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遺風覺得,他和沈慕蕊的關係已經不用明說了,雖然沒有挑破,但大家已經心知肚明。
沈慕遙就等於是他大舅子,他當然要好好伺候著。
他如此上道,倒讓沈慕遙愣了一下,“誰說要吩咐你了?我隻是好奇陸公子是去了什麼地方。”
“原來是這個意思啊。”
陸遺風笑了笑,“我還以為沈兄是怨我來得太晚,你沒法脫身去找想找的人。”
沈慕遙心口好像被戳了一下,他冷了臉道:“陸公子還真會胡說八道。”
陸遺風一笑,見桌上居然有酒,就倒了一杯,“那是我錯了,這就給沈兄賠罪。”
沈慕遙不想搭理他,卻還是受了一杯。
小鎮上沒什麼好酒,他隨便買的,入喉帶了苦澀,後韻也無醇香。
他又問了一遍,問陸遺風是去了什麼地方,是不是今日才堪堪趕回來。
陸遺風道:“我去了琉夏,事情還未解決,隻是回來過個年,明日又要動身。”
沈慕遙本想問陸遺風,當初不是說要去個一年半載,就聽見他道又要走。
他沉默。
陸遺風看向他,笑了笑,“我興許會路過西北,沈兄有沒有什麼話要我幫你帶過去?”
揚威鏢局和單家,都在西北。
沈慕遙道:“沒有。”
他並不厭惡廖聖瓔,隻是不喜歡她跟著他粘著他,她走了之後,那點不喜歡也就隨之消失了。
知道廖聖瓔對蕊蕊有恩,他是心存感激的。
但當時有單巍在,沈慕遙知道單巍對廖聖瓔的心思,他千裏迢迢趕過來,不就是想把廖聖瓔帶回去?
單巍的身份背景,讓沈慕遙幫她一把都不敢,蕊蕊被劫的事,讓他後怕。
所以,他隻能看著單巍把她帶走。
沈慕遙當時想的是,廖聖瓔回到揚威鏢局,比跟著他東奔西跑好多了。
可他沒想到,廖聖瓔竟和單巍成親了。
原本的感激和愧疚,漸漸變成了自責。
他知道這和自己有著莫大的關係,如果能重來,廖聖瓔走的那天,他一定不會對著她說那些狠話。
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無法改變和扭轉,隻希望她在單家能過得平安舒心。
陸遺風問他有沒有話要帶,他的答案是沒有。
再多的自責和歉意,對廖聖瓔來說,都是多餘,既然他回應不了,就不要給人家希望和困擾。
沈慕遙忽然問陸遺風:“你什麼時候娶蕊蕊過門?”
這話把陸遺風問住了。
他捏著酒杯頓了頓,慎重道:“或許要一年之後。”
一年之後?
沈慕遙覺得時間有些長,但他又不能直說,便拐著彎兒地問:“逍遙門裏的局勢還沒有安定下來?”
“不是。”
陸遺風搖頭,“不是因為門裏的事,我表妹得了重病,我要給她找解藥。”
沈慕遙立即蹙眉,他心頭浮上不悅,“表妹?”
陸遺風知道他在懷疑什麼,立即解釋道:“就是秦王妃蘇墨晚,我就這一個表妹。”
沈慕遙一驚。
這層關係,他隱約記得陸遺風說過,他還說他是琉夏的皇親國戚,沈慕遙驚的是,秦王妃得了什麼重病,竟要陸遺風為她奔波一年半載之久?
看得出來,陸遺風因這個話題情緒轉為低落,沈慕遙不敢再深問。
兩人說了這麼一會兒,才發現沈慕蕊遲遲沒現身,估計是害羞了。
沈慕遙叫了丫鬟進來,讓她給蕊蕊送飯。
沈慕蕊的確是不好意思去桌上,她換完衣服,就躲在房間裏不出門了,一直等到丫鬟來敲門。
“小姐,奴婢給你送飯來了。”
沈慕蕊趕緊過去開門。
她換了件淺粉色的衣裙和夾襖,披風已經收了起來。
丫鬟進來之後,就盯著沈慕蕊偷笑,沈慕蕊知道她在笑什麼,隻當自己看不見。
大約兩刻鍾的樣子,她把飯吃完,丫鬟端著托盤出去了。
沈慕蕊想了想,跟在了丫鬟後頭。
她沒進去,隻在廚房牆外站著聽了一會兒,三哥和陸遺風不知道在說什麼,聲音不高,她聽不分明。
丫鬟出來看見她,就要喊人,沈慕蕊趕緊做了個讓她噤聲的手勢,轉身就跑回了正屋。
回到屋裏之後,她又擔心陸遺風會不會吃完就走了,於是喊了丫鬟來,吩咐她留意著點。
夜漸漸深了,沈慕蕊差點睡著,她驚醒之後立即起身,丫鬟就在她屋門口站著。
“小姐。”
“三哥和陸公子還沒喝完嗎?”
丫鬟搖頭,“奴婢剛剛去看了,還在喝著,不過,公子好像有點醉了。”
喝了一個多時辰了,能不醉嗎?
沈慕蕊有點擔心,就喊了丫鬟一起去廚房看看。
結果到那兒的時候,隻見沈慕遙已經趴在桌上,不動了。
陸遺風杵著腦袋,眼睛睜了又閉,很是迷離。
看來也醉了。
沈慕蕊讓兩個丫鬟去扶三哥,其中一個丫鬟勁兒大,兩人完全能把沈慕遙扶走了。
她等著丫鬟回來再扶陸遺風。
家裏屋子不多,兩個丫鬟一人一間,就不剩空餘的了。
沈慕蕊想了想,讓兩人把陸遺風扶到了她的臥房裏去,將陸遺風放到床上之後,一看兩個丫鬟要跑,沈慕蕊忙道:“去端盆熱水來,敏兒,我今晚過去和你睡。”
另一個丫鬟立即去端水了,叫敏兒的丫鬟偷笑道:“小姐,你真的要和奴婢睡啊?”
沈慕蕊心想,不然還能睡哪兒。
敏兒說要去收拾屋子,沈慕蕊讓她先走了,另一個丫鬟把水端進來之後,也避走了。
沈慕蕊沾濕了棉帕,給陸遺風擦臉。
這感覺有點奇妙。
忽然,她記起來,曾經在凰城的某家客棧裏,她也給江卓擦過。
那時候,江卓被情所傷,嘴裏一直叫著蕭芙的名字,而她,所有的情感都隻能抑製著,絕望又心酸。
她記得,自己邊擦邊掉眼淚。
當時那副丟人的模樣,全被陸遺風看去了。
往事雖已久遠,卻曆曆在目。
沈慕蕊不由想,難道緣分真是天注定的嗎?
如今再想起江卓,她心裏還是會有點波瀾,但早已不如從前深刻。
或許,再過不久,那場年少時候的愛慕,就會徹底淡去。
手忽然被抓住了,沈慕蕊驚了一下。
隻見陸遺風睜開了眼,神誌清明。
“在歎什麼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