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1章 柳暗花明132,三個人都傻

單巍抓著她的手道:“瓔瓔,再給我一次機會,如果一個月後沒懷上身孕,我給你和離書,如果懷上了,你就留在我身邊,一輩子都不準離開。”

廖聖瓔腦子裏嗡嗡的,她嘴唇抖了抖。

“你……你說得明白點,我聽不懂。”

單巍的手有些涼,他平淡地道:“就今晚,今晚過後,我不會再碰你,等一個月之後,是走是留便有分曉。”

廖聖瓔隻覺得可怕,她忍不住顫了顫。

“單巍,我沒說過要走,自從廖聖玥進門,我就沒想過要走了!你去找沈穆做什麼!你為什麼要理會他!”

“你不想走?”

單巍突然笑了,“瓔瓔,是你說的,你說我們這輩子都不可能了,那你還留在單家做什麼?折磨我嗎?”

廖聖瓔喉間一梗,說不出話。

單巍直直地看進她眼裏,裏麵翻湧的情緒讓她害怕,他道:“瓔瓔,你知道我這一年怎麼過的嗎?你知道每晚看著喜歡的女人躺在身邊卻不能碰是什麼感覺嗎?你……你不會明白的,如果一直這樣下去,我不知道我會變成什麼模樣。”

他會瘋的。

他真怕有朝一日會做出什麼傷害她的事。

廖聖瓔往後縮,她張了張嘴,好一會兒才發出聲音:“我,我要先去看看沈穆。”

“不準去,我保證他還活著。”

單巍無情地拒絕。

廖聖瓔哽咽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騙我的?我要親眼看見沈穆活著!”

“所以,你是答應我的條件了嗎,瓔瓔?”

單巍抓緊了她的手,握得很緊,隱隱生疼,或許是很激動,又或許是別的什麼。

有淚水沿著廖聖瓔的下巴滑落,她啞聲道:“我答應。”

她隻能答應,沒有別的選擇了。

廖聖瓔沒想到事情會變成如今這樣的局麵,她沒想過要跟誰走,更沒想過誰會來帶她走,她想的是一輩子待在單家,一輩子將廖聖玥踩在腳底下。

沈穆是個混蛋,他當初不要她,如今又來逼她,她昨日明明都和他說得很清楚了她不會走!

可他還是要她欠他一條胳膊!

廖聖瓔覺得難過。

她當初沒有逼沈穆做過任何決定,為何他現在要來逼她!

如果她不答應單巍,等於是眼睜睜看著沈穆白白丟了一條胳膊。不能的,她做不到。

聽她說出‘我答應’這三個字後,單巍將她的手握出了紅痕,像是要將她捏碎一樣。

他咬牙道:“瓔瓔,你隻能相信我,我不會讓你現在就去見他的,但我可以退一步,明日一早,你就可以去見他。”

廖聖瓔紅著眼道:“我為什麼要信你,萬一你睡完就反悔了,我還能拿你怎麼辦?”

單巍也紅著眼,但他笑了。

“我可以即刻去寫和離書,這樣你該放心了?”

廖聖瓔握緊了另一隻手,她顫著嘴唇道:“好,見到和離書,我就相信你。”

單巍放開她的手,他起身走了。

廖聖瓔抱著被子,不想讓自己哭出聲,她死死咬著唇,眼淚卻怎麼都止不住。

沈穆的犧牲太沉重,她無法辜負,隻能答應單巍賭一賭,反正……反正她之前就被單巍碰過一回,沈穆也不喜歡她,再睡一次,無所謂。

廖聖瓔哭著哭著就懵了,她滿腦子想的是沈穆渾身是血的樣子,她真怕他一條命就這樣沒了。

她賠不起的。

陪嫁丫鬟終於進來,小心翼翼安慰她,廖聖瓔全都聽不進去,她呆呆的。

到了傍晚的時候,有丫鬟進來,請她去沐浴。

廖聖瓔如同木偶一般,下了床,由丫鬟陪著去了淨房。

泡在浴桶裏,她渾身無力,軟綿綿的,有種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不知道什麼時候,丫鬟幫她擦幹淨了身上的水,穿上了輕薄的絲綢裏衣。

回到臥房,單巍已經坐在床邊了。

看得出來,他也是剛剛沐浴過,披散的墨發遮住了他半邊眉眼,像是陰森,又像是落寞。

床邊的圓桌上放著一個琉璃杯子,裏麵盛著透明的東西,像是水。

單巍看她一眼,道:“把這個喝了。”

廖聖瓔怔了怔,問他:“這是什麼?”

