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她怔怔地望著允禮,允禮滿眼的疼惜,帶著淡淡的哀傷。如瀾動了動嘴唇,費力的叫了一聲,“十七爺……”
聲音沙啞暗沉,仿佛渴了千年的人。允禮抖著手想摟住她,可手伸出一半又硬生生地縮回去,眼睛往青梅那邊瞟了瞟,擠出了一絲笑容,輕聲問:“醒了?”
青梅也衝到如瀾身邊,帶著淚歡喜地說:“謝天謝地,姐姐你終於醒了,不枉王爺在這裏守了十幾天,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說完又蹬蹬地跑出門,如瀾隻聽見青梅不知對什麼人說“快去告訴皇上,就說喬姑娘醒了。”
如瀾看了允禮一眼,閉上眼睛懶懶地說道:“你守著我幹什麼,讓我死了好。”
“你怎麼這麼傻呀?就是遇到再大的事也不能尋死,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要是沒命了就什麼都沒希望了。你放心,我一定會想法子救你出去。”
“活著太累了。”如瀾停了一會兒才有氣無力地說:“什麼都沒了……”
趁著青梅出去吩咐人為如瀾準備膳食的當兒,允禮放縱了自己一次,他悄悄地把手伸進被窩輕輕地握住如瀾的手掌,如瀾顫了一下,沒有縮回去。也許她身體虛根本就不想動,或者她這時候真的需要人安慰。允禮輕輕地摩挲著如瀾的手背,柔聲說:“還有我呢?”
如瀾忽然抽泣一下,一顆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緩緩地流入鬢角。允禮一陣難受,抬起手輕輕地拭去那道淚痕,低聲說:“我去求過皇上一次,可皇上不肯,等過幾日你身子好些我再去求。”
“沒用的……”如瀾忽然反握住允禮的手指,急促地喘了幾下,臉色竟然浮起一抹異樣的暈紅。允禮嚇了一跳,急忙說:“你別急,事情不是沒有轉機,我會想法子的。”
如瀾的氣息漸漸緩了下來,依舊閉著眼,可淚水卻掉得愈發急,一顆接著一顆滲入鬢角,不一會就浸濕了發根。允禮也不知該如何勸她,隻能握緊她的手,用他掌心的體溫溫暖她冰涼的手指。
如瀾手指在允禮的手掌中巍巍顫唞,抖得允禮的心揪成一團,如被鈍物撞擊般悶悶地疼。良久允禮才想起,忙問道:“到底發生了何事?為何要如此作踐自己的身體?”
如瀾仿佛沒聽見一樣,過來好久才幽幽地說:“孩子沒了,他也沒了,我活不下去……”
“孩子?”
允禮一怔,正要詢問,忽然聽到屋外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立即想到是誰過來,趕緊鬆開如瀾的手坐直了身子。不知為何,腦中突然捕捉到如瀾剛剛那句話中的字眼,立即脫口而出低聲道:“他還在,隻是受了點苦,他……”
身後的布簾子刷地被人掀開,允禮立刻將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站起身退到一邊,恭恭敬敬地行禮請安:“皇上吉祥。”
皇帝沒看允禮,越過他大步走到床邊坐在如瀾身旁,目光直直地落到如瀾臉上。如瀾原本聽了允禮的話大為震動,不料一睜開眼便瞧見了皇帝,她有快一年沒見過皇帝了,這一看竟然發現皇帝蒼老了許多,胡須雖然修理過卻依然遮掩不住臉上的疲倦。這麼怔忪間,皇帝已伸手將她樓入懷中,緊緊地抱著,險些讓她透不過氣。如瀾憋得難受,忍不住咳了兩聲,皇帝這才放鬆手臂,將額頭抵著她的額頭,低聲說:“你怎麼就這麼狠心,想丟下眹了嗎?若你再不醒來,眹真的要將太醫院那群人全都治罪了。”
皇帝的話語令在場的人都變了顏色,允禮更是低垂著頭,目光隻落得跟前的地上、皇帝忽然叫了一聲“允禮。”他忙上前一步應道:“臣在。”
“你救人有功,眹要賞賜你,眹前些日子就聽說你的妾室有了身子。這樣吧,也不用等到孩子出世,眹現在就賜個側福晉的名號給她,吃穿用度明日起按側福晉的品階供給。”
“謝皇上恩典!”
