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嬤嬤看了如瀾好一會兒才半信半疑地向如瀾行禮:“給喬貴人請安!”
如瀾看著屋裏,猶豫一下低聲問道:“我能進屋看看孩子嗎……”
青梅在旁邊板著臉對老嬤嬤說:“聽見沒?喬貴人來看看孩子,還不快開門讓我們進去!”
“是、是。”嬤嬤趕緊把門打開,門一開如瀾和青梅便迫不及待地衝進去。屋裏兩個年輕的婦人見到青梅和如瀾大吃一驚,如瀾的目光落到其中一個婦人懷裏抱住的孩子身上,見那孩子還不過三四個月大,正哭得滿臉通紅,鼻子眼睛皺成一團,她不由地責怪道:“孩子哭成這樣怎麼不哄哄呀?”
青梅打量那兩個少婦的裝束,已猜出她們是孩子的乳母,見她們也是滿臉焦慮,眼眶泛紅,便問道:“怎麼回事?”
站在門邊的少婦哽著聲回答:“六阿哥身體不舒服……”
“不舒服?不舒服怎麼不讓太醫來看?”青梅怒了起來。
抱著孩子的少婦眼中噙著淚,委屈地說:“昨兒小阿哥就鬧著不肯吃奶,到了晚上我們讓嬤嬤告訴劉主子,可到現在也沒看見有大夫過來,劉主子那邊也沒過來詢問一句。今兒個小阿哥便開始鬧了,一直哭……我們也沒辦法呀!”
“你們為何不把孩子抱給劉貴人看,孩子是娘的心頭肉,看到孩子生病她總該著急吧?”
如瀾在旁邊幫著出主意,誰知兩個乳母立即搖頭,驚惶地說:“不行啊!孩子鬧劉貴人會生氣的,她不樂意小阿哥在她屋裏哭,若是小阿哥在她跟前哭我們都會受責罰。”
“哪有這樣狠心的親娘啊?”如瀾看著依然時斷時續哭的孩子,鼻子泛酸起來,不由地伸手去撫摸孩子的臉蛋,沒料到手指剛觸到孩子肌膚,孩子忽然揮動小手將如瀾的一根手指拽住,如瀾的心立即化成了一灘水,眼睛再也不能移開半分。
青梅聽了乳母的訴說也是怒火衝天,大聲質問站在門外的嬤嬤:“六阿哥身體不舒服你們沒報給劉貴人請大夫嗎?”
“奴才報了啊,昨晚就報了,隻是不曉得太醫為何到現在還沒來。”嬤嬤看了看青梅,又看了看如瀾,低聲說:“劉主子一向對六阿哥的事不上心,奴才們也不敢再去打攪她。”
“六阿哥可是天家骨肉,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她劉貴人也擔不起。”青梅狠狠地瞪了一眼嬤嬤,又偷偷地瞟了瞟如瀾,見如瀾的心思全放在孩子的身上並沒留意嬤嬤的話,她這才稍微安心。用眼色示意嬤嬤不要多嘴,青梅走到如瀾身邊,伸頭看了一眼孩子,驚訝地問:“六阿哥的臉怎麼這麼紅呀?”
“他發燒了,可憐的孩子。”如瀾從孩子身上移開目光,直視著青梅,“青梅……”
“主子放心,我這就去請大夫。”青梅走到門口招呼隨來的小宮女,“你立即回去告訴高諳達,說我和喬貴人都在六阿哥這裏,讓他去請太醫來給六阿哥看病,要盡快!”
“是!”小宮女一溜煙跑了。
太醫沒多久便到了,隨太醫一同來的還有高無庸,兩人跑得滿頭是汗,氣喘籲籲。太醫在門口站了片刻,等氣稍微順些便急忙進去為六阿哥診脈。青梅走了出去,碰上站在門邊的高無庸,高無庸向屋裏微抬抬下巴,青梅輕輕地搖了搖頭,回了一個讓高無庸放心的眼神。高無庸走到青梅的身側,目光望向別處,低聲問:“怎麼讓她到這兒來了?就不怕露陷?”