“催情藥。”

廖聖瓔沒了聲,單巍神色冷峻,不容商量。他竟要她喝這種東西。

既然答應了,她就不會反抗,就算她想反悔,也敵不過他的力氣,為什麼還要喝這個。

難道是因為昨日把他抓傷了麼?

廖聖瓔看過去,他耳根處的傷口明顯,一條暗紅色的大口子。

“好,我喝。”

她走過去,琉璃盞映著燭火,有點晃眼,廖聖瓔伸出手去,握緊了,抬手一飲而盡。

屋子裏隻剩下兩人,燃著兩隻紅燭,像是新婚一樣。

廖聖瓔轉了身,緩緩朝單巍走過去,隻邁了兩步,眼前忽然一晃,她有點發暈。

“單巍,你給我喝的,到底是……”

她的神誌撐不到她把話說完,單巍動作很快地將人接住了。

廖聖瓔剛剛沐浴過,身上是淡淡的馨香,單薄的裏衣勾勒出她的玲瓏景致。

成親之後,他就沒有碰過她了。

或者說,他隻碰過她一次,還是他威脅得來的。

如今,還是威脅,他似乎注定了隻能靠這個得到她,單巍將人輕輕地放到了床上,小心翼翼,如同對待一件稀世珍寶。

於他來說,她確實就是世上獨一無二的。

可惜,她心裏沒有他。

單巍上了床去,他修長的手指微顫,輕輕撫了撫她的眉眼,然後,他在她身邊躺下了。

廖聖瓔閉著眉眼,像睡著了一樣。

單巍將手放在她腰上,又靠近她頸邊,蹭了蹭,貪戀著她身上的味道。

他不是不明白相互折磨不好受,他隻是還奢望著她能給他機會,他一直在等。

偶遇沈穆一次,他怒了,慌了,沈穆再出現一次,他忽然就看懂了——隻要這個人還活著,他就永遠都走不進廖聖瓔的心。

殺個人隻是輕而易舉的小事,他完全做得到,可這與他的目的背道而馳了,瓔瓔會恨他。

他沒騙她,他的確是找到了沈穆,沈穆也的確說要帶她走。

當他把那隻胳膊扔在她腳下的時候,他就知道,她心裏的人仍舊是那個沈穆。

她還答應了和他睡。

單巍心裏一陣一陣地疼,刀割一樣,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進不得,唯有退。

他將人攬在懷裏,在她的額邊印下一個輕吻,閉上了眼。

大紅燭的紅淚一點一滴往下流淌,待蠟炬成灰,外麵已然泛起光亮。

廖聖瓔醒過來的時候,身邊沒有人。

她想起昨晚的事,頓時坐了起來,然後,她愣住了。

身上的裏衣完好,沒有撕扯過的痕跡,她緩緩縮了縮腿,也沒有任何不適。

單巍沒有對她做什麼。

難道,他又改變主意了嗎?

廖聖瓔下地,叫丫鬟,陪嫁丫鬟很快就進來了,“單巍呢?”

丫鬟道:“姑爺一大早就出房了,小姐,你找姑爺嗎?”

廖聖瓔跑到床邊,往自己疊放著的衣袖裏摸了摸,抽出一張紙來。

和離書還在。

單巍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廖聖瓔想到生死未明的沈穆,咬牙道:“你去找單巍,就說我要見他。”

丫鬟一看自家小姐神色不對,趕緊去了。

廖聖瓔沒有等多久,不到半刻鍾,單巍就來見她了,她上前就問:“單巍,你到底要怎樣?昨晚的話還算數嗎?你答應了我早上就可以去見沈穆的!”

單巍看著她,澀聲道:“下人正在清點你的嫁妝,清點完,就可以走了。”

廖聖瓔愣了愣。

她掏出手裏的和離書,“你是說,這個還作數,是嗎?”

單巍看了一眼,“我已經按了手印。”

廖聖瓔徹底呆了。

單巍沒睡她,更不用等一個月,他還讓人清點嫁妝,今日就要她走,是嗎?

