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輩子就隻認他一個人,我既然跟了他就要跟一輩子。皇上,您是十四爺的親哥哥,何苦要拆開我們做這棒打鴛鴦的壞事兒啊?”
皇帝看著她,見她說的那般決絕,才曉得她性子剛烈,生怕再說下去反而讓她生了尋思的念頭,一時也不敢強硬,於是柔聲問道:“十四爺對你很好吧?”
“十四爺……對我恩重如山,我的命是他給的。”她哽咽起來。
“難怪你這般維護他,你知不知道他犯了什麼事?”
“我是個女子,不懂男人的事,但自古成王敗寇,您當了皇帝,想給十四爺定什麼罪就定什麼罪,我隻求您一件事,不要為難十四爺,我願意用我的命抵給他,您要殺就殺我吧!”一說到允禵,她就慌了,不由自主地跪下求皇帝。
“眹不是昏君,不會隨便給人定罪。”皇帝站起身緩緩走到她麵前,彎下腰看著她,她那濃密如刷子般的睫毛上還沾著淚珠兒,他忍不住就伸出手去,她卻一偏頭閃開了。
“放心吧!眹不會殺他,前提是你必須留在宮裏服侍眹,不過你不用幹粗活,眹還會安排人侍候你。”
“就這樣?”她有點不大相信,皇帝派人把她搶進宮就隻是讓她給他端茶倒水?
“就這樣,你乖乖呆在宮裏,你十四爺就什麼事也沒有,你要是尋死,眹有辦法讓你死不成,但你也永遠見不到他了。”皇帝的臉蒼白得可怕,聲音隱隱發抖“你要是死了,眹馬上就下旨處死允禵,隻要你好好的,他也就好好活著,該怎麼做,眹想你會明白的。”
她沉默了,低下頭,片刻便抬頭望著皇帝:“我會乖乖留在宮裏,我會好好活著”
她曾經柔婉如水,曾經堅貞剛烈,她可以為允禵笑,為允禵哭,為允禵怒,在他麵前卻成了這樣,恍如行屍走肉般活著,不會笑了,也不會怒,即時是哭也總忍著。他就這麼不好嗎?他就真的比不上允禵嗎?皇帝隻覺得眼前所看見的明黃色都明晃晃的刺眼,讓他想流淚,他的心又抽疼起來了。
正文 第九章 景山
更新時間:2012-12-13 14:44:15 本章字數:1755
七月初八,秋高氣爽,風輕雲淡,天剛擦亮,一輛簡樸的小馬車便出了紫禁城的大門,沿著皇城根兒向北慢慢駛去。巳時三刻,馬車停在景山腳下,手持器械的守衛立即跑過來大喝道:“此處乃皇家禁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
“嚷嚷什麼呀?是咱家來了。”隨著一句不陰不陽的聲音,馬車的簾子從裏頭打起,養心殿的總管太監探出了頭來。
“哦,是高公公啊!”守衛馬上堆起了笑臉,卻依然擋在馬車前頭“公公,壽皇殿如今關押重要人犯,沒經皇上同意任何人都不得進入景山,屬下隻是按規矩辦事,還請公公諒解!”
“瞧你說的,咱家還能讓你為難了不成?你看看這是甚麼。”高無庸慢慢把手裏的東西伸到守衛麵前:“咱家可是奉萬歲爺的旨意來看壽皇殿裏的人,還不把關卡打開?”
