媚,波光瀲灩的眸光裏滿是算計,女子身後的嬤嬤上前一步,冷哼道,“大膽!見到麗妃娘娘還不跪下行禮?”

原來是皇帝的寵妃——麗妃。

君紫不卑不亢地行禮,“見過娘娘。”

麗妃一雙好看的妙目上下打量著君紫,言笑晏晏,“早就聽說世子妃長相極美,今日一見,果然是個令人著迷的美人胚子,難怪這宮外的男人都為你著迷。”

她句句話都透著柔媚,可眼神裏閃耀著寒光。

君紫哪能聽不出她話裏的敵意,她琢磨著自己究竟是哪兒得罪這位寵妃了,小心翼翼地正要應對時,一個男人的聲音打斷了兩人間的對話。

“原來娘娘在這兒,皇上正在養心殿等著您呢。”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君紫緩緩垂下眸子,刻意裝作沒有看見。

麗妃似笑非笑地掃了君紫一眼,轉頭衝男人微微一笑,“秦大人,這宮裏四處都是眼睛,你與世子妃敘舊的時間可不要太久。”她哼了一聲,領著一大群宮女嬤嬤轉走了。

秦梁凝眸看向站在花叢中的女人,時隔數月,再見到她,仿如滄海桑田,她還活著,真好。

他緩緩朝她走去,俯身凝視著她,瞥見她烏黑秀發上沾上了一片花瓣,伸手輕輕拂去,卻被她輕輕躲開。

“秦大人請自重,宮中人多嘴雜,請不要讓人誤會。”她冷冷說道。

他眸中閃過一絲痛楚,“是不是現在,無論我說什麼,你都不會信我?”

“你我原本就毫無瓜葛,既然如此,信與不信,又有什麼關係?”她眸光低垂,始終不肯抬頭看他。

他低低一笑,滿臉自嘲,“也對,既是我對不起你,就不該貪圖你原諒我。可是小紫,有一句話你必須聽我的,宮裏不是你該呆的地方,你還是趁早出宮吧。”

君紫緩緩轉身,勾唇一笑,“怎麼,難道這裏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怕被我發現?這宮裏你呆得,為何我就不能呆?”

他深深地看著她,五年了,她始終如當初那般倔強,無論前方多麼危險,她都毫不退讓。

這樣的君紫,是他深愛的女人。

他抿了抿唇,淡淡道,“小紫,無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會護你周全。”

君紫不欲與他多言,轉身與他擦肩而過。

秦梁若無其事地朝著與她相反的方向走去,俊俏的臉上露出一絲難忍的痛意。

她恨他,恨得那麼明顯,而他隻能眼睜睜看著她遠離,竟然連阻擋她的勇氣都沒有。

恍惚之間,皇帝的身影近在眼前,他眸光清明,收起惆悵的思緒,邁步上前,朝皇帝與麗妃行禮,見安康公主也在一旁,他微微頷首,卻並未行禮。

安康的來曆他一清二楚,倨傲如他,自然不肯朝一個民間公主屈膝。

情知他看不起自己,安康心裏惱怒,卻礙於皇兄的麵子,隻能冷冷轉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