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蕊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湊過去合不合適。
不過想了想，她沒什麼好心虛的，便朝著廖聖瓔走過去了。
廖聖瓔那日去街上轉了一大圈兒才被沈穆追回來的，她知道陸遺風是故意的，但她還是中計了。
她很介意。
最主要的是，沈穆沒有否認。
她把許久之前的事都翻出來細細想了一遍，越想越難受。怪不得沈穆總是把蕊蕊的安全放在第一位。
連他後來解釋的拒絕她的理由，都是‘怕得罪了人，連累了蕊蕊’。
一想到曾經的種種，廖聖瓔就氣悶。
她已經兩天沒理會沈穆了。
聽丫鬟說，是沈穆來做年夜飯，知道他傷殘的手還沒好全乎，她其實有點心疼，誰知道出來一看，就看見蕊蕊進去給他幫忙了。
她之所以氣悶，就是因為沈穆說蕊蕊對這些毫不知情，看得出來，蕊蕊是真把沈穆當親兄長相處的。
她總不能一時不快就對著蕊蕊發脾氣吧，唉……
正歎著氣，就看見剛進廚房的蕊蕊又出來了，還是朝著她這邊來的。
廖聖瓔想了想，這不關蕊蕊的事，那日一下子知道得太突然，她都沒給蕊蕊好臉色看，有點不應該。
可能都嚇著她了。
想到這，廖聖瓔就朝沈慕蕊笑了笑。
等人走近了，她斜眼看了看廚房，笑問：“蕊蕊，你怎麼出來了？沈穆一個人忙得過來？”
沈慕蕊裝著傻道：“三哥嫌我礙手礙腳，讓我出來玩兒……”
廖聖瓔頓時就笑出了聲。
這沈穆，說他呆吧，有時候還挺精明，還知道要避嫌給她看。
廖聖瓔笑完又道：“讓兩個丫鬟進去給他搭把手吧，不然咱們晚上不一定吃得上飯。”
沈慕蕊去吩咐了兩個丫鬟，又走過來。
她小聲問：“瓔瓔，你還在和三哥生氣嗎？”
廖聖瓔道：“這種氣不生不行，不過你別怕，我過兩天就理他了，不會折騰太久的。”
廖聖瓔是怕蕊蕊覺得她無理取鬧，然後心疼她三哥。
所以就提前給她吃顆定心丸。
這話的確很有用，沈慕蕊當即就放心了，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道：“瓔瓔，咱們晚上一起放煙花吧？”
“好啊。”
廖聖瓔答應得很爽快，“不過，你什麼時候買的？我怎麼不知道？”
沈慕蕊支支吾吾道：“不是我去買的。”
“哦。”
廖聖瓔一看她神情，就猜到了：“是陸遺風給的吧？你去見他了？”
她眼裏滿是恨鐵不成鋼。
沈慕蕊羞愧道：“我……我擔心你和三哥，所以就去問了問。”
頓了頓，她強調道：“我隻待了半刻鍾就回來了。”
廖聖瓔歎笑。
“陸遺風真是隻老狐狸，玩不過他，中……真的隻待了半刻鍾？那他和你說什麼了？”
“也沒說什麼。”
沈慕蕊微微紅著臉道：“就喝了一杯茶。”
“下次別上他的當了。”廖聖瓔鄙視道，“這種愛耍心眼的男人，不理他就是最好的對策。”
沈慕蕊點頭，“嗯，我知道了。”
兩人拋開陸遺風的話題，開始討論晚上放煙花的事。說著說著，廖聖瓔咬牙道：“我想起來了，去年在帝都外那個小鎮住的時候，我記得是你十七歲生辰吧，陸遺風也大晚上的給你放煙花，還讓我在隔壁給他吆喝，怕你不知道似的！”
沈慕蕊：“……”
揭了陸遺風的底，廖聖瓔還是不太解氣，她繼續道：“總之，陸遺風哄女人一套一套的，你自己留個心眼。”
這個沈慕蕊知道，她點頭，嗯了一聲。
“時間過得可真快，轉眼都一年多了。”廖聖瓔感歎，又想著，陸遺風害得她連年都過不好，她也不能讓他好過了去：“蕊蕊，等晚上的時候，咱們看完煙花就回屋，不管誰來找，都別出門。”
沈慕蕊知道她的意思，微笑著保證道：“你放心，我不見他的。”
廖聖瓔這才好過了點。
兩人七聊八聊，她忽然問：“蕊蕊，你打算以後就在這裏定居了嗎？陸遺風又是怎麼說的？”
沈慕蕊愣了愣。
“我和他，沒說過這個……”