允禮往如瀾的方向偷偷瞄了一眼,可惜被皇帝的身影擋住了,他隻好悻悻地收回目光。皇帝把他這些微小的動作都看在眼裏,不悅地說:“你回去吧,累了幾天好好歇一下,免得讓人說眹刻薄了你。”
“是,臣告退。”允禮低著頭慢慢地退出去。
青梅這時剛好端著滋補的藥膳粥進來,皇帝竟然招手示意青梅放到他身邊,青梅大概猜到一半,二話沒說地挪來木幾放在床邊。皇帝回過頭,對如瀾輕輕一笑,臉上的神情竟是前所未有的溫柔,隻聽他低聲地哄著:“眹喂你吃好麼?睡了這麼久不吃點東西哪行。”
不待如瀾回答,輕輕地扶起如瀾靠在他的身上,他從如瀾的身後伸出左手環住如瀾的身子,右手舀了一湯匙粥,先放到嘴邊輕輕地吹了吹再伸到如瀾嘴邊,柔聲說:“來,吃一口。”
如瀾低垂著眼簾,機械地張口含住匙羮,順從地把粥吞下去。皇帝笑了,又舀起一湯匙伸到如瀾嘴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貴人
更新時間:2013-5-31 10:49:16 本章字數:3998
七月雖已經是夏末,可天氣還是很憋悶,空氣好像凝固一樣沒透出半點風。劉貴人不停地扇著帕子,煩躁地在屋裏走來走去。宮女歡兒怯怯地站在一旁,滿臉惶恐。劉貴人忽然停下腳步,對歡兒說:“在呆下去我就要瘋了,我要出去!”
歡兒瞟了她一眼,小聲說:“孫嬤嬤說您不能出去,你還在月子裏呢!”
“孫嬤嬤,孫嬤嬤,孫嬤嬤是你的主子還是我是你主子?誰說我不可以出去的?”
劉貴人聲調騰地拔高,眼瞪得渾圓。歡兒低下頭,抖抖索索地回答:“是皇上說的,外麵都知道你生了六阿哥還沒滿月呢。”
劉貴人頓時語塞,恨恨地盯著歡兒,歡兒始終不敢抬頭。劉貴人心裏窩著一團火卻無數發泄,越發煩躁起來。歡兒偷偷地瞟了一眼,見劉貴人還在晃悠,便小心翼翼地勸說:“主子,你還在月子裏,吹風會落下病根的,回床上躺著吧!”
“要你管!”
歡兒不勸還罷,一勸劉貴人更生氣,一甩帕子便邁出房門,扭著腰身向外走去。剛走到院門便被攔住了,孫嬤嬤冷著臉問:“劉貴人這是要去哪兒呀?”
“嬤嬤,我在房裏窩了一個月都快憋屈死了,你就讓我出去園子裏逛逛吧!”劉貴人說話又嬌又嘢,就像是和孫嬤嬤撒嬌一樣,可惜孫嬤嬤並不吃她這一套,冷哼了一聲,說道:“憋屈也要忍著,你這可是在坐月子,讓別人看了怎麼想?”
“又不是真的……”劉貴人小聲地嘀咕一下。
“你說什麼?”孫嬤嬤的聲音變得冷厲,眼睛定定地直視著劉貴人。劉貴人也撒潑起來,怒道:“你是主子還是我是主子,有奴才這麼和主子說話嗎?”
孫嬤嬤冷冷一笑,說道:“我是奴才沒錯,可我是皇上的奴才,不是你劉貴人的奴才。劉貴人可別忘了,你是仗著有六阿哥才能晉升貴人,若不是六阿哥,恐怕你至今還是個小小的答應呢!”
