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三章 煎藥

溫暖的陽光灑在碧綠的樹葉上,隨風搖曳的樹梢上閃著粼粼的金光。幾隻吃飽喝足的鳥兒撲閃著翅膀,挺著圓圓的肚子,跳上跳下的,煞是可愛。

雖是晴好的天氣,可初一的寢殿卻是門窗緊閉。妃色的輕紗幔帳後女子身姿窈窕,輕薄的衣衫附在身上,勾勒出曼妙的曲線。那紗衣織的十分精巧,不僅針腳細密而且垂感十足,緊貼在女子身上顯露出如白瓷一般的肌膚。

初一靜立在書案前,左手執一隻白底青釉藍紋祥雲盤,右手則撥弄著盤中的數十種藥材,調整著它們的數量。

窄長的書案上滿滿當當擺放著幾十個高腳擴口盤,那些高腳盤皆由白玉所製,在日光的照耀下泛著瑩潤的光澤。那些高腳盤從左至右,整齊排列,均呈著顏色、質地均不相同的藥材。這些藥材都非凡品,有一些更是稀世難求。便是隨便拿去一塊送到宮外去賣,也夠尋常人家吃上一年半載了。

初一掂量了一下手中的要量,覺得不放心,又取來一杆金絲邊小稱,將方才配好的要一一分開又仔細地稱了一遍。待到確認無誤後,才將藥材倒進了一旁的胭脂土雙魚文彩陶罐子中,而後又取了一碗初秋的露水,輕輕沒過藥材。甚至連最後的生火,也是初一親力親為。

“皇後娘娘,還是讓奴婢來吧?”一個小宮女見狀快步上前想要幫助初一。

初一躲開了那小宮女伸出的手,搖搖頭道:“不用了,我自己來就可以,你們且忙你們的去吧。”

小宮女的手懸在了半空中,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

初一如蔥段般嫩白的手指捏住火石,輕輕摩擦,一縷微小的火苗自火石上冉冉升起,剛一碰到被削得如同絲線一般細密的柴草時,火頃刻間燒了起來。初一見火燒得差不多了,又添上雲山碳,看火苗一點點穩定下來。

做完了這些,初一還是不能閑下來,她盯著一早搬來的滴漏,親自看著藥的火候。

她自己的身體她自己最清楚,若想要根除那頑疾,一時半會是難以做到的。如今能做的就是用藥石先緩著,不讓情況更加糟糕。今日所熬的藥是她的嚐試,藥方是從前在一部古醫書上看到的,據說對她的病有奇效。藥方中的藥她幾乎都找齊了,卻唯獨卻一味藥引子,她尋遍了整個鳳國也沒能找到。索性先去除了藥引子試試,萬一成功了呢?

初一正專心致誌地看著火候,卻聽門“吱呀”一聲響了,刺眼的光芒順著門縫肆無忌憚的進入寢殿,灑在雙魚報喜的地毯上,留下一塊金色的印記。

進來的是一個宮女打扮的宮人,那人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出頭的樣子,所穿的服飾卻不像初一宮裏的。

那人一進門便聞到了一股濃重的藥香,氤氳在整座大殿中,人被浸泡其中不覺刺鼻,反而有一種沉淪之感。

那宮女轉過視線才發現這裏麵是生著爐子的,暗紅色的爐火靜謐而安詳,竟沒有冒出一點煙。轉念一想,這裏是皇宮,宮中的主子們乃至皇上冬日裏取暖用的都是珍貴異常的雲山碳。這雲山碳乃是稀罕物件,較平常的木炭不知珍貴了多少倍,燃燒時不僅不冒煙,反而有淡淡的清香。想到這裏,那宮女便不奇怪了。

“這個時間,你怎的過來了?”初一放下手中的團扇,取了一旁宮女們準備好的濕毛巾擦手。

“皇後娘娘,奴婢有事稟報。”那宮女垂下頭,畢恭畢敬道。

初一緩步走出了幔帳,自己斟了一杯茶,淺淺的呷了一口。那茶是鳳景瑞特地派人送過來的,說是南方今年剛進貢上來的高山雲霧,鳳景瑞連自己的那一份都沒留,全都送到初一這兒來了。

“什麼事?說吧。”

“這……”那宮女有些猶豫地瞧了瞧四周垂首靜立的宮女們。

“不必有所顧慮,她們都是本宮的人,你但說無妨。”初一一擺袖子,放下茶杯。

那宮女應了一聲,道:“楊妃娘娘和後宮一眾嬪妃聽說了老忠王在前朝與皇上爭執的事,都嚷嚷著要來找皇後娘娘理論呢,這會子,怕就快到宮門口啦。”

老忠王為了李沁打抱不平的事初一也聽說了,老忠王對鳳國忠心耿耿又一手幫助鳳景瑞登上王位,她雖心中不快卻也不能真做些什麼。畢竟鳳景瑞往後的路還少不了老忠王的輔助。

隻是那楊晚櫻也得知了這個消息,這事情倒不太好辦了。那楊晚櫻的父親是朝中的股肱之臣,這使得鳳景瑞備受桎梏。那楊晚櫻又素來與她不對盤,想要把她拉下馬的心思恨不得寫在了臉上。如今她又慫恿了一大批後宮的嬪妃來找她麻煩,那些沒什麼的腦子的世家高官之女在不知不覺中做了她手中的刀,倒也是無辜。

那宮女見初一久久不開口說話,心中沒了底,小心翼翼地問道:“皇後娘娘?”

初一的思緒這才被拉了回來,深吸一口氣道:“就讓她們鬧吧,若是來了,就說本宮身體不適,不方便見客。”

屋內的宮女們會意地點了點頭。

前來報信的宮女也跪安離去了。

那報信的宮女前腳剛走,浩浩蕩蕩的嬪妃隊伍便來到了初一的宮門口。守門的宮女將初一的話原封不動的轉告給了楊晚櫻,氣得那楊晚櫻兩條柳眉倒豎了起來,偏偏還不能發作。

倒是那長臉的妃嬪看不下去了,憤憤道:“咱們這麼多人誠心誠意前來拜見,咱們這位皇後娘娘竟是連個麵都不露,真真是當我們宮外沒人了嗎?”

這話正戳中了楊晚櫻的下懷,她恨不得立馬衝進宮門將那歐陽初一的臉抓花,奈何此時還要表演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即便是皇後娘娘不把我們放在眼裏,我們又能如何能。她是妻,我們是妾,是萬萬逾越不得的。隻是我們今日前來的確是有關乎國家社稷的大事要與皇後娘娘商量的,皇後娘娘既然不願意見我們,那晚櫻唯有長跪不起,直到皇後娘娘願意見晚櫻一麵,聽聽我們這些姐妹的心裏話位置。”說著,雙膝一彎,“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小宮女又將楊晚櫻的話告訴了初一,初一不以為意的眯了眯眼。

“她要跪,就讓她跪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