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花巷。
寶兒穿著一襲墨綠的錦袍,一頭如墨般的青絲用玉冠高高束在頭頂,一縷劉海飄逸在額前。少年的姿態恣意跋扈,卻掩飾不了渾身漫出的風雅之態。
老鴇看到寶兒,搖著手絹兒走上來,“喲,寶公子,又來找我們小娘子了?”
寶兒小聲的噓了一聲,道,“老鴇,小娘子今日可有接客?”
老鴇呆愣一瞬,笑道,“今兒她來身上了,沒有接客。”
寶兒露出笑容,便朝小娘子的房間走去。
推門而入,室內的女子穿著透明的輕紗,斜臥床上,單手支頤,顧盼生飛的望著寶兒。
“寶公子,你可來了。”
寶兒在對麵的細螺圈椅上坐下來,目光澄澈的望著小娘子,笑道,“我向我爹爹說了,我要娶你上門。這樣你就不用伺候外麵那些男人,而我也不用被外麵那些女人糾纏。你覺得可好?”
小娘子一骨碌爬起來坐著,十分驚奇道,“你爹爹同意了?”
寶兒從旁邊的果盤裏抓起一隻蘋果啃了起來,“你不是不知道,我有兩個爹爹,他們意見不統一。我爹嫌棄你的出身,可是幹爹又支持我尋找自己的愛情。”
小娘子微笑道,“你幹爹這樣的人,倒真是異類。不過我在想,他是不是曾經錯失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所以才選擇了孤獨終老?”
寶兒想了想,道,“也許吧。幹爹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寶公子,你不好奇你幹爹喜歡的人是誰嗎?”小娘子眼底浮出一抹慧黠的光芒。“像他那樣儒雅風流,俊逸挺拔的人,他喜歡的女人一定是這個世上最美好的女人吧?”
寶兒修長如玉的手指叩著梨木幾,腦子裏去認真的思忖著小娘子的話。
其實,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幹爹是不是曾經愛慕過他的娘親?因為幹爹好多次流露出對他娘親的向往!可是幹爹見到他的娘親後,卻又表現出特別的薄情寡義。就好像……幹爹愛慕著的娘親和現實中的娘親是兩個人似得?
見寶兒不說話,小娘子從床上走下來,為寶兒斟茶,“寶公子,這是恩贈與的茶葉,要不要試試?”
寶兒望著那如焰火般紅色的茶葉,很是驚奇。接過小娘子遞過來的茶水,先是小小的抿了一口,然後是一飲而盡。
小娘子軟語呢喃,“怎樣?”
“好喝。”
“常言道,女人如茶。就是不知寶公子品了這茶,又想著誰呢?”小娘子嬌滴滴的問。
寶兒望著小娘子,粲然的笑容慢慢沉寂下來。
這茶一開始品著是淡淡的清流,然而滯留唇齒的確實無比的馨香,香味愈來愈濃烈,讓人欲罷不能。
寶兒的腦子裏,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姐姐來。“此茶倒是和阿姐的性子如出一轍。”
小娘子聞言眼底閃過一抹錯愕,“哦,何解?”
寶兒便頭頭是道的分析起來,“不了解我阿姐的人,總是覺得她自帶神秘感,讓人難以親近。可是了解了我阿姐的人,就知道她熱情,奔放,但是她的熱情不會讓人覺得過度而反感,隻會更加欣賞她。”
小娘子眼底暗閃一抹吃味的表情,“雪兒姑娘生的傾國傾城,身手又是多少男兒都趕不上的,這大璃天下的男兒,愛慕她的不計其數。雪兒是我們女人都嫉妒的一個存在。”
寶兒微楞,隨即一臉自豪道,“我的阿姐的美,天下女人無人能及。我的阿姐的劍術,天下男人無人能及。可是這樣萬人矚目的阿姐,卻一心係在寶兒身上,擔心我沒有武功被人欺負,寶兒的幸福多數來源於阿姐對寶兒的寵愛。”
小娘子的笑凝在眼底,“你阿姐不小了吧?她今年該有十五歲了,可曾許配人家?”
寶兒搖頭,“不急。爹娘還想多留她幾年。”
小娘子卻歎道,“女人終歸是留不住的。遲早得嫁人啊?我剛好認識一位青年才俊,與雪兒姑娘十分般配,不如——”
話未說完,寶兒徑直拒絕起來,“姑娘的恩客,姐姐是斷然不會同意的。姐姐生平最討厭那些不學好的紈絝子弟。”
小娘子笑道,“他可不是紈絝子弟?他是正人君子?”
寶兒便來了興致,“當真?快說說他都有什麼好?”
“他有潘安之貌,有曠世之才。而且家世不錯,乃忠良之後。”
寶兒聞言大喜,“聽起來果真人世間難得的好男兒。回頭我就告訴阿姐,問問她的意思。”
小娘子卻道,“何必問她?問她的話恐怕就沒有下文了。你聽我的,等幾日便是鬼節,你把雪兒姑娘約出來,到時我們給他們製造一出浪漫的邂逅,此事就成了。”
寶兒道,“還是你們女孩子心細。既如此,那便定了。”
兩人相談甚歡,殊不知,大徹大悟的阿九和蕭神花決定改變教導孩子的方針,規範他的行為習慣,兩個人難得默契的一起來到煙花巷抓人。
當蕭神花踢開小娘子的門時,寶兒看到兩個爹爹怒發衝冠的站在外麵,不禁蹙眉。
“爹爹,幹爹,你們別嚇著我的小娘子了?”
蕭神花和阿九的目光落到小娘子身上,此刻她已經披了大紅的錦緞在身上,看起來風情萬種。
“死小子,跟我走。”阿九上前捏著寶兒的耳朵就往外拽。
“幹爹救我?”
寶兒隻得向蕭神花求救,那知一向一呼百應的幹爹這次卻不偏袒他了,隻是道,“寶兒,你乖乖的跟我們回去。這種地方以後少來。這裏的女人一看就不是良家女子,你少和她交往。”
玉衡院。
當阿九和蕭神花帶著一臉生無可戀的寶兒回府時,雪兒和輕舞看到這一幕,不禁臉色堪憂起來。
“相公,你們這是把寶兒怎麼樣了?”輕舞不安的質問道。在她記憶裏,寶兒一向是樂觀天成無憂無慮逍遙自在的,今日這種垂頭喪氣的時候,還真是見所未見。
阿九隻是哀怨的瞥了眼輕舞,“你別管,慈母多敗兒。他小小年紀,竟然學紈絝子弟逛青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