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幽州行

通往幽州的官道上,塵土飛揚,望不到邊際的路上,孤獨地行走著兩匹馬,一匹英俊的白色公馬,還有一隻棕色的小母馬,白馬上坐著一個年輕俊秀的公子,身穿窄袖緊身勁裝,足蹬白色琉璃長靴,烏黑長發簪在一個玉色寶冠裏,剩餘兩縷細碎鬢發在完美的臉頰旁隨風飄蕩。

棕色馬上坐著一個身穿黑衣的少年,兩道濃眉緊緊皺著,一張臉苦哈哈的,怎麼看都好像不是很高興。

年輕公子拉了拉韁繩,瞥了黑衣少年一眼,好心勸解,“我說石頭,既來之則安之,幽州還遠著呢,你這一路上還是高興點比較好。”

石頭恨恨地磨了磨牙,暗自嘀咕,“壞女人!”

“你說什麼?別以為你聲音小,我就聽不見你在罵我。”年輕公子哼了一聲,隨手從腰間掛著的荷包裏抓了一把梅幹塞進嘴裏,一邊津津有味地嚼著,一邊含糊地說道:“要不是我,你哪能見到一路上這麼美的朝霞?”

“你……你無恥!”石頭氣得恨不得衝上去跟他打一架。

沒錯,此時此刻,正在鬥嘴的這兩個人,正是前往幽州的君紫和石頭。

相比君紫的輕鬆自在,石頭則顯得滿臉怨言。

他當初就不該一時好心,把玉玨給這女人,原本吧,是看她可憐,想著有能幫得上的忙就盡力幫一幫,誰知道這女人從秦府逃出來之後,居然騙他說秦梁在抓他,害得他包袱款款拿了所有值錢的東西跟她一起跑路。

結果倒好,一路上這女人厚臉皮至極,滿身的衣服都是花他的錢買的,荷包裏的零食是花他的錢買的,就連胯下這兩匹好馬也是花他的錢買的,更過分的是,這女人自己好吃好喝,居然一點都不肯分給他共享。

他指責起來,她居然振振有詞地表示,他正在長身體,絕對不能吃垃圾食品。

總而言之,這女人既狡猾又厚臉皮,他後悔認識她了。

君紫見他滿臉沉默,笑著勒住馬,“喂,你累不累?咱們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騎了一天一夜的馬,自然是累的,可石頭偏偏不想順著她的意思來,他哼了一聲,賭氣地回答:“一點也不累!”

“真的不累?”她好心追問。

“不累!”石頭挺直了腰腹,一臉嚴肅。

君紫滿意地點點頭,“也好,那咱們就專心趕路吧,去前麵一個驛站再休息。”話音剛落,她狠狠抽了一鞭子,馬兒撒開蹄子一路瘋狂奔跑,把石頭遠遠地甩在了後頭。

石頭欲哭無淚地看著她漸漸變小的身影,咬牙拍馬追上。

隔了老遠,就見到驛站裏有官兵出入,穿著暗紅色的官服站在門口,來往的每一個路人都在接受盤查。

君紫勒住馬,臉上的笑意漸漸淡了。

“今晚我們不住驛站。”她調轉馬頭,朝著小道走去。

石頭瞪圓了眼睛,“可是夜晚的山林會很危險!萬一有猛獸出沒怎麼辦?”

她笑吟吟別過臉,“猛獸可比人好多了。至少它們不懂算計。”

林子裏,樹葉鋪了滿地,厚厚一層,石頭雖然輕功好,偷盜技術絕佳,卻從未出過遠門,更遑論大晚上地鑽叢林了。

不知名的鳥兒發出怪叫聲,他有些害怕,緊隨君紫身後。

身下的小母馬忽然蹄子一陷,發出了一聲慘叫。

石頭差點從馬上被電下來,他咬著牙低頭一瞧,原來馬兒一腳踩中了獵人鋪的陷阱,蹄子被坑內的刀子齊腿割斷。

他利落地從馬身上翻了出去,拔出腰間的匕首,手起刀落,母馬幾乎沒受什麼痛苦,就斷了氣。

君紫讚賞地瞥了他一眼,這小子雖然善良,卻不是個孬種,心思細膩懂得取舍,將來必有一番作為。

“看來今晚我們省了打獵的力氣,有肉吃了。”君紫有些惋惜地瞥了一眼母馬的屍體,路途遙遠,又要花銀子買馬了。

風聲颯颯,兩人盤腿坐在地上,一邊烤著馬肉,一邊有一下沒一下地聊著。

“石頭,你都多大了,怎麼還不娶媳婦兒?”

石頭臉一紅,“我……我這麼窮,誰願意嫁我?”

君紫笑嘻嘻地從烤好的馬肉上撕下一塊丟給他,“若是遇上好姑娘,不必拘泥這些。”似乎想到了什麼,她有些煩惱地蹙起眉,眼角眉梢的笑意卻又真真切切地帶著一絲淡淡的歡喜,“等見了他,我讓他賜你幾個美若天仙的姑娘。”

他?這是君紫第一次提到一個男人,石頭好奇地看了她一眼,月光下,她臉色粉撲撲的,水靈靈的眼睛裏藏著幾絲笑意,怎麼看都是一副提到心上人的模樣。

原來,她那麼執著地想要去幽州,是因為她的心上人在幽州啊。

石頭羨慕地低下頭,有個人牽掛感覺真好,他可沒什麼親人和朋友,除了十裏巷子的跛腿鐵匠跟他相熟,目前來看,也就眼前這個可惡的女人了。

不過她雖然厚臉皮,總喜歡占他便宜,但心腸還是很好的,有種姐姐的感覺。

見他神色恍惚,君紫忽然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喂,傻小子,你發什麼呆呢?”

“我……”他吭吭哧哧地愣了一會兒,張嘴想要說出心裏話,卻又猶豫了。

“睡吧,今晚天色不錯,至少我擔保你不會被該死的雨淋到。”吃完了東西,君紫掃滅火堆,臥在鋪好的葉子上,安安靜靜地休息。

石頭在野外睡不著,忍不住翻來覆去,不知道是不是他幻聽,到了半夜,他忽然聽到了一絲細細的,隱忍的嗚咽聲。

他翻身坐起,朝著不遠處背對著他的君紫發呆,果不其然,她抱著雙肩,似乎在發抖。

他愣了一下,急忙撲過去,伸手扶起君紫,月光下,她臉色慘白,唇角被貝齒咬出了血。

“你怎麼了?”

“去……一邊呆著……”君紫抬手推開他,默默地蜷縮成一團自己忍受。

媽的,真他媽疼啊,自從葉青給她緩解七色草的藥之後,她差點忘了自己身中劇毒這件事,剛剛才發現,葉青給的藥早就吃光了。

好在這回,七色草的痛苦比起往昔雖然更痛,但疼痛周期卻縮短了許多。

君紫暗自咬牙,隻要扛過這一晚,明天還是能夠正常行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