青梅也低聲說:“她聽到孩子哭聲,放心不會有下次。”
聽到屋裏太醫的說話聲,兩人趕緊拉開距離,一前一後地進入屋子。如瀾站在太醫身旁焦急地問:“太醫,六阿哥到底生了什麼病呀?”
太醫笑著說:“喬貴人別著急,小阿哥的病和天氣有關,這段時間時涼時熱,小阿哥是生了乳蛾,不肯吃奶也是因為咽痛而已……”
“那嚴不嚴重?”
“臣馬上開藥方,這病消得慢,今日隻能退熱,咽痛須得兩三日後才能完全消失。”
“那你快開藥吧!”
太醫點了點頭,立即坐下開藥方。乳母聽太醫說六阿哥是受了涼才生病,頓時委屈起來,辯解道:“大夫您說小阿哥是受涼的,可我們每日都在屋裏不出去,穿給小阿哥的衣服也沒少,怎麼就受涼了呢?”
太醫望了一眼說話的乳母,低頭邊寫藥單邊說:“這氣候時熱時涼的,涼了要添衣,熱了就要脫。若是不分冷熱一味穿得厚重,小孩子出汗時剛好有風,這樣比涼時穿少衣服更易受涼。”
大概是說中了六阿哥的情況,乳母囁嚅一下不敢再吭聲,如瀾見乳母麵露驚惶,忙開解道:“太醫並不是責怪你們不盡心,隻是你們的方法不對罷了。六阿哥還小,身子自然不比大人強壯,稍微不慎都有可能引起不適的,以後注意點吧!”
聽如瀾這麼一說,乳母趕緊千恩萬謝,並發誓以後一定注意,她們都忘了六阿哥的額娘是劉貴人而不是眼前的喬貴人。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靜嬪
更新時間:2013-6-6 23:45:55 本章字數:3169
按理說像劉貴人這樣品階的妃子是沒資格撫養孩子的,必須由嬪以上的妃子代為撫養,就是皇帝小的時候也不是他的親額娘烏雅氏親自撫養。不過皇帝寵愛劉氏眾人皆知,就是破了規矩讓她親自帶孩子也沒人敢多嘴。如瀾就納悶了,照說像劉氏這樣因為生了兒子得到晉升的妃子應該把兒子看得比天還重才對,怎麼會對自己的孩子那麼不上心呢?難道她不懂得母憑子貴的道理?劉貴人對孩子淡漠也罷了,連皇帝也一點都不在乎,如瀾想想就覺得這個六阿哥可憐,每次一想起那孩子皺著紅通通的小臉緊緊地抓住她手指的模樣,她的心就一抽一抽地疼,她的孩子沒了,有人的孩子在身邊卻不疼不愛。
這幾日天氣驟冷,似乎隨時都會下一場大雪,她總不知不覺又到那個孩子。青梅無數次委婉地勸她不要去看六阿哥,說這樣做會招惹劉貴人。如瀾也不想再宮裏樹敵,那個劉貴人明顯對她有敵意,如瀾知道劉貴人的敵意從何而來,可她實在忍不住。她喜歡那孩子,抱在手裏香香軟軟的,會用烏溜溜的黑眼珠定定地看著她,她雖然不喜歡劉貴人,卻對劉貴人的孩子打心眼裏喜歡。青梅不知道,如瀾已經偷偷的去看了六阿哥幾次,每次都是急匆匆地去,又急匆匆回來,她去的時候拿銀子打點了六阿哥身邊的奴才,所以那些奴才對她還算是客氣。
想起太醫說天氣驟然變化對孩子的身體影響最大,如瀾便坐不住了,想法子支開青梅又吩咐小宮女留在屋裏她便急匆匆出門。六阿哥的乳母見到如瀾笑著說:“就猜到喬貴人會來,這宮裏怕是您對六阿哥最上心了。”
如瀾笑了笑,問道:“六阿哥還好吧?今日吃得多不多。”
“好著呢!食量比您上次來時大了,你今日來不巧了,六阿哥剛睡下。”
如瀾想了想說:“沒事,我看看他就走。”②思②兔②在②線②閱②讀②
