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

“爺,洗腳了。”

映荷搬來一張下凳子坐在允禮下方,卷起允禮的褲腳,將把木桶挪動允禮的腳旁。允禮將腳伸進藥湯裏,映荷也伸手進去地對著允禮腳上的穴位揉捏起來。先從腳底的湧泉開始揉按,沿著腳板的經脈慢慢往上,在按壓著足三裏。溫熱的藥湯浸泡著雙腳,帶來了陣陣舒暢,允禮情不自禁地哼哼兩聲。映荷抬起頭問道:“爺,是我的手重了嗎?”

“沒有,舒服著呢,你的手法越來越好了。”

映荷向允禮溫柔一笑,低下頭認真地為允禮洗腳。允禮不由自主地打量著映荷,忽然發現她的眼睛有了幾條淡淡的細紋,心裏一動,問道:“映荷,你快三十了吧?”

映荷愣了一下,隨即淺笑著回答:“是啊,奴才過了年初九就是三十歲了,老了。”

“算起來,你跟爺也有十六年了,十六年,時間不短了。”

映荷的身子微微一震,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低聲回答:“是。”

邊說話邊把把允禮的一隻腳抬起來用毛巾抹幹水漬擱在她的膝頭上,在從旁邊的小幾子上拿過藥油倒在掌心裏,然後雙掌對搓幾下,等掌心發熱在再捂到允禮的足三裏穴位上。

“映荷。”

“嗯?”

“明兒起,那藥你不用喝了吧!”

映荷吃驚地抬起頭,嘴唇哆嗦一下,問道:“爺……不要我了嗎?”

“想哪裏去了?就是不讓你再喝藥了。”

映荷的眼睛慢慢地溼潤,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一樣,過來好一會才哽著聲說:“奴才謝爺的恩典。”

這麼多年,她終於等到了。一個通房丫頭,若沒經主子同意是絕對沒資格孕育主子的孩子,從她開始跟允禮那天起,每次侍寢後都要喝一碗黑糊糊的湯藥,一喝就喝了十六年。十六年啊,時間可真是不短了,允禮同意她不用喝藥,也是默認要抬她的身份,她以後不再是個丫頭,她是他的妾。

吸了吸鼻子,使勁地把眼中的淚水逼回去,映荷低聲問:“爺今天要去福晉那兒嗎?”

“不去。”允禮冷冷的回答。

“可是……今日是初一,爺該去……”

“爺說不去就不去。”允禮的聲調忽然高起來,繃實著臉。別看他平日溫文雅爾的,可一發火卻也挺瘮人。映荷不敢再多嘴,低著頭一言不發地按摩允禮的腳。允禮大概也覺得他剛才過於激動,於是放低聲音說:“你沒看見她今天那臉色嗎?爺何必去自討沒趣。”

映荷沒搭話,擦幹了允禮腳上的水漬,幫他放下褲管,又出去招呼著屋外的小太監進來收拾,等小太監將木桶和濕毛巾都收拾出去,映荷才問道:“爺要歇一會兒嗎?”

“嗯。”允禮往躺椅上一靠,“爺就在這裏歪一歪,半個時辰後你再叫醒爺,書房還壓著好多折子呢!”

映荷應了一聲,去抱來毯子蓋在允禮身上。等映荷走出去,允禮這才從懷裏掏出那個玉鐲和帕子,輕輕的撫摸著,低聲自言自語,“瀾兒,你放心,我一定會救你的。”

允禮睡醒便去了書房,連晚膳也是映荷吩咐人送去的。允禮草草用過膳又繼續埋頭在各州各縣呈上來的折子中,這些折子必須當日看完,再附上他的處理建議,然後連夜差人送進宮去。等處理去三分之二的折子時,允禮才發現屋裏不知何時已經點上了燈,他站起來活動一下筋骨,忽然發現窗外有個人影一閃,於是沉聲喝問:“誰在那裏?”