“吾皇萬歲!”守衛一見高無庸手中的玉佩,立即恐惶地低頭跪下,高無庸話音一落,守衛馬上揮手讓身後的人撤了關卡。馬車晃悠悠過了山門,靠邊停了下來。高無庸率先跳下馬車,隨即躬身對著馬車道:“喬姑娘,請下車吧,咱們得走過去了。”
守衛們沒想到馬車裏還有人,全都意外地轉過頭,隻見簾子微微晃動,先伸出一隻膩白的柔夷,輕輕地掀開布簾,緊接著便看到一張清麗脫俗的臉孔,隻見她珠翠滿頭,穿著豔麗,守衛們以為是皇帝的哪位嬪妃大駕光臨,頓時不敢放肆,人人皆收回目光,規規矩矩地站到各自的崗位上。
如瀾扶著高無庸的手下了馬車,環視了四周的景象,心裏沒由來地悲了起來,她的十四爺,曾經叱吒沙場、威名震西北的大將軍王,如今竟然淪為階下囚,被囚禁在這小小的一方天地中,他壯誌未泯,怎麼能甘心呀!他一定很難過,很氣惱了吧?
“喬姑娘,走吧!”
如瀾驀然驚醒,忙斂去悲傷的情緒,隻是在心底暗歎一聲,便舉步跟在高無庸身後。高無庸瞟了如瀾一眼,不冷不熱地開口了:“十四爺回京也有一段時日了,皇上能讓你來這裏看他已經是天大的恩典,你該高興才是,怎麼能苦著一張臉呢?”
“是。”如瀾不想和高無庸多說,隻是敷衍地應了一聲。
“你來一次也不容易,這機會得好好把握呀!等會兒見了十四爺,別忘了皇上交代的事,多勸解他,十四爺畢竟和皇上是一母同胞的親手足,怎能受了別人的迷惑,跟皇上杠上呢?”
“是。”
“咱們做奴才的,別去攙和主子們的事,哪些該說哪些不該說都要有分寸,你對十四爺的心思皇上明白,你也要明白皇上的心思才是,別老倔著,一輩子還長著呢!”
“是。”
“行了,甭管你樂不樂意聽,該說的咱家還是要說,壽皇殿就在前頭不遠了,趕緊的吧!”高無庸倒是識相,見如瀾不冷不淡的,也曉得她不愛聽,及時收口了。
鬆濤陣陣,時而似浪潮翻滾,時而又似夜風嗚咽,放眼之處皆是蒼翠,枯黃的鬆針鋪在地上厚厚一層,落腳鬆軟且發出沙沙的細微聲響,一排琉璃瓦麵掩映在鬆林間,靜悄悄不聞一絲人語。走得近反倒生了怯意,如瀾竟覺得邁不動腳,手心濕濡濡一片,黏膩膩的。
三年了,她整整三年沒見他,她每一天都想著相聚,然而真正到了這一刻,她卻遲疑,心慌亂起來。他瘦了嗎?他見到她會不會歡喜?又或者,他已經不記得她了?
高無庸發覺身後的腳步停了下來,疑惑地回頭,隻見如瀾愣愣地立在一片鬆林間,神色飄忽,那水紅色繡百花爭豔的寧綢宮裝雖貼身合體,卻怎麼看都與這周遭的景象格格不入,她頭上那豔紅的秋海棠扁方更是突兀刺眼。他忽然有些明白皇帝的這麼做的心思,不由就笑了出來,招呼著如瀾:“走吧喬姑娘,這立馬就到了,你還磨蹭什麼呀?”
殿宇的屋簷下站立這著一青袍少年,劍眉星目,鼻梁高挺,五感輪廓分明。如瀾心裏一熱,鼻子便泛酸,三年不見,他這模樣跟他阿瑪越發相似了。少年聽見腳步聲抬起頭來,隻是愣了片刻便認出如瀾,滿眼驚喜。還未等他開口如瀾已經快步上前屈身行禮,哽咽道:“奴婢給主子請安!”
“喬姑姑……”少年話未說完眼眶已泛紅,伸手扶起如瀾。
高無庸一甩馬袖打了個千,陰聲怪調道:“喲!是弘明阿哥啊!奴才給你請安了。”
“高諳達有禮了,快請起。”弘明知道高無庸是皇帝身邊的人,一點也不敢含糊。
“十四爺在幹嘛呢?喬姑娘奉萬歲爺的旨意來看他。”
“阿瑪在裏頭”弘明回過頭來,看了如瀾一眼,低下頭小聲說:“姑姑是從宮裏來的,阿瑪今日很不好,恐怕不會見人。”
“十四爺生病了?”高無庸皺了皺眉。
“阿瑪他……姑姑!”
