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向禹聽到張子儀這話,心中十分不喜,用嚴肅的口吻說道:“張大人,陳某有句話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張子儀現在是有求於陳向禹,所以別說不當不當講了,不當講也得讓他講下去!
“請講。”張子儀說道。
陳向禹盯著張子儀的臉,慢慢說道:“陳某以為,如果一個男子不喜歡一個女子,為了雙方著想,應該把話說清楚後,離得遠遠的,如果喜歡一個女子,也應當盡自己力所能及,去追求對方,您說呢?”
張子儀自然是知道陳向禹說得是什麼意思,可是他現在也很混亂,於是白著臉說道:“我知道你話裏的意思,你覺得我已經拒絕了徐天驕,現在又拿出這種做派,很讓人厭煩是吧?”
陳向禹不置可否,說道:“我隻想知道張大人心裏到底是怎麼想的。”
“我他姥姥的也想知道我是怎麼想的!”
從張子儀嘴裏聽到髒話可是一件驚天霹靂的事,陳向禹竟然連吃驚的表情都沒有,隻是看著焦急混亂的張子儀,等著他的回答。
張子儀在鋪子裏煩躁的轉了兩圈,忽然歎了口氣,對陳向禹說道:“你說的對,既然已經拒絕了,就應該徹底點,這點事都做不好,怎麼配稱為大丈夫!”
說完這句話,張子儀朝陳向禹作了一揖,語氣認真地說道:“今天就當我沒來過,張某告辭。”
話音剛落,張子儀轉身就走,就連發簪都忘了拿。
掌櫃的端著發簪走到陳向禹身邊,小心地問道:“公子,這發簪?”
“給張大人送過去,就說是我送的禮物。”陳向禹看著張子儀有點倉皇而逃的背影,彎了彎嘴角,轉身回了院裏。
話說張子儀回去後,就把自己關在書房裏練字,一會兒寫“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一會兒寫“大風起兮雲飛揚,壯士一去兮不複還”;一會兒又寫“八百裏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聲。”寫著寫著就變了味兒了,不知不覺地在紙上寫著“情人共惆悵,良久不同遊”。
等張子儀發現自己寫了什麼的時候,趕緊把桌子上的那張紙抓在手裏團吧團吧扔到了地上。
他忽然想起第一次見徐天驕的時候,他們彼此還不認識彼此,隻是張子儀喜歡喝酒聽曲兒,某天在畫舫上,聽到隔壁畫舫有吵鬧的聲音,愛看熱鬧的他就鑽了出來,站在船頭上看熱鬧,隻見一個長相英氣的女子,身著男子的衣服,好一番俊朗神氣,不知道因為什麼跟畫舫裏的另外一個男子吵了起來,女子全程沒說幾句話,等那男子說完了,就冷笑著雙手揪著男子的衣領,把男子從船上扔了下去。
張子儀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他從來沒見過這麼英氣逼人而且殺伐果斷的女子,而且看這模樣應該是傳說中的徐五姑娘,徐天驕。
那被扔下水的男子在水裏撲騰著,破口大罵著徐天驕,說她是男人婆,以後一定會沒人要!
是知道徐天驕卻絲毫不以為意,雙手掐腰一隻腳踩在床頭,扭頭甩了一下腦袋上的束發,十分得意的說道:“放心吧,我徐天驕就算孤老終身,也不會嫁給你這個隻會花天酒地的窩囊廢,本姑娘瀟灑著呢!”
這句話真是颯到了張子儀,張子儀從小到大見識過的女子,大多都是依附男人而活,要是被誰說上那麼一兩句,麵上不會怎麼說,但是回到家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比比皆是,要是被退了婚,那更是不得了了,所以張子儀那個時候在心裏就隱隱有個念頭,他不喜歡太嬌弱的女子,如果想要嬌弱的如同一朵花兒似的,各大風月場所,哪裏缺少這樣的女人?
所以在那一刻,張子儀甚至覺得女子就應該都像徐天驕一般瀟灑的活著,所以張子儀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他十分大氣地給徐天驕拍了巴掌,揚聲喝彩:“徐五姑娘此話不假,女子不僅要活得漂漂亮亮,還要活得瀟灑恣意!”
徐天驕當時沒想過會有人應和,還是個這樣風度翩翩的美男子應和自己,頓時對他一見鍾情。
後來是因為什麼他們兩人才變成這樣的呢?
哦,後來徐天驕明目張膽的在京都貴女圈裏宣言非他不嫁,他本來以為徐天驕隻是三天熱血,而且他比較喜歡去風月場所混日子,可自從徐天驕已經開始以未來張夫人的身份解決了很多他比較欣賞的風月女子後,他就有點怕徐天驕了,甚至有時候還恨自己為什麼那天晚上多嘴,應和了徐天驕一句,結果惹禍上身!
可是當徐天驕那天宮宴說隻要他說不喜歡她,一定不會娶她,她就離得他遠遠的時候,一開始他是欣喜的,立馬照著徐天驕的話說完,徐天驕果真不再粘著他了,他本來以為就這樣算了,也挺好,可是徐天驕竟然把他當仇敵似的,張子儀就不舒服了,他這個人自己不舒服,也不會讓別人舒服。
所以當他想要氣一氣徐天驕,徐天驕反而被氣得吐血的時候,他就慌了。
事情是什麼時候朝著他不可控製的方向發展的呢?是徐天驕承諾再也不會打擾他的時候,還是從徐天驕吐血的時候,還是這些天避而不見的時候?
張子儀的想到這,手裏的筆終於停了下來,等張子儀看清楚他剛才出神時,都寫了什麼的時候,整個人頹廢地坐在了椅子上。
隻見紙張上密密麻麻寫的全是驕字。
徐天驕,當張子儀聽到知道徐天驕的驕字是天之驕子的驕,而不是嬌氣的嬌時,他覺得徐尚書給子女起名都十分睿智,徐天驕除了性別,所作所為可不就是天之驕子嗎?
就連感情上也是,說放就放,說收就收。
等張子儀想明白從書房裏出來的時候,覺得臉上一涼,伸手摸到了一滴水珠,抬頭看去的時候,才看到滿天的大雪從夜空中紛紛揚揚的灑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