“單巍……”

廖聖瓔有點不敢相信,“我們,今日就和離了是嗎?”

單巍做不到對她祝福,他也笑不出來,“瓔瓔,你今日就可以走了,那些嫁妝,我會讓人送回廖家。”

夫妻和離,是要歸還嫁妝的,如果是休妻,就另當別論了。

廖聖瓔愣愣地道:“你把嫁妝還我,那聘禮呢?你給我二哥傳信吧,讓他派人……”

“不必了。”

單巍看著她,終於擠出一個淡淡的笑,“聘禮是我心甘情願給你的,不要你還。”

廖聖瓔呆呆地看著他。

單巍受不住那目光,他真怕自己一會兒就反悔,於是他撇開了視線。

“你讓丫鬟進來收拾吧,很快就可以走了。”

廖聖瓔還是不太敢相信,單巍沒占任何便宜,就這樣讓她走了,這不像他。

兩人相顧無言著,就有丫鬟急急忙忙過來了,說是夫人有請,請的是單巍和廖聖瓔兩人。

單巍並不意外,清點嫁妝這麼大的動靜,他娘應該得到消息了,他看向廖聖瓔。

“我過去看看,你就別去了。”

說完,他轉身往外走,背影還是那個背影,但他給人的感覺,有點陌生。

等人完全沒了蹤影,廖聖瓔才想起來,她忘了問他沈穆在哪兒。

單家正堂內。

小兒子養這麼大,單夫人從未動手打過,可今日她實在忍不住了。

“婚姻大事豈能兒戲?你想娶就娶想離就離嗎!”

單夫人這一巴掌打得不輕,單巍不吭聲。

隨即,單夫人冷笑道:“是不是廖聖瓔的主意?我不過是讓你娶個平妻,她就鬧成這樣?”

在單夫人看來,這是廖聖瓔在向她挑釁。

單巍還不知道平妻的事,他驚愕道:“娘,你說什麼?什麼平妻?”

單夫人憋著火氣道:“就是你林叔叔家的小女兒,你也見過幾次的,一個兩個都懷不上,隻能再添人了。”

單巍真想說他不娶,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

“娘,我和瓔瓔過不下去了,讓她走吧。”

“什麼叫過不下去?一年都過來了還叫過不下去嗎?她想走也行,你寫休書,七出之條她犯得還少嗎?”

單巍平靜道:“娘,休妻與和離,都一樣。”

“哪裏一樣了?”

單夫人不甘心,“單家可曾虧待過她半分?她又是怎麼為人婦的!我堅決不同意和離!”

單巍道:“我已經寫好和離書了。”

單夫人氣得又給了一巴掌,“你知不知道這是在作踐單家的名聲?你哥還沒娶妻呢!”

單巍堅持道:“娘,我已經決定了,無論您如何打罵,至於林叔叔家的那個女兒,我也不要。”

“你!”

兒子翅膀硬了,單夫人氣得肝火大動。

單巍趁機就走了。

廖家給的嫁妝不少,足足裝了八兩馬車,廖聖瓔身邊就一個陪嫁丫鬟,她自己是弄不回去的,單巍派了人送。

出院子的時候,廖聖玥高興地來送別。

“沒想到啊瓔瓔,人家那個平妻都還沒進門呢,你就先被擠走了。”

即使是要走了,廖聖瓔也不吝展露她對廖聖玥最後的不屑和敵意:“即便沒了我,你依舊是個低賤的妾,還是要被別人踩在腳底下,單巍還是不會喜歡你,單明嵐遠隔千裏幫不了你,你會是一輩子的可憐蟲。”

“你!你就嘴賤吧!”

廖聖玥每次和廖聖瓔挑釁都說不過她,她惱羞成怒道:“你又好得到哪裏去?單表哥滿足不了你嗎?蕩婦一個罷了!”

