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站住,你是哪家的婢子,如此倨傲無禮”一個違和的聲音驚叫了起來,惹來所有人都看向這端,隻見一身杏黃牙尖精明的丫鬟指著初一大喊。
“我認識你嗎?”初一有些鬱結,看著這個挑刺的女子。
“你踩疼了人家的腳,竟不理不睬”黃衣丫鬟扯住初一的衣袖,不依不饒。
初一看著被丫鬟抓扯的衣袖,一臉戾氣。這日子過得真賭得慌,好好的嫡姐,硬是給自己攪來一紙聖旨,此刻又被瘋狗咬上了。“放開,哪裏來的瘋狗!”
“……我要你賠,哎喲,我的腳”那惡奴像是平日裏幹慣了欺軟怕硬的事,見初一沒多大心氣。自家主子一身湖藍就站在人群中,便更變本加厲起來,她掀開桌上的紙張撒起潑來。
外麵不可一世的丫鬟,令鳳如恒的眉頭皺了又皺。嚇得楊掌櫃恭謹地站立,似乎有些哆嗦,原來這女子就是歐陽初一,歐陽府庶出的女子,自幼跟隨師父學醫。他眨了眨有些幹澀的眼睛,留意著外麵喧囂的糾葛。
“不可理喻……”初一不屑輕笑起來,拍開丫鬟的右手,這囂張跋扈的奴才,倒像個雜耍的猴子,蹦來跳去。
“喂,我說妹子,你說這個姑娘踩了你的腳。那你腳伸出來看看,踩輕了有腳印,踩重了有大夫”一個白胖胖的大娘看著蠻橫的丫鬟,仗義站了出來。
“這還有天理嗎?哎呦……”丫鬟不理睬大娘,自顧自演轉身五爪抓起桌上沾滿濃墨的狼毫,猛地往初一身上戳去,刹那間那一身飄逸的衣衫一團漆黑,像暈開的水墨畫。
這刁奴,一顆山楂啪地穿過門簾,射向黃衣女子。鳳如恒對著暗夜招了招手,天知道他此刻義憤填膺,再也看不下去了。
丫鬟又一聲驚呼,怕是真被暗夜的山楂打痛了。同仁堂的吵鬧聲驚動街麵的人群,也驚動了歐陽府裏的丫鬟仆從,一聲尖叫“小姐……”歐陽府的便衝了進來。
呆住,回神,不由分說,便抓過那蠻橫的丫鬟一頓暴打。想是那戶部尚書乃朝廷一品大員,在京城除了皇室還真沒人會欺辱了去,下人們毫無顧忌便把丫鬟死壓在地。
“喂,住手,大膽賤民竟敢如此無法無天”湖藍女子擠過人群,頤指氣使指著歐陽府的下人罵道。原本攢夠便宜的情勢,似乎逆轉了過來,令她頗為惱怒。
這女子果然不是善茬,在大街上公然挑釁不成,便指使丫鬟訛詐於她。初一再好的脾氣,也不是被人欺壓的主。
“哦,我說大小姐,我不知道你是誰,麻煩你看好你的奴才,不要讓她當街亂咬”初一不可置信地望著這對行徑乖張的主仆,集市喧嘩刁蠻粗魯。
“你當然不知道我是誰?哼”湖藍女子鼻子哼了一聲。
那丫鬟見小姐來了,便掙紮從地上爬了起來,指著初一的鼻子就開罵“賤人,我家小姐乃吏部侍郎的親侄女,你算什麼東西,竟敢打我”。
“噗嗤,這吏部侍郎的家教甚好”人群中傳來陣陣訕笑,剛才仗義執言的胖大娘忍俊不住笑了起來。
“小丫頭,你在這抓扯瞎鬧什麼,一不驗傷,二不驗鞋的。原來是仗著官家小姐,欺負這個姑娘。這偌大的京城,可得由著你們吏部侍郎家橫著走不是”胖大娘心直口快,一番話惹來眾口鑠金,指指點點。
“太不像話了,真是丟光了吏部侍郎家的臉”
“這樣飛揚跋扈的女子,以後誰家敢要她哦……”
“哼,一群賤民”看著所有人飛濺的唾沫,指指點點,虞姬感覺十分尷尬,她拉過丫鬟越過人群。
“等下……”她歐陽初一從來不是怕事的主兒,一個單手撐,身體便騰躍過人群然後悠然返回坐在椅子上,動作快得讓人覺得隻是個晃影。
鳳如恒看著眼前這變臉比翻書快的女子,懵了下隨即豁然笑了起來,這女子真有意思。那上翹的唇角顯得十分愉悅,像一道漣漪滑過在眼裏凝聚成兩點火星,轉眼消失在眼波深處。
人們隻看到黃衣女子一臉墨汁,那轉動的眼漆黑如鴉像淬了毒一般,隨後大家聽到陰測測的尖叫,振聾發聵宛如魑魅巫啼。
該死的賤人,總有一天我會讓你生不如死,虞姬吃了一驚,丟下丫鬟的手很快消失在人群中。
“姑娘沒事吧?”胖大娘向著門外啐了口唾沫,熱心詢問醫案上平靜如水,寫好藥方的初一,丫鬟麻利地接過藥方前往櫃台抓藥。
“大娘,謝謝你仗義執言,初一給你添麻煩了”初一拉著胖大娘的手,連聲致謝。“沒想到這世上竟有如此刁蠻之人,倒是長見識了”她淡然一笑。
“你叫初一?想不到姑娘如此年輕,竟然也會醫理。來,幫朱大娘看看”大娘倒是個樂嗬人,拉著初一的手嘖嘖稱讚,隨手拆開已包好的藥包,攤開放在桌子上。
“這是紫石英和天門冬,當歸,卷柏,桂心,烏頭……”初一耐心地用手指撥開藥物,認真地看著聞著嚐著,她看著一臉專注的大娘邊指邊講,然後問她“這是《千金方》裏的方子,是醫治婦人不孕的,蜜和做成丸子吃嗎?”
“對對,初一姑娘真能幹,看來大娘今天真沒白幫你。改天你有空了一定來朱國公府,大娘請你喝茶,你也順便指點指點大娘做藥丸。”
朱大娘一邊裝藥包,一邊絮絮叨叨,兩隻冒著精光的眼睛盯著初一,笑得滿臉皺紋。這孩子,一看就是個好的。
初一看著風風火火的朱大娘,一掃心底陰翳心裏似乎開朗了些。
她拿起紙筆寫了一張紙條:藥丸一日三次,每次需用酒送服,初期每次10丸,漸次加量到每次30丸,直至小腹中熱。再三叮囑才和大娘分手。囑咐再三,交給朱大娘的手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