一個小太監畏畏縮縮地走過了,低著頭回答:“奴才是福晉那邊的。”

“你在這裏做什麼?”

“福晉吩咐奴才過來看看爺忙完了沒有。”

允禮覺得好笑起來,鈕鈷祿氏和他約定每個月的初一要到她那裏過夜,看來是派人來催了。允禮和她不熱絡,就是每月一次也是例行公事。鈕鈷祿氏在那方麵也是冷冷淡淡的,從開始到結束,一句話都不會和允禮說。夫妻兩雖然做著男女間最親密的事,卻生疏的好似陌生人,說真的,有時允禮都覺得,與其這樣她還不如不要他過去。可若他不過去,府裏的奴才又會怎麼看待她,她又怎麼管得住府裏的這些人。

記起白天鈕鈷祿氏冷漠的模樣,允禮心裏沒由來地升起一股火氣,冷著臉對小太監說:“你去回你家主子,就說爺還沒忙完。”

小太監囁嚅一下,低聲說:“福晉吩咐奴才在這兒候著,等爺忙完了隨爺一塊回去。”

“那你就候著吧!”

允禮轉身嘭地摔上門,小太監吃了一驚,苦著臉蹲在屋簷下,唉!當奴才可真不容易啊。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允禮

更新時間:2013-5-18 14:31:47 本章字數:3210

允禮和秦青回到王府,在的園子裏碰見了嫡福晉鈕鈷祿氏。鈕鈷祿氏站在回廊中,披著紫紅暗花緞子麵料的狐裘鬥篷,正和王府總管劉子良說著話,身後站著一幹奴才。劉子良和奴才見了允禮,緊忙行禮請安。鈕鈷祿氏從別處收回目光,淡淡地問:“王爺回來了?”

“嗯。”允禮也是淡淡地回答,順口讓請安的奴才都起身。

“見著額娘了嗎?”鈕鈷祿氏淡淡的目光隻在允禮身上停留一下便越過允禮落到遠處,讓人覺得她不是在和允禮說話。允禮也沒看她,隨口答道:“見著了。”

“額娘好嗎?”

“好,還問起你了。”

鈕鈷祿氏的嘴角輕微地抽[dòng]一下,臉上似乎有了些笑容,似乎又不是。這時回廊的另一頭傳來了腳步聲,一個身穿湖藍旗裝外罩月白夾衣的女子身影出現在眾人的視線中,女子見了允禮,行走的腳步加快起來,轉眼便到了允禮和鈕鈷祿氏身旁,她雙手交疊在左側,先向允禮半蹲行禮:“給爺請安!”等允禮微微頜首準她起身又轉向鈕鈷祿氏屈膝行禮,“福晉吉祥!”

鈕鈷祿氏眉頭輕輕一皺,仿佛沒聽到一樣,向允禮矮了矮身,冷冷地說,“妾身還有事,先走了。”

也不等允禮回話,轉身就走。等鈕鈷祿氏走遠,藍衣女子才慢慢站起身,向允禮展顏一笑,柔聲問:“爺今日怎麼這麼遲才回來,可曾用膳了?”

允禮揉了揉眉頭,低聲說:“爺今天去看額娘了。”

“娘娘還好嗎?奴才可是好久沒見過娘娘了。”

允禮笑了笑:“下回去看額娘帶你一起去。”

藍衣女子也低頭笑了一下,跟在允禮身後。兩人一起順著回廊走進去,等允禮進了屋,藍衣女子便低聲吩咐站在門外的小丫頭,“去把爺泡腳的水端來,要熱點。”^_^思^_^兔^_^網^_^

“是,映荷姐。”小丫頭領命去了。

映荷姓孟,是漢軍旗的,人長得不算美,勉強稱得上清秀,隻不過身段卻很好,走路嫋嫋娜娜的,著了旗裝往哪兒一站都是亭亭玉立,這都三十了那腰身還像個小姑娘般纖細。每個皇子達到了一定的年齡,內務府就會挑選四個激靈幹淨的宮女給皇子,其中一個司帳宮女就是專門給皇子進禦、負責教導皇子的床第之事。不過說實在的,宮女都沒有那方麵的經驗,皇子們也有專門的太監對他們啟蒙性事,這個司帳宮女說白了就是皇子們在床第之事方麵的陪練。

