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究竟是誰?”如霜握緊手中的劍,厲聲喝道。
她警惕地盯著來人,心裏有種被陌生人窺探的羞辱感。
鬼麵人沉沉一笑,“三日之內,我相信你會來望江樓找我。”
清冷的月光下,更夫穿街走巷地打著更,三更了。
如霜失魂落魄地轉身,眉目緊縮地轉身離開。
天剛剛亮,君紫就悄悄潛到了天地盟外麵,她機警得很,隱約察覺到天地盟有些不太對勁。
正探頭探腦,一雙手拍在了君紫肩膀上,她謔地跳起來,差點一劍削掉對方半邊腦袋。
黑麵捂著胸口,憤怒地跳開三丈遠,“你沒長眼睛啊?”
君紫驀然抓住他的衣領,眼神似電,“你再說一遍?”
“我說你沒長眼睛!”黑麵跳起來,毫不示弱地與她對吼。
她怔了片刻,忽然抬起手用力朝黑麵臉上抹去,猝不及防之下,黑麵躲閃不及,臉上的易容物被君紫抹下大部分。
他有些狼狽地捂著臉,又是生氣又是惱怒,索性背對著君紫,懶得跟她對視。
君紫轉過身去,心中寒氣頓生。
“寒飛?你從什麼時候開始跟蹤我的?”
露出了半邊俊俏臉龐的黑麵,根本就不是什麼黑麵。
寒飛有些尷尬地摸了摸腦袋,“什麼跟蹤不跟蹤的?我這是保護你!你一個人呆在暗雲手下,殿下怕你受傷,這才派我跟著你。”
“為什麼不提前告知我?”君紫臉色一沉,手中的劍緊緊握住。
寒飛哼了一聲,不悅地瞪著她,“什麼都告訴你,你還會領情嗎?哎,你去哪兒?”
君紫惱怒地站起來,朝天地盟走去。
她從來都沒弄懂過邢邵辰,為何他一而再再而三地不顧她的意願,隱瞞她各種事情?為何他喜歡冷眼站在一旁,看她狼狽看她在他的布局中犯傻?
如果今日她沒有發現黑麵是寒飛,那麼,他是不是打算一直瞞下去?
天地盟內究竟還有多少部署是她所不知道的?
她一路奔過去,把寒飛遠遠地甩在身後,直到撞進一個熟悉的懷抱,她才來得及緩緩抬頭,一臉怔忪地看著他。
“怎麼這麼冒失?”他語氣親昵,仿佛什麼都沒發生過。
君紫咬牙,“盟裏發生什麼事了?”
他語氣輕鬆,“你走了之後,灰鷂企圖暗算幽蘭,與他們自相殘殺。”
“那現在他們人呢?”她咬牙瞪著他質問。
邢邵辰淡漠地回答,“死了。”
他說得那麼雲淡風輕,仿佛事情真的就隻是他所描繪的那樣。
君紫咬緊牙關,用力推開他朝天地盟奔去,她要親眼看看,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邢邵辰緩緩轉身,目光淡淡。
一束煙霧緩緩升起,君紫驀地頓住腳步。
起初,還隻是彌漫的煙霧,緊接著,是劈裏啪啦燒起來的大火。
房屋發出坍塌的聲音,被燒焦的氣味遠遠傳來,天地盟一夜之間,驟然起火,就在君紫眼前。
她雙手握拳,咬牙回頭看向邢邵辰,他衣袂飄飄地站在風中,神情淡漠。
她是六扇門的統領,他是攝政王府的世子。
她所以為的公平,自尊,不過是他手中隨時可以收回的權勢。
她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既然世子殿下已有部署,又何必拖我來趟這次渾水?”現在想來,他早就知道自己收到的任務,是暗殺秦梁吧。
可邢邵辰依舊任由她輕易地對秦梁通風報信,他要的,不過是她暫時的離開。
“刺殺我的人皆出自天地盟,想必你心裏已經很清楚。雖然灰鷂和幽蘭他們早已自相殘殺,但天地盟盟主我卻沒有抓到。你是六扇門的統領,這是你的職責。”邢邵辰淡淡開口,“至於如何處置那些想要殺我的人,你無權過問。”
他還是第一次用世子殿下的身份來壓製她,也是第一次用這麼冰冷的語氣與她說話。
君紫抬起清亮的眸子,心裏仿佛被什麼東西咬噬了一口,有點疼,又有點酸楚。
她抿了抿唇,木然回答:“既然殿下已經這麼說了,君紫自然不會違抗命令。我這就去查找天地盟盟主的線索。”
她扭頭賭氣地走出老遠,又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越燒越大的火勢,忽然有些迷惘。
為什麼和他在一起越久,她越不看清呆在身邊的他在想什麼?
這幾日,六扇門的弟兄人人都知道君紫心情不好,上上下下除了沈淩,沒人敢去招惹君紫統領。
眼瞅著每月一次的春休就要到了,可六扇門依舊每日派出不少人出外巡查,君紫絲毫沒有要讓大家休息的意思,兄弟們一個個又因為追查案件毫無頭緒而心浮氣躁,沈淩夾在中間受了幾日的氣,終於決定去找君紫談談。
他小心翼翼地倚靠在門外,親耳聽了聽房內的動靜,確定君紫心情平和之後,這才緩緩推開門,躡手躡腳地走進去。
“統領?”沈淩環顧四周,發現床上空空如也,他疑惑地撓了撓腦袋,正想著君紫上哪兒去了,忽然被一柄橫掃過來的劍逼得彎腰躲開。
如影隨形的殺意緊跟其後,沈淩接連好幾個翻滾,終於躲開君紫的劍招,氣喘籲籲地捂著胸口。
“統領,您這是跟屬下玩命呢?屬下究竟哪兒得罪您了?”沈淩委屈地癟著嘴,一臉鬱悶。
君紫一身紫色勁裝,幹脆利落地從房梁上彎腰跳下來,瞥了他一眼,哼了一聲,“我看你這幾日無精打采,出去巡查也是有氣無力。若是哪日不想在六扇門待下去了,盡管跟我說一聲。”
沈淩立刻跪下,抱著君紫的大腿嚎啕大哭,“統領,我哪兒敢啊?隻是這幾日你心情不好,我們這群緊隨其後的弟兄們也不敢惹您生氣,個個夾著尾巴做人。上回王虎出去巡查還聽人說您的閑話,氣得跟人打了一架,帶著傷回來結果還被您罵了一頓……”
王虎?君紫隱約想起前幾日是有個屬下出門去,沒過多久掛彩回來被她撞見訓了幾頓。
“你倒是說說看,人家說我什麼閑話了?”君紫假裝不在意,仍舊氣勢洶洶,耳朵卻豎起得筆直。
沈淩有些為難,“這……他們說,統領嫁人了還日日住在六扇門的衙門內,好端端的名門淑女不做,非得跟男人混在……”
“啪”的一聲,眼前的桌子裂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