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聖哲走了，留下沈慕蕊一人站在院門邊。
她呆愣愣的，像傻了一樣。
居然是他。
她把所有人都理了一遍，卻獨獨把他給遺漏了。
她隻認識一個眉梢長紅痣的人，是陸遺風沒錯了。
也就是到了這時候，沈慕蕊才明白過來那塊麵紗是什麼意思。
當初，她跟著蘇墨晚離開帝都去往凰城的時候，一路上都是蒙著麵紗的，到了凰城，住進了秦王的別莊，也照舊蒙著。
那時候她不敢摘下麵紗，不敢露臉，生怕有人認得她，雖然這幾乎沒有可能。
某一天，她蒙著麵紗和傾城出去逛街，遇上了蕭恒那無賴，兩人險些被欺負，還是運氣好被江卓遇見，才得了搭救。
那時候她崴了腳，還是江卓抱著她去了樓千雪的藥堂。
因蒙著麵紗的關係，江卓並未認出她。
後來的某一天，她跟著傾城她們去了某家茶樓，隔著薄薄的竹簾，她知道了江卓和蕭芙的事。
再後來，她和傾城去了醉今朝做記賬的女掌櫃，那晚，江卓去酒樓買醉，是她和流光將江卓送回客棧的。
那時候江卓嘴裏不停喊著‘芙兒’，她現在還記得。
再後來，江卓把她當作蕭芙抱住了，是陸遺風出現，化解了她的困境。
她從床上爬起來，匆匆忙忙跑走。
等她跑到門邊，伸手拉門時，一塊麵紗從天而降，正好落在她手裏。
那是她匆忙間掉落的。
陸遺風站在背後，笑著問她‘姑娘芳名’。
那時候，她認出了他。陸遺風卻不認得她。
那晚，她還落了賬本在江卓房裏，是陸遺風翌日還到了醉今朝酒樓去的。
那時候，酒樓的名字還叫‘望江樓’。
從那以後，陸遺風就偶爾會出現了，沈慕蕊還記得，傾城曾拿她和陸遺風打趣過。
但她已經不記得最後一次見到陸遺風的時候是什麼場景了。
她也從未覺得，陸遺風是真心對她有什麼想法。
不被在意的人，往往忘得最快，如今被廖聖哲提醒，猛然想起那人來，她隻覺得意外。
“蕊蕊？”
沈慕遙的聲音突然響起，將沈慕蕊的思緒拉回。
她快速將院門掩上，回身道：“三哥，剛剛廖大公子來過。”
“嗯，我看見了。”
沈慕遙見她神情不太對，便問：“廖大公子和你說了什麼？”
沈慕蕊抿了抿唇。
她不太想說，但又覺得不能瞞著兄長，最後還是坦白道：“三哥，我知道廖大公子的那位朋友是誰了。”
沈慕遙一怔。
他既想知道，又不想知道，矛盾得很，“……是誰？”
“陸遺風。”沈慕蕊怕兄長不識此人，就詳細道：“他是秦王妃的朋友，我離開帝都去江南之前，曾在他那裏借住過幾日，是秦王妃帶我去的。”
“陸遺風？”
沈慕遙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再一想，他終於知道是誰了。
江湖人稱‘毒仙’的，不正是陸遺風！
此人在江湖上名氣不小。
而且，絕大多少江湖人不知道、但他卻知道的是——陸遺風還是江湖門派逍遙門的掌門！
如此身份地位，怪不得廖聖哲會與他交好，還替他……
想到這裏，沈慕遙便提起了心，“蕊蕊，你與此人有交情？”
其實他真正想問的是，兩人有多熟。
他的視線有些迫人，沈慕蕊忙搖頭，“我和他沒有交情，隻是見過幾次而已。”
沈慕遙知道蕊蕊不會騙他，卻還是道：“真的？”
“真的！陸公子和秦王妃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他應該是看在秦王妃的麵子上，才對我有些照拂！”
沈慕蕊也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沈慕遙卻不這麼認為。
男人照拂男人，可以說是情誼，男人照拂女人，就不是那麼單純了。
細細想來，他曾見過陸遺風的。
隱約記得，那人長得還不錯，一副貴公子麵相。
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
若是個好人……
“沈穆！沈穆！”
“沈姑娘！”
廖聖瓔的聲音隔著院門傳進來。
沈慕遙回神，發現蕊蕊正朝他看來，眼神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異樣。
“三哥，廖小姐又來了，應該是找你的……”
沈慕遙終於知道怪在哪裏了，蕊蕊隻怕誤會了什麼。
這也沒什麼解釋的必要。沈慕遙輕聲道：“你先進屋，免得她一會兒拉著你沒完沒了。”
“好。”
沈慕蕊聽話地躲進了屋裏。
廖聖瓔一看久叫無人應，便想直接踢門，但是想想覺得不妥，就另想了條出路。
她讓兩個丫鬟蹲下，欲踩著她們的背爬牆。
剛要落腳，院門吱呀一聲開了。
“小姐小姐！人出來了！”
兩個丫鬟免去了被踩的命運，歡喜叫道。
廖聖瓔把腳收回來，一看出來的真是沈穆，心底竟有種莫名的、說不清的感覺。
“走，跟我去個地方！”
她一開口，就是習慣性的命令語氣，不自禁就帶了高高在上的味道。
沈慕遙麵色冷淡。
“沈某隻聽廖當家的差遣。”
“你！”
廖聖瓔下意識就想罵人，但是想想自己來這的目的，硬生生就忍住了。
“我也不是白讓你出力！若你辦成了，我給你三百兩作為酬謝！”
三百兩？
沈慕遙看了她一眼，“沈某不做傷天害理不仁不義之事。”
“我也不是要你去殺人越貨！”
廖聖瓔急了，“你不是很厲害，很會打架嗎？我就是要你去打個人而已！把他打敗了就行！”
沈慕遙想了想，道：“若是私人恩怨，大小姐還是去找廖當家解決來得妥當。”
“你這個人……”
廖聖瓔性子急，說了這麼多他還是磨磨唧唧推脫，她就不高興了。
“你這個人怎麼這麼囉嗦！又不是讓你去殺人！也不會弄出人命！三百兩去不去？不去我找別人了！山莊裏有的是人，又不是隻有你一個！”
說著，廖聖瓔轉身欲走。
一陣環佩叮當響。
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妙齡姑娘，隻是驕縱了些。
和從前的沈慕悅很像，嬌養出來的小姐，大多如此。
沈慕遙想著，就改了主意。
“等等，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