這些司帳宮女,要是長得有姿色的等皇子大婚後可能還能跟著,更多的還是被皇子拋棄了,到了年齡再放出宮去,或者在宮裏呆到一定的年歲被派去照顧更小的皇子。映荷是允禮的司帳,從小跟著允禮,後來允禮有了自己的府邸也把她帶了出來,且一直留在房裏。換句話說,映荷現在就是允禮房裏的大丫頭,也就是通房丫頭,和如瀾在胤禎房裏的情況一樣。像允禮這樣對自己當初的司帳宮女不離不棄的皇子非常少,所以,映荷一直心存感激,盡心盡力地照顧著允禮的日常生活。

吩咐過小丫頭,映荷輕輕地推開房門走進去,見允禮正解開身上的鬥篷往架子上掛,映荷急忙走過去接住鬥篷,輕聲說:“爺,讓我來。”

允禮沒說話,任映荷接了過去,掛好鬥篷映荷又伺候允禮換下朝服。她悄悄地打量一下允禮的臉色,柔聲問:“爺是不是很累了?”

“有點。”允禮瞟了映荷一眼,笑了笑,“不礙事的。”

映荷低頭正為允禮係腋下的扣子,接了允禮的話說:“不礙事就好,奴才已經讓人去準備泡腳水了,爺今天在雪地裏走了,得泡久一點。”

允禮換好了衣服,坐到躺椅上順口問道:“你爹的病好點了嗎?還要不要我跟榮春堂的大夫打聲招呼?”

“我爹好多了,還得謝謝爺,若不是看在爺的臉麵,榮春堂的人哪會理會奴才這樣的人家。”

“你好歹也是王府的人,他們不看僧麵也要看佛麵。”

“奴才是沾了爺的福氣,不然爹爹的病不知要拖到什麼時候呢!”

“你若想去看你爹就跟福晉說一聲,做子女的就得多孝敬父母,不然父母養我們做什麼?”

“是。”映荷恭恭敬敬地回答。

正說著話,太監們已將允禮的泡腳水抬進來,滿滿的一桶,飄動著濃鬱的藥味。映荷挽起衣袖先試了一下水溫,發現太燙了,便要求太監再往桶裏加點涼水。那涼的泡腳水也是經藥材煮沸過,放涼再用。待水溫調合適後,映荷便讓太監退了出去,她親自動手為允禮洗腳。自從允禮的患上腿疾,映荷便天天讓下人用驅風祛濕的藥材煮水給允禮泡腳,而且每次都是她親自為允禮洗腳。

“爺,洗腳了。”

映荷搬來一張下凳子坐在允禮下方,卷起允禮的褲腳,將把木桶挪動允禮的腳旁。允禮將腳伸進藥湯裏,映荷也伸手進去地對著允禮腳上的穴位揉捏起來。先從腳底的湧泉開始揉按,沿著腳板的經脈慢慢往上,在按壓著足三裏。溫熱的藥湯浸泡著雙腳,帶來了陣陣舒暢,允禮情不自禁地哼哼兩聲。映荷抬起頭問道:“爺,是我的手重了嗎?”

“沒有,舒服著呢,你的手法越來越好了。”

映荷向允禮溫柔一笑,低下頭認真地為允禮洗腳。允禮不由自主地打量著映荷,忽然發現她的眼睛有了幾條淡淡的細紋,心裏一動,問道:“映荷,你快三十了吧?”

映荷愣了一下,隨即淺笑著回答:“是啊,奴才過了年初九就是三十歲了,老了。”

“算起來,你跟爺也有十六年了,十六年,時間不短了。”

映荷的身子微微一震,臉上卻依舊帶著笑容,低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