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聖瓔一看他笑，頓時就不好意思起來。
“你，你不是說你家裏沒人了嗎？所以我就讓你節哀了！”
“沒什麼可哀的。”
陸遺風不想和她說得太多，就簡單道：“是出家了，不是過世了。”
“出家了？”
廖聖瓔瞪大了眼，覺得不可思議，“你全家都出家啊？！”
陸遺風點頭。
廖聖瓔還沒見過全家一起出家的，連聽都沒聽過！
她盯著陸遺風瞧，“那怎麼……怎麼就剩你一個不出家？”
“因為我不想，不願意。”
陸遺風看她還想問，就道：“廖小姐就別問我的家人了，你可以問點別的。”
廖聖瓔有的是問題，立即就接著道：“你真的是四海漂泊？沒有安居的宅子嗎？”
陸遺風看她都問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就起了疑惑，“廖小姐，你問這個做什麼？”
“當然是為陸公子你著想啊。”
廖聖瓔細嫩的手指在石桌麵上點了點，壓低聲音道：“如果你沒有安居的打算，人家沈穆能放心把妹妹交給你嗎！”
考慮得還挺有深度。
陸遺風笑道：“謝謝廖小姐的提醒，我會考慮的。”
“這個還用考慮嗎？”
廖聖瓔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你真想娶沈姑娘的話，沒有考慮的餘地啊！我都替你想好了！”
然後，廖聖瓔的聲音就壓得更低了。
“陸公子你看，你和我大哥是認識好幾年的朋友了，你如果在這邊買個宅子，離得近，我們揚威鏢局可以隨時照應！你和我大哥也可以常來往！我和沈姑娘見麵也容易！”
陸遺風眉頭動了動。
見此，廖聖瓔就覺得有希望，於是她又努力一把：“這附近我很熟，如果陸公子想好了，我可以帶你去看看幾處宅子，都是揚威鏢局的熟人！可以給你省下很多錢！”
陸遺風挑眉。
“廖小姐，有這麼好的事？”
“這也叫好事？”
廖聖瓔被他影響，也瞅了瞅沈慕蕊的窗戶。
見沒人，便放心地道：“可惜我一個姑娘家沒攢下多少銀子，如果我像大哥一樣有錢，送你一座宅子都不在話下！”
這話十分豪氣了。
還不等陸遺風表態，廖聖瓔就拍了拍石桌，激動道：“對啊！我怎麼把大哥給忘了！陸公子，你快做決定！隻要你點頭，我就去和大哥要銀票！一定讓他送你個大宅子！”
陸遺風聽她說了這麼一會兒，心裏已經有了譜，這廖聖瓔使得好一招隔山打牛。
她之所以這麼積極地給他找宅子，還讓他在附近安居，不就是想沈慕蕊嫁人後離得近點，有妹妹在，沈慕遙也就不會跑遠。
沒看出來，這大小姐心思還挺彎彎繞。
沈慕遙有什麼好的？居然迷得人家小姑娘失了心竅。
陸遺風覺得有點好笑。
“廖小姐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是一處宅子而已，這點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廖聖瓔以為成了，心下一頓歡喜。
還沒等她高興夠，隻聽陸遺風又道：“不過，我還得再考慮一下，況且，現下情勢不明，想這些都還太早。”
後麵那句話的意思，廖聖瓔懂。
她慫恿道：“不早了啊，陸公子你下點功夫，動作快些，很快就能得償所願！人家沈姑娘又不是完全不喜歡你，隻要你追得緊一些，她哪裏跑得掉！”
“借廖小姐吉言。”
陸遺風淡淡笑道，他並不著急。
可廖聖瓔急。
“陸公子，沈穆最遲後天就回來了！等他回來，沈姑娘就得回他們的小院子去住，到時候你連見人都難了！”
陸遺風倒是沒有考慮過這個，他不會在此地留很久，也就三四日而已。
況且，追女人這事，得循序漸進，欲速則不達。
這一趟，他隻要在沈慕蕊心湖裏投進一粒小石子就夠了，想要更進一步，隻能留待以後徐徐圖之。
陸遺風笑了笑。
“廖小姐，天色不早了。”
“我知道了，這就走！”
廖聖瓔站起身，又頓住，“不過嘛，我可能半夜還會再來的，陸公子你可別讓人失望啊！”
半夜？
來視察麼？
陸遺風笑笑不說話，目送她出了院門。
天色漸漸黑了，沈慕蕊的屋子裏亮起了燭火，燭光從大開的窗戶漫出來。
陸遺風起身，進屋拿了一件月藍錦緞披風，又出去坐下。
他有信心，隻需再來一晚，就差不多了。
屋子裏。
沈慕蕊在洗漱，兩個丫鬟候在一旁，其中一人多嘴說了一句：“陸公子今晚是不睡了還是要走呢？問他什麼時候洗漱，他居然說不用。”
這話，落進了沈慕蕊內心深處，一直沉到了底。
等兩個丫鬟端了盆退出去，她緩緩走到了窗戶旁。
從這裏看出去，正好就看見了陸遺風的身影，他坐在石桌邊，離得遠，看不太真切。
沈慕蕊心頭好似通了一個口，裏麵透亮——他白日裏睡足了，就是為了晚上不睡嗎？
沈慕蕊不想自作多情，但她想不到別的解釋了，正常人誰會在大白天睡覺呢？
她腦海裏頓時湧現出昨晚的情形，陸遺風說，他缺個丫鬟。
從他當時的眼神裏，她知道不是缺丫鬟那麼簡單。
很久很久以前，還在凰城別莊的時候，傾城會偶爾拿她和陸遺風打趣，那會兒，她就有仔細想過。
首先，陸遺風或許隻是圖個新鮮而已，並不一定是真的對她有意；再者，她的身份，是配不上陸遺風的。
身份是她過不去的一道坎。
婚姻之事，講究門當戶對，所以，即便她暗暗喜歡著江卓，也沒敢對他表露過。
她是罪臣之女，又曾入過秦王府做妾，這樣不堪的身份，讓她清醒地收回自己的愛慕。
她不知道自己將來會嫁給怎樣的一個人，但絕不會是陸遺風那樣有身份的。
想起江卓，沈慕蕊就清醒了，對陸遺風的那點感動，漸漸消弭。
她朝外走去。
陸遺風聽見腳步聲的時候，並不意外，他知道她十有八九會出來，隻是時辰的早晚而已。
“沈姑娘。”
陸遺風側身看人，‘意外’地道。
沈慕蕊走近了些，鼓起勇氣道：“陸公子，我有話要與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