乳母便帶著如瀾到六阿哥的搖籃邊,因天冷,六阿哥頭上戴著一頂虎頭帽,被子把身子裹的渾圓,粉嘟嘟的小臉兒紅撲撲,小嘴兒微微張開,睡得可香了。如瀾最抗拒不了他這幅樣子,一下子便舍不得離開,看了乳母一眼,小聲說:“我再呆一會兒。”
乳母露出了一個明了的微笑,點點頭輕輕地退出去。如瀾趴在搖籃邊,目不轉睛看著六阿哥,看著看著腦中忽然閃過一點靈光,她想抓又抓不住,總覺得有個什麼東西隱藏在裏麵。孩子才五個多月,眉眼還沒長開,肉嘟嘟的一團,可如瀾愣是感覺很熟悉,那輪廓像是在哪裏見過。屋裏靜,六阿哥淺淺的呼吸聲清晰可聞,如瀾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的觸了一下他的小嘴,睡夢中的六阿哥以為來了吃的,竟嘟起小嘴兒吮了幾下,沒吮到東西又繼續呼呼大睡。如瀾不禁莞爾,又用手指輕輕地碰了一下六阿哥粉嫩的臉蛋兒,六阿哥皺了一下眉頭,動了動腦袋。如瀾怕弄醒他趕緊縮回手,不料六阿哥卻唔了一聲,似乎要哭起來,如瀾急忙輕輕地拍著被子哄著他,孩子這才繼續睡他的甜甜覺。
在六阿哥身邊沒呆多久青梅便尋了過來,見如瀾真在六阿哥這邊她無奈地說:“主子,你怎麼又來這裏了?你再這樣子可真是要害我們這些當奴才的遭殃。皇上可等你好久了,快回去吧!”
如瀾臉色一變,一言不發就抬腳就走,兩人急匆匆地回去還沒進屋就聽到皇帝訓人的聲音,兩個伺候如瀾的小宮女恐惶地跪在門邊。如瀾走進去問道:“我不就出去一下麼?又不會跑了皇上有什麼好生氣的?”
皇帝猛地扭頭瞪著如瀾,怒道:“你就不能讓人省心嗎?出去連個奴才也不帶,要有個差池怎麼是好?以後不許你去看劉氏的孩子,再去眹把你關了起來。”
如瀾隻覺的氣血翻湧,心口像燒著一團火,手腳卻像浸入了千年寒潭一樣冰涼涼,喉嚨也像被堵住一樣說不出話,眼前的東西都模糊起來。她像個釘子一樣忤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盯著跟前的地麵,好半天才回過神一言不發轉身便朝裏屋走。皇帝氣得怒吼起來,“喬如瀾!眹說的話你聽見沒有?”
如瀾站住了,挺直脊背問:“皇上,我自己的孩子沒了你連我疼別人的孩子也不允許麼?”
那聲音似乎帶著怨恨,又似乎帶著氣憤,隱隱還帶著一絲絕望,皇帝激靈靈地打了一個寒戰。
如瀾絕食了,皇帝那邊寸步不讓,如瀾這邊也杠上的。高無庸和青梅都知道她為了何事,兩人輪番上陣,說得口沫橫飛,大道理小道理說了一大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可到頭來反而令如瀾心意更堅決。沒辦法,高無用隻好去找皇帝了。
“皇上,您看在這樣下去……”
“她要不肯吃就逼她吃,眹就不信了胳膊還能扭過大腿?”
“其實也不是沒法子,她並不知情,若皇上過於阻攔恐怕更會令她起疑,奴才想啊不如您就順著她,說不定她還會對您心存感激呢!”
“她要是時常過去那隻會令人起疑,宮裏那麼多雙眼睛,你以為瞞得住嗎?”
“奴才倒有一法子,不知行不行得通?”
“說!”
高無庸靠近皇帝身邊低語幾句,皇帝先是眉頭一皺,聽了幾句臉色便緩了下來,拍了拍高無庸的肩頭笑了,高無庸心裏頓時樂開了花,他又幫皇帝解決一樁難題,回頭賞賜不會少啊。
雍正十二年春,喬如瀾晉嬪位,號靜。同時,皇帝下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