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瑤為自己又倒了一杯茶，水珠崩濺，她曲起手指，將水珠彈向一直在差碰麵鬼鬼祟祟的人。
那人被打得整整向後退了好幾步才堪堪穩住身形，眼神陰狠地看向一臉從容的上官瑤。
小二似乎沒有看見這邊的暗流湧動，依然擺弄著眼前的東西，但上官瑤卻敏銳地發現，對方的耳朵剛剛動了一下，顯然察覺到這邊的動靜了。
有點意思。
“小二，你這茶水，沒有昨天的好喝啊？”上官瑤似乎不滿意地搖搖頭“茶是好茶，隻是相差甚遠。”
“同是一人所泡，又怎麼會不同？”
“嘖，還以為你要一直裝下去。”
小二停下手中的活，眼中閃過利芒“在下隻是一個小小的人物，姑娘何必如此執著？”
他本不想開口的，哪怕是上官瑤威脅也並未害怕，但看到了上官瑤剛剛出手的功力後，自知自己踢到了鐵板，不得不從。
“能將店開在這麼顯眼位置的，可不是什麼普通人吧。”上官瑤笑“本姑娘並不在意你的身份，隻是想知道一些情報。”
“從昨日起，進入這村子的陌生人便隻有三個人。”
“好。”
小二垂了垂眼睛，低聲道“姑娘今晚離開時，切記萬事小心。”
上官瑤向著那已經跑遠了的偷聽者望了一眼，沒有搭話。
回到羅刹門，聞六已經醒來，範智正在喂他喝藥，見到上官瑤回來，激動地問道“找到了麼？”
“他們沒進這村子。”上官瑤眼神嚴肅“恐怕凶多吉少。”
範智心情沉重，麵上也無光彩。
那些人都是忠心耿耿追隨自己的將士，而今很有可能已經死在沙漠裏了。
“如果他們沒有進沙漠，也許……”
“也活不了多久。”範智搖頭“那山上詭異的很，上不去不說，連隻動物都打不到，四周都是荒地，幹糧吃完了，便再無口糧。”
人是鐵，飯是鋼，吃飯是大事。
這聽起來很荒謬可笑，山上怎麼會沒有獵物呢？但上官瑤知道，範智並沒有騙自己。
那個勇士山，是越來越詭異了。
上官瑤心中不禁生出幾分濃烈的好奇，那山上究竟藏著怎樣的秘密？
“我們還是先準備一下離開這裏的事宜吧。”上官瑤坐在凳子上，外麵看似平靜，但也危機四伏“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覺得樊天這麼著急帶領所有人離開，不僅僅可能是因為朝廷發現了這裏。”
“也可能是因為這個村子的原主人回來，與他奪取底盤了。”範智接到“外麵比之前又多了一批眼線，看來這羅刹門也沒有傳聞中的那麼神通廣大。”
傳聞？“範叔聽過羅刹門？”
“我曾與苗疆人交過手，知曉這羅刹門的存在，在苗疆，羅刹門威望極高，甚至已經遠遠超出苗疆王了。”範智將自己知道的事情娓娓道來“百姓們對羅刹門是又驚又懼，敬畏他們有神明庇佑，畏懼他們隨意地將苗疆百姓作為祭品與天神做交易。”
上官瑤聽罷，隻覺可笑，天神……古代人果然封建。
世上就算真的有神明，又怎麼會用人命作為自己的養料呢？
要說天下父母心，誰也不會希望將自己的孩子作為祭品被殺死在祭台上，可羅刹門自有說辭，說他們不是死了，而是得到神明的眷顧，肉身毀去，靈魂在天上侍奉神明。
“苗疆王能容忍羅刹門的存在？”上官瑤有些詫異。
自古帝王最忌諱的便是功蓋蓋主，這苗疆王雖然不比皇帝，但也多少算個領袖，正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安睡？他為何會容忍這羅刹門的存在呢？
莫非是有什麼把柄在樊天手上？
“據聞苗疆王的愛女喜歡羅刹門主，加上這羅刹門雖然聽起來隻是一群江湖人所建，然實則這裏的殺手訓練有素，絕對服從命令，更像是一支整齊的軍隊。”
上官瑤想起昨日他們被步步緊逼時的情形，摸著下巴沉思。
“姐姐，今晚我們就走麼？樊天會放過我們麼？”聞六啞著嗓子，問道。
上官瑤點頭，露出一抹安撫的笑“是，樊天已經答應放我們走了，你不用擔心。”
“恩。”聞六感覺自己的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姐姐，我這病什麼時候能好？”
他從小就討厭死生病，最初是因為生病很難受，渾身上下都疼，後來他能幹活了，每次生病母親都要幫自己劈柴火不說，還忙前忙後地操勞，還要多花銅板請大夫。
所以他討厭生病，將自己變得強壯，盡量不生病，即使是生病了也挺著不讓娘親去請大夫，隨便抓點藥吃吃就好了。
上官瑤摸了摸他的額頭，燒幾乎退了，但正是此刻才最不能疏忽，若是著了涼更容易反複，發燒一反複，隻會更加嚴重。
於是她將人按回被窩裏“你再休息休息，別著涼了。”
“我已經好了，不用再喝藥了。”雖然他知道上官瑤應該不缺錢，但是從小養成的習慣也不是說改就改的。
上官瑤為他診脈，聞言瞪了一眼他道“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讓你躺著你就躺著，小病不好利索，終有一日會釀成大病，懂麼？”
聞六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不過他想起來阿娘當初似乎就是這樣，每日操勞，開始的時候隻是一點點咳嗽，以為不過是風寒，沒錢治病就挺著，想辦法把病挺過去，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咳嗽就總不見好。
開始的時候聞六也以為阿娘是小病，就是累了，所以想各種辦法讓她多歇歇，但是日子久了，阿娘的咳嗽不見好不說，反而更加變本加厲。
隨著咳嗽的次數越來越多，阿娘的身體也逐漸瘦弱，直到有一天，她咳出了血……
聞六閉上眼睛，往事在腦海中浮現。
也許是生病了會使人內心脆弱，那些以為自己忘記了的點點滴滴一件件浮現在眼前，聞六的眼角靜靜地滑下一滴淚，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如果阿娘還在，一定也會像姐姐似的照顧自己吧。
可惜這世上，哪有如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