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琴簫相和

伴隨著最後一絲暗金色光輝沉入西山,取而代之的是京城千家萬戶的燈火。

大殿中一片肅穆,唯有兩旁各四盞油燈仿佛恒定不變地散發著淡黃色的光。“啊~”鳳景瑞放下手裏最後的一本奏折,隨手把筆一放,伸開雙手懶懶地伸了一個懶腰。

隨後轉頭向恭敬侍奉在身旁的太監說:“通知皇後…”話未說完,突然臉色一變,高舉的雙手也無力垂下,仿佛一瞬間沒有了力氣。

“罷了罷了,隨朕出去走走。”鳳景瑞隨後一指身邊的侍衛,不待回應,便邁步走了出去。走到門口,大門便“嘎吱”一聲打開,隨著冷風襲入,大殿裏恒定不變的黃光也跟著搖曳起來。

鳳景瑞站在門口看著偌大的宮殿,不自覺背著手陷入了沉思。越想越遠,眼神越發深邃。直到身邊的太監拿起大殿的衣服,恭敬披到他身上時,鳳景瑞才回過神。

雖然不是過節,但夜晚的皇宮仍然張燈結彩,仿佛處處都有喜慶的事發生,一片熱鬧紅火。自從開始招納妃子,後宮時時可聽到妃嬪們的歡笑聲。但鳳景瑞似乎沒注意這些,也沒理會不時偶遇的宮女太監們恭敬的行禮,而是一邊隨意走在精致的過道上,一邊觀賞四周的廊腰縵回的建造。突然輕聲說:“你說,是朕擁有這宮殿還是這宮殿囚禁了朕呢?”這話似自言自語,又似問身邊始終不離他兩步以外的侍衛。

隨後鳳景瑞又輕輕搖頭,又笑了笑,似乎自己都覺得這個問題愚蠢。是啊,他是率土之濱莫非王土的王,是天下共主的金鳳國皇帝,這個問題有什麼疑問?可是,為什麼卻偏偏不能擁有摯愛的人兒?為什麼偏偏不能與她相守一生?

走著走著,鳳景瑞不知不覺走到一處偏遠的院子前。看著眼前安靜平和,似乎隱在黑夜之中的院子。常言道孤獨人見孤獨物,人更孤獨。一時因為初一離開而導致的心緒再也壓抑不住,不自覺便走到院子裏的小湖邊,看著湖裏因人走近而接下亂遊的魚,慢慢解開係在腰間的玉簫。

輕柔地撫了玉簫一圈,而後手一轉,玉簫便到了嘴邊。

頓時,清脆悠然的簫聲隨著鳳景瑞雙手有規律的躍動從玉簫中緩緩傳出。

在一陣旁晚的涼風中,身旁的小竹林發出輕緩的沙沙聲,而後微風吹過夜色中孤立的鳳景瑞,帶著簫聲吹入湖中,使得湖麵起了陣陣波瀾。

鳳景瑞似乎沒看到眼前的一切,隻顧沉浸在自己雜亂的思維中,眼神漸漸變得溫柔。就像大婚當天擁初一入懷時的那種溫柔眼神。

簫聲越來越悠然,水裏的魚兒來回遊著,不知是驚嚇還是附和。

“琤~”正當鳳景瑞心緒越陷越深時,一聲琴聲如同魚劃入水般自然地融入了簫聲中。一時之間,簫聲琴聲相得益彰,愈發交融和諧。

而此時鳳景瑞陷入回憶的思緒被這突如其來卻平和的琴聲拉了回來,深邃的眼神一下子清晰起來。

鳳景瑞抬頭看了看,琴聲是從與這院子有一牆之隔的另外一間同意幽靜的院子裏傳出來的。心裏暗歎琴聲意境高雅,手上動作卻不慢,依然不緊不慢地吹奏著玉簫,傳出悠然的的簫聲。

當一曲完了之後,鳳景瑞沒有繼續演奏,而是漫步走出院子。先前因為怕打擾鳳景瑞而躲得遠遠的侍衛自然地走近,當侍衛看到鳳景瑞走向隔壁院子時,微微一愣,便快步跟了上去。

鳳景瑞看著眼前僻靜的院子,看不到奴婢更別提侍衛了,不由輕“咦”一聲,心中疑惑到:“盡管朕平日沒有寵幸妃子們,但也不至於門口連奴婢都沒有吧?難道裏麵住的不是妃嬪?”

這樣想著,鳳景瑞步伐卻沒有停下,依然漫步走了進去。

一入門,剛繞過門後刻有龍鳳呈祥的影壁,便看到一個身著素白長裙的女子悄然坐在一架暗黑色的古琴前。隻一眼,眼神便不自覺被女子在琴弦上舞動的芊芊細手吸引。

察覺到了陌生人的到來,百合雙手一按,琴聲頓時停住,讓得鳳景瑞不禁感到可惜。隨後鳳景瑞眼光一抬,雙目肆無忌憚地掃射著女子的臉,雖然不算傾國傾城,但也清新怡人。鳳景瑞不自覺在心中評價道。

卻不想,百合因為他無禮的舉動心生不滿,畢竟再怎麼說她都是皇上的妃嬪。於是好心開口道:“想必剛剛的簫聲是公子演奏的吧?”邊說邊擁警示的眼神望著鳳景瑞。

鳳景瑞一愣,頓時又是一樂。心想:“雖然朕從未召見妃子們,但是認不出朕的妃嬪倒是從未見過啊。”又因初一離開,心中空虛,也不知有什麼好去處,於是口裏答道:“姑娘琴藝高雅,讓在下好生佩服,不由得便多瞧了幾眼,望姑娘恕罪。”

百合微微一笑,站起身來道:“我聞公子簫聲深遠,所謂見字如見人,想必簫聲也一樣,公子想必不是無恥之人。”說著在桌子上放了兩個杯子,邊倒茶邊說道:“來者是客,兩位公子不妨進來坐坐。”

鳳景瑞哈哈一笑:“恭敬不如從命。”說著便大大方方地坐到百合對麵,侍衛見此,也唯有跟著坐在鳳景瑞身旁。鳳景瑞笑了笑說道:“我到這裏是想看看琴聲高雅的演奏者是何麵目。”頓了頓,鳳景瑞繼續說道:“其實我主要還是想跟姑娘合奏一曲,先前卻總覺差了點什麼。”

說著,鳳景瑞不待百合多說,便自顧自吹奏起了玉簫。

百合本就不想有過多交集,邀請他們來喝茶也不過是出於禮貌。如今見鳳景瑞隻顧吹簫,自己也樂得相和。於是百合緩緩彈奏者身前的暗黑色古琴。

月光輕輕揮灑下來,籠罩著這個不大的院子。院子裏一個身穿黃色奢華長袍,一個身穿素白色長裙;一個手拿淡青色玉簫吹奏著悠然清脆的簫聲,一個輕撫暗黑色古琴發出平和自然的琴聲。

兩人雖然沒有太多交流,但夜空中悠然長遠的簫聲與琴聲中卻似乎有千言萬語在傾訴。

時間緩緩而逝,夜風漸漸襲來,交融在一起的簫聲與琴聲在風中飄忽不定,悠遠悠遠地傳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