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如知道自己不可能跟著王妃去天山。
天山她是知道的，聽說隱在遼闊無際的雪域中，深處極寒的冰天雪地，一般人根本挨不到天山所在就直接凍死。
連趙琦都沒敢說要跟著王妃，沁如當然老老實實留下了。
她很樂意留下。
重新上了馬車往城裏去的時候，沁如從簾子縫偷偷往前看，一眼就看見前麵開道的馬背上的挺拔身影。
上次見寇將軍，是去年和北淵打仗時候的事了。
當時王妃挺著大肚子陪王爺行軍打仗，她和吟霜跟著照顧，也在北疆這邊待了幾個月。
沒想到，還能再見到寇將軍。
沁如拉好了簾子縫，一邊抿唇一邊仔細回想了一下，王妃可能是故意帶她出來，然後扔到這裏來的。
她還記得之前清荷八卦，說王妃是不是要給她和書生掌櫃牽線，王妃脫口就說她不喜歡書生那樣的。
王妃說她喜歡身手厲害的男人。
嗯，身手厲害，會打仗，氣宇軒昂，沉穩如嶽，哪個女人不喜歡呢。
沁如想著想著就有點臉紅。
王妃是怎麼知道她心思的呢？當初王妃一邊擔心戰況，一邊待產，居然也有多餘的精力來留意她。
沁如如願見到了想見的人，蘇墨晚也順利到了天山。
她在雪山裏走了快兩小時才找到的，中途差點走錯方向。早知道就事先給師掌門傳個信讓他派人來接了。
她來得突然，師掌門在閉關。
不過幾個師兄對她挺客氣，尤其是三師兄，對她非常熱情，連連打聽樓千雪的情況。
琉夏國寺那場刺殺，他們的連翹師妹是主謀之一，後來師尊親自出山，把連翹師妹帶回來了。
回來的師妹武功盡廢，被除了名，已經不是師尊的親傳弟子之一，然後和四師兄成了親。
本來師尊還不願意成全這門親事，覺得連翹配不上四師兄，但四師兄堅持要娶，師尊最後允許了。
三師兄說完這些，做了個總結：“不過不影響，反正我們還有千雪小師妹，現在師尊的嫡傳弟子依然是七個人頭。”
頓了頓，三師兄又關心道：“小師妹她怎樣了？師尊回來的時候臉色不好，連翹還被廢了武者根基，師尊如此盛怒，想來小師妹是受了不輕的傷。”
蘇墨晚說心窩上被捅了一刀。
三師兄立馬驚得瞪圓了雙眼，拳頭都要捏起來了。
這屋裏還有別的師兄，隻有四師兄不在。
蘇墨晚笑笑，“不過不用擔心，千雪現在已經痊愈，活蹦亂跳了，再來五個月各位師兄就能再添一個小侄或者小侄女了。”
三師兄鬆了氣，但立馬又撇了撇嘴，隔著萬裏討伐：“你那兄長，先前還讓千雪小師妹一個人千裏迢迢來求藥，這會兒就厚著臉皮和小師妹和好了？”
“是啊，臉皮確實厚，我也佩服呢。”蘇墨晚點頭笑道。
沒當著麵兒，討伐起來也沒勁，三師兄偃旗息鼓，把話題岔到正事上，“師父在閉關呢，沒個十天半個月出不來，你有什麼話不如細細寫在紙上，等師父出關了我幫你遞。”
“為什麼非要等出關？”
蘇墨晚笑著挑挑眉，“就送飯的時候往裏帶個話不行嗎？”
幾個師兄都笑了。
六師兄搶著道：“你有所不知，我們師父閉關那是真閉關，什麼飯啊菜啊，都不用送。”
“……修仙啊這是？”
蘇墨晚震驚了。
六師兄一拍手，笑得很自豪，“對對對，你說得還真對！我們師父就是奔著修仙去的！已經長生不老了！”
能不能長生現在還無法確定，但不老這個是真的，都五十來歲的年紀了，看著卻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俊俏公子。
比這一溜兒的男徒弟都顯年輕。
三師兄盯著蘇墨晚左看看右看看，得出個半驚半喜的猜測：“你不求藥，也不走，該不會是來拜師的吧？”
蘇墨晚笑道：“拜師也不是不行，不過各位師兄都有小師妹了，我就不湊熱鬧了吧？”
“看你是有點根基的，想拜師應該不很難。”三師兄評價她。
沉穩的二師兄說：“什麼叫有點根基，三師弟你是不是忘了秦王妃是怎麼進來的，那幾座雪峰，你去飛一個試試，能飛過來我們就誇你一句有點根基。”
“……二師兄你。”
三師兄被說得尷尬了。
蘇墨晚笑笑，“其實說來拜師也對，不過我不是替自己來的，先前師掌門說要收千雪的兒子來天山習武，我就是來問問他這事兒靠譜不。”
“什麼？要收小師妹的兒子？”五師兄終於出了聲，一臉震驚，“這，不可能吧，這樣一來亂套了。”
三師兄往他肩上拍了拍，“想什麼呢你，就算小師妹的兒子來了，那肯定也讓我們幾個帶，輩分不會出問題，這個你不用慌張。”
蘇墨晚除了來問問事情靠譜與否，更重要的是多待兩天看看天山派的環境氛圍是否友愛。
她在這兒蹭吃蹭喝了三天，和幾個師兄都小小切磋了幾下，尤其是把當初千雪求藥的艱難過程體驗了一遍。
和千雪一樣，她也打不過最後那關壓陣的大師兄。
這是個不會憐香惜玉的嚴格刻板的師兄。
三師兄來扶她起身的時候，安慰她：“別灰心別灰心，大師兄很厲害，隻有師父捏得了他，輸了沒什麼丟臉的。”
蘇墨晚呸一聲吐掉了嘴裏的沙土，“不灰心，我家秦王也能捏得了他。”
“……”
“……”
“……”
秀男人啊這是。
蘇墨晚站穩了拍拍衣裙，“明年我帶他一起來。”
“……”
“……”
“……”
記仇了還。
三師兄轉瞬又抓住了重點：“明年你還來？”
“來啊，我家兩個寶貝兒子再過兩個月就滿周歲了，如果師公子覺得他們資質可以的話，我就把他倆送天山來。”
蘇墨晚說著一笑，“千雪和你們有師兄妹的輩分關係，我可沒有，所以師公子收我兒子為徒的話……”
“……不行！”
“……不可！”
“……做夢！”
三師兄五師兄六師兄立馬表示了激烈的反對。
千雪小師妹的年紀就比他們小很多了，原本連翹最小，也有二十六。
現在連奶娃娃都妄想做他們小師弟？這不行！萬萬不行！
身後卻傳來一道沁了冰雪似的聲音。
“如果他們資質能入本尊的眼，也無不可。”
師兄們紛紛轉身。
“師父！”
“師父——”
蘇墨晚也偏轉身子看過去，隻見一人立於峰頂盡處。
暖陽一照，冰肌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