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妹倆沒那麼講究，沒有另設飯廳，就在廚房裏擺桌子吃的。
廚房門斜對著院牆方向，看出去，就能看見夜空裏的豔麗色彩。
看位置，並不遠，就在附近。
沈慕遙一下子就想到了陸遺風。
這種花招，是陸遺風會用的，據他觀察，陸遺風很會哄女孩子。
沈慕遙看見了蕊蕊雙眸裏的亮光，就率先站起了身。
“咱們出去看看。”
沈慕蕊麻溜地跟著出去了。
漫天的絢爛煙火，將原本漆黑的夜空照亮，上一朵還未湮滅，下一朵就已經綻開，五光十色，層層疊疊，美輪美奐。
燃放煙花的地方離院子有一段距離，二十丈左右。
隔壁院子裏有歡呼聲傳過來，是廖聖瓔，她說的什麼，沈慕蕊聽不分明，隻聽得出來挺激動歡喜。
沈慕遙確定，是陸遺風無疑了。
連蕊蕊自己都不知道的生辰，陸遺風竟然也能查到，他對陸遺風的能力，又有了新的認識。
煙花足足持續放了半刻鍾，已經算是很大的手筆了，按著沈慕遙的見識來估算，至少花費一千兩。
陸遺風花一千兩不算什麼，但他花了沒讓蕊蕊知道，這才是沈慕遙抓住的重點。
作為一個男人，沈慕遙大概知道陸遺風是怎麼想的。
他偏頭，就看見蕊蕊一臉意猶未盡，不由就笑了。
“看不夠的話，咱們明天去買回來自己放。”
“沒，我看夠了！”
沈慕蕊才不舍得讓兄長花這種冤枉錢，不如拿去買吃的穿的來得實在。
隔壁又響起說話聲。
沈慕蕊想到那滿桌的菜肴，就猶豫著和兄長道：“三哥，我送兩個菜過去給廖小姐吧？”
沈慕遙就要點頭，但他猛然想到陸遺風就住在隔壁，不能讓蕊蕊過去，尤其還是大晚上。
“丫鬟會給她做的。”他生硬地道。
沈慕蕊陷入沉默。
她看明白了，三哥是一點兒也不想和廖聖瓔再扯上關係，她尊重三哥的意思。
沈慕遙卻以為，蕊蕊肯定是覺得他心腸冷硬，他不想讓蕊蕊誤會，卻仍舊沒法和她解釋。
心頭有點煩悶，他道：“咱們進去吧，菜都涼了。”
兄妹兩人回到廚房，在桌邊落座。
氣氛與之前的輕鬆截然不同，彌漫著一股詭異的沉默。
沈慕遙想來想去，先開口道：“蕊蕊，對於陸公子，你現在是什麼看法？”
這個話題來得這樣突然，沈慕蕊毫無防備，她記得三哥明確表示過，不許她跟陸遺風走的。
如今三哥這樣問她，難道是他改變主意了嗎？
小心思轉了幾轉，沈慕蕊道：“三哥，陸公子在我心裏，是恩人，他救過我好幾次，我很感激他。”
姑娘家一感激，大概就是以身相許了，尤其陸遺風那邊也表示喜歡蕊蕊，看起來，好像是皆大歡喜。
但沈慕遙覺得，還得再觀察一段時日，假若陸遺風真的不計回報誠心待蕊蕊，他便不再攔著。
是以，沈慕遙道：“好，等過些時候，我去見他，若他答應明媒正娶，再做商量。”
聞言，沈慕蕊一下子慌了。
明媒正娶？
她從來不敢想這四個字，況且，陸遺風是恩人，哪怕是讓她沒名沒分跟著，她也不會有半句怨言。
“三哥，我……”
沈慕蕊不知道該怎麼和兄長說，隻怕說出來兄長會訓她自甘輕賤。
沈慕遙看她支支吾吾，明顯心裏是向著陸遺風的，竟有種‘兒大不由娘’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輕輕歎氣。
“蕊蕊，陸公子這人慣會哄人的技倆，就比如剛剛那場煙花，華而不實。
看人不能隻看表麵，等你把他這個人從裏到外看透了，到那時候，是好是壞再下定論不遲。”
“……剛剛的煙花？”沈慕蕊一雙大眼漆黑瑩亮，裏麵滿是驚訝。
看來，她完全沒有想到。
已經說漏了嘴，沈慕遙索性也不往回收了，“如果我沒猜錯，就是他弄的，如此熟練，不知道已經做過多少回。”
沈慕蕊暗自咬唇。
她知道陸遺風不是壞人，興許會有點小壞，但絕不是大奸大惡之輩。
至於哄人的技倆，陸遺風確實會很多，他出身不低，聲色場所估計沒少去，會這些，沒什麼奇怪的。
不能因為這個就認定他不是正派人。
沈慕蕊隻敢在心裏默默反駁，不敢說出來叫三哥知道，她低垂眉眼扒飯。
沈慕遙也不說話了，不知道蕊蕊聽不聽得進去，雖然話有些不好聽，但他是為了蕊蕊的以後考慮。
一頓飯吃得沉默，吃完之後，沈慕蕊要收拾碗筷，沈慕遙不讓她動手，叫她先回屋歇著，或者去院子裏走走。
沈慕蕊沒有堅持，出了廚房。
抬眸一望，夜空裏安安靜靜的，安靜得好似之前的絢爛煙火是她的幻覺。
三哥說，是陸遺風弄的，她信。
她疑惑的是，陸遺風怎麼知道她生辰的？是三哥和他說的？好像不太可能。
院門處忽然響起敲門聲，有人喊‘沈姑娘’。
沈慕蕊忙走過去。
“請問是誰？”
“沈姑娘，是我，廖小姐讓我給沈姑娘送個東西過來，你開一下門吧。”
沈慕蕊記得這個聲音，是照顧廖聖瓔的丫鬟。
她將院門打開。
門外兩個丫鬟，一個提著燈籠，一個捧著東西。
“沈姑娘，請你收下，這是送給你的生辰賀禮。”
那丫鬟將手裏的東西往她麵前一遞。
是一個用綢緞包著的包裹。
沈慕蕊接過來，讓丫鬟幫忙轉告謝意，兩個丫鬟告辭，轉身欲走。
“等等。”
沈慕蕊將兩人叫住，“廖小姐怎會知曉今日是我的生辰？”
陸遺風知道也就算了，怎麼連廖聖瓔都知道？
兩個丫鬟支吾，“這個……”
“是因為沈公子出門買菜，被廖小姐看見了，由此猜出來的！”一個丫鬟道。
沈慕蕊不相信。
這種話，騙騙小孩子還差不多，看見買菜就知道是過生辰？哪兒有這種猜法。
不過，她也不為難兩個丫鬟，將人放走了。
她抱著東西進屋。
先摸索著把屋裏的燭台點亮，她將包裹慢慢打開。
待裏麵的東西完全展現在她眼前的時候，沈慕蕊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