廖聖瓔本想最後再甩她一巴掌,想想又忍住了。

“你好自為之。”

成排的馬車緩緩駛出北武山莊,動靜不小,於是,不出半日,整個山莊裏的人都知道單家二公子與廖家小姐和離了。

廖聖瓔在山莊門外等單巍。

她要問他沈穆在哪。

等了一會兒,有下人來說,單巍讓她先走,他半路會來送她。

廖聖瓔的馬車緩緩駛離,她看著那個巨大的山莊牌匾,覺得身在夢中。

她和單巍,就這麼和離了。

除去沈穆那一條胳膊不說,和離的過程順利又平靜,平靜得不可思議。

她到現在都沒明白,昨晚單巍為什麼要給她喝迷藥。

她在單家生活了將近一年,如今,又要回到廖家去,廖聖瓔幾乎已經記不得她從前的日子是怎樣的了。

她有些迷惘。

馬車搖搖晃晃,轔轔作響,想了一會兒,廖聖瓔想明白了,她不能留在單家欺壓廖聖玥,那就回廖家去對付單明嵐,都一樣的,她要她們母女倆都不好過。

不知不覺,竟已出了城門。

雲墨與北淵的戰事已歇,北方逃難的人陸陸續續往回遷,城外隨處可見三五成群的難民,拖家帶口。

車隊停住了。

廖聖瓔下了馬車,回頭往城門看,還是不見單巍的身影。

邊上的丫鬟忽然扯了扯她衣袖,驚叫道:“小姐!小姐!沈公子!那不是沈公子嗎!”

廖聖瓔僵直了脖子。

她迫不及待想看見活著的沈穆,可她又怕看見失去了一條手臂的狼狽的沈穆。

她的脖子好似動不了了。

丫鬟還在喊,見她沒反應,竟動手將她身子推著轉了過來。

“小姐你看哪!真的是沈公子!”

廖聖瓔強撐著眼眶,直直往前望去,前路有個分叉口,一人一馬立在那。

沈穆背對著她,被馬匹遮住了一半身子,隻看見個殘缺不全的背影。

廖聖瓔想看的地方,被馬兒攔住了。

她心口緊張地跳躍起來,一步一步,朝沈穆走去。

最終,她停在了一丈外。

做足了心理準備,她輕聲喊他:“沈穆。”

沈慕遙乍一聽見聲音,有一種叫做‘欣喜’的感覺從他脊背攀上頭頂,又猛然炸裂開來,像要將他的魂魄抽走一樣。

他沒想到,單巍竟真的信守承諾。

他抑製不住心頭蕩起的澎湃,猛然轉過身去。

廖聖瓔下意識就想閉上眼,但她慢了一步,已經把沈穆看了個清清楚楚。

她怔了怔,不由自主朝他走近。

她出伸手,顫抖著,摸上他被紗布吊著的那隻手臂,“沈穆,這……這還能接回去嗎?”

這話沒頭沒腦的,沈慕遙握住了她那隻手,“你在說什麼?什麼接回去?”

廖聖瓔輕輕用了點力,捏了捏,問他:“疼嗎?”

沈慕遙道:“隻是小傷,不出半月便可痊愈。”

小傷?

廖聖瓔感覺自己又在做夢了,昨日單巍拎了一條血淋淋的手臂,還扔在她腳下,那不是假的啊。

“你,把衣服脫了我看看。”她抓著沈慕遙,帶了兩分隱隱的急迫。

沈慕遙不明所以,卻還是鬆了外衣。

廖聖瓔順著他小臂,一直摸到了肩頭,她抖著手,又去扒他的中衣領口。

沈慕遙終於知道哪兒不對勁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沉聲道:“是不是單巍嚇唬你了?我隻是被匕首傷了而已,傷口在這兒。”

他帶著她的手,到了小臂橫吊的位置。

廖聖瓔的眼淚下來了,她抬眸看著沈穆,滿是無助:“單巍往我麵前扔了一條血淋淋的胳膊,那不是你的嗎?”

沈慕遙安撫道:“他是說要我一條胳膊,但動手的時候,他改變主意了,隻是刺了一刀。”

廖聖瓔眸子裏帶淚,呆呆的,說不出話來。

沈穆說,是單巍改了主意,也就是說,如果單巍執意要,沈穆還是願意給?

真的值得嗎?

他為什麼要這麼傻呢?

單巍也傻。

他們三個人,沒一個不傻的!

廖聖瓔正要說話,忽然,一陣馬蹄聲從城裏奔出來,轉眸一看,是單巍來了。

他勒停了馬,遠遠地看著她和沈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