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眾人驚呆了,誰也沒想到,君紫會毫無預兆地辭去大統領的職位。
沈淩訥訥地看著君紫,雙眸滿是淚水,“老大,你這事兒怎麼也不跟我商量一聲?以後六扇門沒有你帶著我們上刀山下火海,我總覺得……總覺得心裏像少了點什麼似的。”
君紫挑了挑眉,“沈統領莫不是習慣了被我揍?”
沈淩驀地想起從前她粗暴地揪他耳朵,還有踹他屁股的事,頓時眼圈一紅,低著頭滿心不舍。
若是被她多揍幾下能留住她,也是好的。
君紫勉強一笑,他們舍不得,她何嚐舍得?
隻是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聚散別離,本就是人生常態。
她不願留在這種傷感的氛圍中,匆匆領著石頭從六扇門離開,走下台階的那一刻,她抬起眸子看向掛在府邸前的牌匾。
這裏是她成長的地方,是她青春的所有回憶。
現在想起來,真好,幸好能在這樣的地方,遇見這樣的一群人。
“石頭,我今天帶你來,就是希望有朝一日,你能夠留在這裏成為一名捕快。你總歸要長大,要有自己的家,以後要娶妻生子,留在這裏,可以像他們一樣聲張正義,將來也可以走上仕途。你若是考慮清楚了,可以隨時去找沈統領。他是個很好的人,跟著他,將來必定前途無量。”
石頭重重點頭,“姐姐,你說的話我都記住了。”不知道是不是他多想了,總覺著君紫這些天做的事總有種告別的意味,他很是不安,莫名的心慌,又不敢詢問。
馬蹄聲噠噠,一匹白馬停在了六扇門府邸門前。
朦朧秋色中,俊美無雙的男人身姿美好,眸光似水,錦衣無雙,清貴翩翩風度。
他薄唇微揚,朝她緩緩伸出手,沉聲道:“娘子,請上馬。”
君紫眼角眉梢瞬間染上燦爛笑意,她抓住他的手上翻身上了馬背,任由白馬馱著兩人悠悠行走在秋風颯爽的長街上。
他牽著韁繩,扶著君紫的腰,低聲道:“為何辭去六扇門的職位?”
君紫莞爾一笑,果然什麼都瞞不住他。
“我想好了,做統領雖然厲害,卻比不上做威風八麵的世子妃。”
他的下巴在她烏黑的發上磨蹭了一會兒,心裏隱隱作痛,明知道她在做什麼,卻仍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
“阿紫,今天沒有旁人,就你我二人,我們去踏秋,好不好?”
“好啊,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
他拉著她下馬,朝著往日開滿十裏桂花的江邊走去,站定才發現,今年的桂花落得比往年要早,落葉紛飛,枝頭光禿禿,四周枯木蕭瑟,清冷無邊,哪裏還有桂花滿枝頭的幽香浮動?
他沉默地看著四周凋零的景色,緊緊牽住了君紫的手。
“阿辰,其實,也不一定非要看桂花的。”察覺到他的失望,她忍不住扯著他的衣袖,輕聲寬慰。
他眉頭微蹙,忽然按住君紫的雙肩,柔聲道:“你且在這裏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阿辰!”
他像個衝動的少年般,月白錦衣翻飛在風中,很快消失在不遠處的林子裏。
君紫抬起頭,緩緩看向波光粼粼的江麵,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能欣賞到這樣的景色,也不枉在世間活上一遭。
她微微仰起頭,享受著夕陽的餘溫,忽然嗅到一股沁人的幽香。
君紫睫毛輕顫,緩緩睜開眸子,一大束桂花在她麵前燦爛奔放地盛開。
她怔怔地看著邢邵辰,夕陽下,他眉眼間帶著掩飾不住的得意神色,“我從林子後麵的懸崖上摘的,那兒還有一株沒有謝的桂花樹。”
他的錦衣上果然有被荊棘勾破的絲帛,潔白如雲的長靴上也有藤蔓沾染上的綠色汁液痕跡。
她心中歡喜,倍加珍惜地抱著一大束桂花衝他傻乎乎地笑。
他眸光含笑地抱住她,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眸光卻漸漸地紅了。
隻是一束桂花而已,他能做的居然隻是這個而已,他不甘心,誰敢奪走她的命,他寧願撞得頭破血流也要逆天改命!
君紫依偎在他懷裏,忽然輕聲道:“阿辰,我想生一個孩子。”她仰起頭,一臉渴望地看著他,“一個長得和你一樣的孩子。”
邢邵辰渾身一震,毫不猶豫地冷下臉拒絕,“不行。”
“難道你不想跟我一起有一個孩子?”她撒嬌地扯著他的袖子,“再說了,咱們都成親一年多了,這回回去,娘親還問呢,為何我肚子始終不見動靜。會不會是你那啥……有問題?”她越說聲音越低,可邢邵辰倒是聽出意思來了。
難道丈母娘是在懷疑他能力不行?
他清咳一聲,一臉嚴肅地抬起她的下巴,“本世子有沒有問題,這個晚上證明即可。隻是孩子的事,不急,等你調理好身體再說。”
“可我現在的身體就可以……”
“我說了不行。”他斷然拒絕。
君紫知道絕不可能改變他的心意,隻能賭氣地背過身不理他。
他歎了一口氣,緩緩俯下身子,握住她的雙手,“阿紫,不要任性了。除了這個,你要什麼我都答應,好嗎?”他何嚐不想要一個跟阿紫之間的孩子,可她身體這麼虛弱,他不敢拿她的命去賭。
君紫默默低下頭,邢邵辰何曾這麼低聲下氣地對人說過話?她本想生一會兒氣,可看著他漆黑的眸子,始終硬不下心腸來,隻能眸光溫柔,嬌俏一笑,“知道了,不跟你鬧脾氣了。”
見她這麼溫軟一笑,他心中一蕩,巴不得摘下天上的星星送給她。
在外遊蕩了大半日,兩人終於手牽手慢悠悠地回了王府。
剛進大門口,魏姑姑就一臉不得了的表情衝過來,憋得滿臉通紅,“殿下,芙兒姑娘今兒服藥自殺了,剛剛請來了大夫診治!”
君紫心中一驚,“那她現在人怎麼樣?”
“幸好翠兒那丫頭發現得早,眼下醒了,正鬧著呢,誰也管不住她!”
“走,去瞧瞧。”邢邵辰淡淡說著,大步朝著芙兒房間走去。
君紫猶豫片刻,心中仍舊不能放心姚芙兒的身體,於是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