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員侯漫笑一聲,“皇上雖然聽信我的話,把君家那老匹夫送進了大理寺,但心裏仍舊疑慮。他一天不死,我一天都寢食難安。你可別忘了,君家現在可是傍著邢邵辰,隻要邢邵辰從中插手作亂,你我販賣私鹽的事遲早會被捅出去。到時候,你我在皇上麵前可還有半分說話的機會?梁兒,你什麼都好,就是心太軟,對君家那丫頭太仁慈,成大事者,怎能為女兒情長所困?若我是你,早就將那丫頭捉住給殺了!”
一切仿佛一場噩夢,君紫手腳冰涼地呆在屋頂,聽著下麵這些陰謀家齷齪的對話。
她從沒有懷疑過秦梁,哪怕他一度與委員侯走得如此之近,可她萬萬沒有想到,秦梁居然會是私鹽販賣的主謀之一!
她早該想到的,他和威遠侯走得這麼近,不過是為了謀奪攝政王府的權位,攝政王府的權利波及到朝政,沒有其他大臣的支持,怎會答應擁護秦梁?
君紫無數次見到秦梁與其他大臣們交往從密,卻從沒想過,他一個庶子,沒有從中打點,怎可能贏得那麼多支持?
而這些打點的財務,勢必要通過其他隱秘的方法來獲得,譬如,私鹽販賣……
她忽然覺得心中一冷,過往種種此刻想來全都成了欺騙,一陣天旋地轉,她恍惚地怔在當場,心中既氣憤又怨恨。
威遠侯端起茶杯,正想喝茶,忽然瞥見茶水中的倒影,他臉色一變,頓時朝秦梁拋過去一個眼神。
秦梁心領神會,立刻站起來,緩緩走到窗邊,衝著隱藏的暗衛打了一個手勢。
片刻之後,暗衛們如同獵鷹般朝著屋頂飛撲過去,四麵包抄。
聽到空氣中傳來的衣袂破空聲,君紫方才醒悟過來,她咬牙站起來,從懷中抽出短匕,二話不說撲上去就使出殺招。
君紫眼角餘光瞥見與威遠侯並肩而站的秦梁,他麵色陰沉,眼裏殺意彌漫,任憑四麵八方的黑衣侍衛一擁而上,刀光劍影中,君紫咬緊牙關,努力讓自己神誌清明地應付眼前的險境。
她不能有事!至少要活著回到六扇門,把消息帶到!
“嘩啦”一聲,君紫的袖子被刀割破,她心中一驚,不敢大意,一條沉重的鎖鏈忽然迎麵揮舞,攔腰朝著君紫的腰上甩去。
君紫硬生生提一口氣,一個倒栽蔥朝著下麵掉下去,底下寒光一閃,一抹紅影悄然出現,手中兩柄青鋒劍朝著她的要害襲來。
如霜,又是如霜!
很好,看來秦梁與威遠侯已經關係親密到不分彼此了,連心腹也帶來侯府使用!
君紫心中悲憤交加,長嘯一聲,拚著被如霜刺傷的危險,直直往下墜落。
眼看那劍就快刺中君紫的胸口,如霜忽然慘叫一聲,胳膊被什麼東西劃過,鮮血淋漓,君紫抓住機會,一腳從如霜肩膀上踏過,借力飛身上樹,幾個起落之後遠遁。
暗衛們緊追不舍,她正覺吃力,忽然幾枚暗器淩厲地從她耳邊掠過,“嗖嗖”直奔身後的暗衛。
一個人影快如閃電地趕來,攔腰抱住她,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暗衛們擋開暗器追上來,狐疑地四處搜索,“人呢?”
四周悄無聲息,仿佛一切都是往常那個平靜的夜晚。
君紫大氣也不敢喘一聲,緊緊貼在她身後那個懷抱陌生到令她根本分辨不清是敵是友。
暗衛們彼此打了個手勢,四處散開搜索。
身後那人低聲道:“你可知道,擅自闖入侯爺書房是死罪?”
是韓靜的聲音。
她萬萬沒有想到,救自己的人居然是他!
“這件事跟你無關,我勸你明哲保身,趁著現在沒人發現,你快走吧。”君紫低聲說道。
韓靜沉默片刻,他醒來之後,四處找不到君紫的身影,於是就去了東院,剛好撞見那場騷亂。
別人或許不認得君紫的身影,可是韓靜一眼就認出來了,哪怕她戴著麵具,她的武功十分陌生,身手也極好。
“你不是張元。”韓靜低聲道,“我不知道你是誰,到侯府來做什麼,但我不希望你受傷。聽著,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侯府。你乖乖呆在這裏,我會把人引開,之後你趕快回去換好衣服假裝睡覺。”
他沒有等君紫回應,就離開了。
君紫呆了呆,既然他明知道自己不是張元,為什麼不揭發自己?
然而眼下的情形容不得她多想,隻要有一絲希望,她就要活著走出這裏。
侯府發生這麼大的動靜,東南西北各處院子的人早就都醒了,侍衛們把侯府圍成鐵桶,外麵的人進不來,裏麵也休想走出去一個人。
火把照亮了整座府邸,侍衛們沉重的腳步聲四處都是。
韓靜冷靜地走出去,瞥了朝著這邊走來的侍衛一眼,淡淡吩咐,“我已經搜過這邊了,沒人。想那歹徒定是朝著三夫人的住所去了,你們趕快去搜搜!”
眾人臉色一變,立刻轉了方向。
韓靜不動聲色地朝著君紫藏身的地方瞥了一眼,隨後也跟著離去。
君紫矮著身子匆匆回到院落,剛換好衣服鑽進被子裏,就聽到門外急促的敲門聲。
她還沒來得及披上外套,門一腳被踹開了。
一名侍衛頭領舉著火把,麵色冷峻地盯著君紫。
君紫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擋住亮光抱怨,“誰呀,大半夜的不睡覺,跑這兒來撒野!”
見是君紫,一旁有人認得的,立刻遮著嘴小聲說道:“這位是跟韓靜侍衛長同住的張元,在侯府裏呆了幾年,最近剛調到東園來守衛,是信得過的人。”
侍衛長目光冰冷地掃視了他一眼,剛想轉身走,眼角忽然看到一旁擱在桌上的短匕。
君紫心中一驚,已然緊張起來。
然而那侍衛長隻是掃了一眼,淡淡說了一聲,“匕首不錯。看起來很貴重。”
君紫心中一沉,大家都知道,張元不過是一個小嘍囉,哪裏來的錢用這種鑲嵌著寶石的名貴短匕?她心念急轉,腦袋一垂,滿臉羞澀,“這……這是韓大哥送給我的。”
那侍衛長原本十分疑心,可君紫這麼一回答,他頓時想起來,關於韓靜與這張元曖昧不清的事,府裏上下都知道,韓靜家世顯赫,送名貴東西給他也並不奇怪。
“打擾了。”他拱手道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