劉貴人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又找不到話來反駁,悻悻地站了一會兒,收起臉上那副倨傲的神情,放軟語氣哄著孫嬤嬤,“嬤嬤別生氣,我年輕不懂事,我在這兒給你賠不是了,以後還得靠嬤嬤提點呢。”◤思◤兔◤網◤
孫嬤嬤嘴角扯出一個不屑的笑容,看也不看劉貴人,冷冷地說:“劉貴人還是回房躺著吧,免得吹風落下了病根。”
劉貴人在心裏狠狠地罵了孫嬤嬤的祖宗十八代,表麵上卻裝出很聽話的樣子,朝孫嬤嬤擠出一個虛假的微笑,儀態萬千地轉回身。剛走了兩步,想起一件事又回過頭問:“嬤嬤,皇上什麼時候才來看我呀?”
“皇上忙著呢,該來的時候自然會來。”
“可是皇上都半個月沒來人家這裏過夜了,人家想他了。”劉貴人嘟著小嘴,一副萬分委屈的摸樣。
孫嬤嬤臉色一寒,冷聲說:“劉貴人是糊塗了吧,你坐月子身子不便,怎麼可能在半個月前為皇上侍寢呢?這話可別亂說出去了,免得惹怒了皇上誰都沒好果子吃!”
劉貴人聽了緊抿著嘴,眼中淚水晃了晃,最終一跺腳氣衝衝的轉回屋,一進了房間便衝著歡兒一頓沒頭沒尾的嗬斥,又摔著枕頭又摔衣服的。可憐歡兒不明不白受了一頓氣,又不敢吱唔半聲。
每天這樣憋著,好不容易挨到月子滿,劉貴人興高采烈地打扮一番拉著歡兒就要出門,誰料孫嬤嬤照舊把她擋回去,說是還要等多一個月。劉貴人那個氣啊,卻又對孫嬤嬤無可奈何,隻能整天坐在門口望穿秋水地等著皇帝,可整整一個月連皇帝的影子都沒看到。原本這劉貴人每天還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到後來連頭發也懶得梳了,睡醒就披頭散發地坐在屋簷下發呆,呆膩了又回床上去睡覺,說實在的,她這樣子跟禁足入冷宮有什麼區別呢?
等孫嬤嬤告訴劉貴人可以出去時,劉貴人已提不起一點勁,懶懶地吩咐歡兒為她梳洗,隨便換了一套衣服便出去。這時候已近中秋,花木凋零,到處都是一副蕭條的景象,劉貴人越發覺得無趣起來,隨意找個亭子,坐在裏頭籲長歎短。原先侍候劉貴人的宮女不知被調到哪裏,歡兒也是新來的,她被派到劉貴人身邊時劉貴人已經坐月子了,所以歡兒對劉貴人以前的事並不了解,加上歡兒平時口就拙,不會說些哄人的話,這會兒也隻是站在劉貴人身旁幹瞪眼。
坐了一會兒,忽然聽到附近隱隱傳來吵雜聲,劉貴人眉頭一皺,說道:“什麼人這麼不懂規矩,吵吵鬧鬧的。”
歡兒張望一下,有留神凝聽一陣子才說:“主子,聲音好像是從那個院子裏傳出來。”
劉貴人順著歡兒手指的方向一看,那是一座西洋風格的建築,剛好的園子的另一頭,離她們所在的亭子也不過兩三百步遠。劉貴人朝那邊抬了抬下顎,對歡兒說:“你去看看怎麼回事。”
“是。”
歡兒二話沒說便跑出亭子,過來一會兒跑回來,氣喘籲籲地對劉貴人說:“主子,是公公們在打掃。”
“打掃?怎麼好端端的打掃那兒?那裏不是沒人住嗎?”劉貴人皺著眉頭往洋樓的方向望了望。
歡兒喘了口氣,答道:“他們說是給喬貴人住的。”
“哪個喬貴人?”
“奴才……沒問……”歡兒不敢看劉貴人漸漸生出怒氣的麵容,心慌地低下頭。
劉貴人騰地站起身,甩著帕子蹬蹬蹬地走出涼亭,滿臉殺氣地往洋樓的方向走去,歡兒抬起頭看到劉貴人已經走出了老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