“沒說？”
廖聖瓔驚奇地看著她，不可思議道：“連提都沒提過嗎？”
“沒有……”
沈慕蕊揪著衣袖，小聲道：“不過我想在這裏長住，我想靠自己養活我和小雲。”
廖聖瓔喜歡她這個想法。
她讚道：“你這樣想是對的，不過，陸遺風肯定不願意。”
這也是沈慕蕊最糾結的一點。
她不想自己以後沒事做，那樣她心裏會不踏實。
那日陸遺風說成親的時候，她應該趁機問問他的，當時隻顧著緊張了。
而且，現在三哥帶著廖聖瓔也過來了，她更不想挪地方了。
說回來，她從來都不知道陸遺風常待的地方是哪兒……
見沈慕蕊沉默著不說話，廖聖瓔笑道：“我就沒有你這樣的誌氣了，我就等著沈穆養我，誰讓他把我拐出來的，拐完就得負責。”
沈慕蕊忙道：“三哥很樂意。”
“他敢不樂意麼？”
廖聖瓔微微昂了下巴，現在還在考驗期，要是沈穆敢惹她不高興，她就跑回西北。
兩人說了這一會兒話，廚房裏已經有菜出鍋了，誘人的香味飄散出來，引得人直流口水。
廖聖瓔想過去看看，又忍住了。
沒一會兒，就有人來敲門，因為兩個丫鬟在廚房幫忙，隻得小雲過去應門，她回來的時候，手裏端了東西：“小姐，那人說這是陸公子給你的……”
沈慕蕊還沒動，廖聖瓔先動了。
她湊過去道：“我看看是什麼。”
打開來，是一件月白色的鬥篷，觸手軟滑，毛茸茸的。
“真漂亮！”
廖聖瓔脫口讚道。
沈慕蕊也覺得好看，她隻見過白色和灰黃色的皮毛鬥篷，不曉得這月白色是怎麼來的。
看起來就很貴重。
廖聖瓔忽然又出聲：“哎喲，還有一支簪子呢！差點弄掉了！”
她拿著就往沈慕蕊麵前湊。
那是一支很秀氣的簪子，樣式簡簡單單，隻在頂端鑲了一朵淺粉色的玉質小花，晶瑩剔透。
隻一眼，沈慕蕊就喜歡上了。
瞧見廖聖瓔揶揄的神色，她忙斂了眸中笑意，正經道：“拿去還了，就說我不要。”
小雲頓時一臉可惜。
廖聖瓔笑道：“為什麼要還？送上門的便宜不要白不要，你實在不喜歡的話，轉送給我也行。”
沈慕蕊抿了唇，割肉似的：“那，那就給你。”
“哈哈哈哈。”
廖聖瓔笑話她：“明明舍不得，還裝大方！這個沒關係，他送的東西可以收，隻要他願意送！但咱們就是不見他，看他上火不上火！”
說完，她扯著人就進了房裏去，非要沈慕蕊現在就試試。
折騰了一會兒，沈慕蕊才換上了。
廖聖瓔殷勤地幫她把那支簪子插上。
“小姐，真漂亮！”
邊上的小雲一臉驚豔。
連廖聖瓔都道：“看來有經驗也不全是壞事，會討女人歡心也算是一個長處，沒想到陸遺風還挺有眼光。”
她原本以為這鬥篷的顏色有點寡淡了，沒想到和沈慕蕊很搭，穿出來就是個亭亭玉立的小美人。
兩人就一直盯著她瞧，沈慕蕊不好意思了，她不自在道：“太熱了，我要換下來。”
“是要換下來，一會兒吃飯弄髒可就不好了。”
廖聖瓔又揶揄。
話音剛落，外麵就響起了陣陣鞭炮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過年啦！”
廖聖瓔突然興奮得像個孩子，她催促道：“趕緊換衣服，咱們也去放鞭炮！”
換好之後，幾人就出去了。
沈慕蕊想起了去年過年的時候，那時候廖聖瓔走了，她和三哥把年過得一點都不熱鬧，好在，陸遺風趕回來了。
他是在她和三哥放鞭炮的時候突然出現的。
那晚，三哥喝醉了，陸遺風也喝多了，還爬上了她的床。
“蕊蕊！想什麼呢！你去點還是我去點？”
廖聖瓔躍躍欲試，興奮地朝她喊道。
沈慕蕊下意識往周圍看了一眼，爾後道：“等會兒你去點吧，等等，我先去找根竹竿來。”
廖聖瓔道：“找什麼竹竿，直接掛在門口的樹枝上就好了！點了就跑，哪兒那麼麻煩！”
片刻之後，劈裏啪啦的爆竹聲響起，沈慕蕊剛要捂耳朵，就聽見廖聖瓔驚叫了一聲。
定睛一看，隻見她捂住了半邊臉，然後抱住了頭蹲下了。
沈慕蕊也怕傷到自己，她沒敢立即過去，等聲音歇了，她忙跑過去，“瓔瓔，怎麼了？”