弘明話還沒說完如瀾已經跑了進去,弘明趕緊追過去要拉住她,誰知如瀾心裏發急,腳下也跑得快,他竟然沒拉住,一眨眼人已經跑出老遠。
正文 第十章 壽皇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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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姑姑!”
如瀾突然停在門口,似僵了般,片刻驀地回過頭,指著屋裏顫唞著聲音問弘明:“那個東西……是誰的?”
弘明順著如瀾的手指看去,隻見煙霧繚繞,燭火時暗時明,正中的案台上供著靈牌,隔得遠,遙遙看去昏昏黃黃一片,隻瞧見靈牌前頭香枝上燃燒的紅點隱隱約約。弘明拉了拉如瀾的衣袖,哀求著喚她:“喬姑姑!”
“我問你那是誰的?”如瀾甩開弘明的手,厲聲追問。
弘明哽著聲低低的說:“額娘。”
“你說誰?”如瀾一把抓住弘明的手,直愣愣盯著他,仿佛沒聽明白般。
弘明哀傷地看著她,輕飄飄的話語似從雲端傳來:“姑姑,額娘歿了。”
如遭雷擊般,她腦子一瞬間空白,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了。喉嚨火辣辣地燒著,胸口仿似壓著千斤巨石,壓得她透不過氣來。記憶了那個清雅溫婉的女子,始終笑眯眯地看著她的完顏福晉,待她如親妹妹般的人,竟然成了靈牌上沒有生命的名字,她突然推開弘明踉踉蹌蹌地往外跑去。
“呦!這怎麼回事呀?”高無庸剛進來就被如瀾撞了一把,還沒回過神,從後殿跑過來的弘明又一把推開他追了出去,留下他愣在路中間,看了看兩人的背影,高無庸也轉身跟了出去。
扶著廊柱,如瀾使勁地捂著嘴不讓自己哭出聲,淚水像決堤般滾滾而下,她睜開看眼,卻隻瞧見漫天蓋地的水霧,眼前迷迷茫茫一片。她低下頭,迷蒙間瞧見了身上的宮裝,上好的料子,水紅的豔色料子,刺得眼生疼生疼。
“姑姑!”弘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別這樣,額娘會難過的,額娘希望阿瑪和你能過得好。”
“喬姑娘,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吧!”高無庸走過了扶住如瀾的手臂,心裏卻好笑:沒看過有哪家人大老婆死了,小老婆還哭得這麼傷心。
如瀾抽抽搭搭一陣才止住淚水,回頭問弘明:“福晉是何時走的?”
“是在遵化的時候,姑姑被帶進宮後阿瑪整日不歡喜,額娘憂心阿瑪沒多久就去了,今日就是額娘的忌辰。”
如瀾剛剛忍住的淚水又冒了出來,滴滴答答地往臉上淌。高無庸這下不樂意了,瞪了弘明一眼,不悅地說:“阿哥這是做什麼,喬姑娘來一趟不容易,怎麼淨說些讓姑娘傷心的話兒呀?”
“諳達說得是。”弘明走到如瀾跟前,輕聲說:“姑姑,那是額娘的命,你別難過了。把眼淚擦一擦吧,等會兒讓阿瑪瞧見了不好。”
如瀾點了點頭,顫巍巍地從衣襟上扯下那繡白荷的帕子去擦眼淚,隻是一擦過眼淚又冒了出來,新的淚珠滾過舊的淚痕,她便再舉著帕子拭去,反反複複的良久才把淚止住,一雙眼睛早已經紅腫不堪了。
高無庸搖了搖頭說:“姑娘還是去洗把臉再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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胤禎仰頭灌下一口酒,他不記得自己喝了多少,也不想知道喝了多少,他隻要醉,醉了就不會心痛,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