廖聖瓔鬆開手，昂著臉問她：“是不是破相了？好疼。”
沈慕蕊嚇了一跳。
她趕緊掏了手帕出來，她比廖聖瓔還驚：“流血了！”
是傷到了臉頰。
廖聖瓔自己按著，慶幸道：“還好不是眼睛，不然豈不是瞎定了。”
聽見動靜的沈慕遙大步出來，一看，就蹙了眉。
他兩步走近。
“我看看。”
廖聖瓔難得的沒有擠兌他，乖乖鬆了手給他瞧。
還好隻是破皮了。
沈慕遙道：“回去上點藥，很快就好了。”
廖聖瓔問他：“會不會破相？”
“不會。”
沈慕遙頓了頓，強調道：“上藥就不會。”
“那你回去給我拿藥。”
沈慕遙道：“藥在屋子裏。”
沈慕蕊已經聽出三哥的意思了，她忙幫腔道：“瓔瓔，你先回去上藥，剩下這些，我來放吧。”
小雲也機靈，湊嘴道：“奴婢幫小姐放！”
就這樣，廖聖瓔跟著沈慕遙先進去了，沈慕蕊瞧了瞧剩下的那些鞭炮，心有餘悸道：“小雲，去找一根竹竿來。”
她和三哥去年就是撐著竹竿放的，那樣不會傷到人。
小雲脆聲道：“小姐等等，奴婢很快就來！”
也的確是很快，小雲拎了一根長竹竿就奔出來了，隻是，大門口一片空曠，哪裏還有她家小姐的人影。
“小姐？小姐！小姐——”
小雲嚇壞了，忙扯開嗓子就喊。
身後不知何時冒出一個人來，朝她道：“別喊了，夫人是被門主帶走了。”
怕她不知道‘門主’這玩意兒，那人解釋道：“沈姑娘是被我家公子帶走了，陸公子。”
小雲驚道：“帶走？帶去哪兒？”
那人笑道：“這我可就不知道了。”
雖然小雲覺得陸公子不是個壞人，但這麼重要的事，還是要和三公子稟告一下的，她忙跑了回去。
沈慕遙正忙著給廖聖瓔上藥，聽了之後淡淡地道：“知道了。”
廖聖瓔一聽小雲那麼著急，就推了他一把，“磨磨蹭蹭的，是給我塗脂抹粉嗎？離遠點，都挨我臉上來了！”
沈慕遙道：“天色有些黑了，沒點燭火，離遠看不清。”
“行行行，你快點，一會兒還得去找蕊蕊。”
“蕊蕊不會有事的。”
聞言，廖聖瓔陰陰地看著他，“你怎麼知道一定就沒事？你們男人……不是很容易就會動歪念嗎？”
“不是。”
“哦？你這意思也就是說……”廖聖瓔想了想措辭，“也就是說看著我不會起什麼歪念？我有這麼難看麼？”
沈慕遙這才知道是給他挖了個坑。
他斟酌著道：“我現在還娶不了你，不會動什麼歪念。”
廖聖瓔懷疑地看著他。
“你是真老實，還是在暗地裏嫌棄？畢竟我是……”
“別再提單巍了。”
沈慕遙忍了這許久，終於說出來：“從前是我一手造成的，我很後悔，但你別總拿單巍來打擊我，我不和他比。”
廖聖瓔沒想到他能說得出這種話。
她忍不住笑出聲。
“不比怎麼行，單巍能一夜七次，你能嗎？”
“……”
沈慕遙的心情忐忑又糟糕。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
大過年的說這個，他是個正常男人，該不舒服的還是會不舒服。
他悶不作聲地去準備飯菜。
今年的年夜飯，又是兩個人，對麵的人換成了廖聖瓔，缺了蕊蕊。
廖聖瓔知道之前的話讓他不高興了，一頓飯下來，兩人誰都沒吭聲。
吃完飯，兩個丫鬟收拾，她起身到了庭院裏。
沈慕遙也跟了出去。
“蕊蕊還說要和我一起放煙花，人在哪兒都不知道。”廖聖瓔瞅了瞅漫天的星辰，“夜色這樣美，真是可惜了。”
沈慕遙道：“我給你放。”
“不用了，蕊蕊不在多沒意思。”
廖聖瓔搓了搓手，指揮道：“你去生一盆火，再拿一把椅子出來，我要守歲。”
其實，她是想家了。
雖然那個家裏有她憎惡討厭著的人，但是也有她牽掛想念著的人。
所以她睡不著。
兩人一坐，真就坐到了天色蒙蒙亮。
廖聖瓔起身，發現自己渾身都酸疼，她伸了伸胳膊腿，忽然轉了頭。
“沈穆，天快亮了，蕊蕊徹夜未歸，真的沒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