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遙的床是沒有搭床帳的。
廖聖瓔一睜開眼,就看見了陌生的屋頂。
她腦子裏很快就湧上昨晚的記憶,隻覺得渾身發僵。
她艱難地扭動了脖子,終於看見一張人臉。
“沈穆!”
這是沈慕遙現在用的化名。
他冷淡道:“既然大小姐沒事了,就請速速離開。”
這態度很不友好,對於男人來說,就是很沒風度。
廖聖瓔艱難地撐起身子,見自己的手腕已經被包紮起來,她抬眸看向沈慕遙,晃了晃手腕。
“是你救了我?”
沈慕遙冷著臉,不搭理她。
廖聖瓔有點不高興,但是想想也多虧了他,她才有命在。
而且,他臉色這麼冷,應該是知道她來找茬了。
廖聖瓔並不心虛,手一伸,“我的金苗呢?還給我!”
都不用問,沈慕遙就能知道,‘金苗’是那條毒蛇的名字。
他口吻淡淡道:“殺了。”
廖聖瓔愣了一下,繼而瞪大了眼,怒道:“你說什麼?你竟敢殺我的金苗?!你知道那是我花多少銀子買來的嗎!你知道我養了它幾年嗎!”
沈慕遙沒說錯,廖聖瓔的確是被嬌慣壞了,脾氣大得不得了。
“恕沈某多嘴,大小姐喜歡養蛇,另買一條就是,你的金苗養了這麼多年都沒養乖,不適合再養下去。”
這話,其實是在嘲諷廖聖瓔。
廖聖瓔自然聽出來了。
她氣得直接從床上蹦了下來,正要說話,才發現自己腳上是穿著鞋子的。
她半轉回身,往沈慕遙的床上看。
床上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枕頭也擱在一旁,她就平著躺了一晚,怪不得脖子僵得厲害!
而且,這沈穆好像也沒給她蓋被子!
這麼一想,廖聖瓔就覺得他床單上的鞋印子實屬活該。
“我不管,你賠我金苗!”
廖聖瓔往沈慕遙麵前一站。
沈慕遙退了一步,“那蛇做了解藥,大小姐應該心知肚明。”
廖聖瓔一臉討伐。
“我不管!我沒讓你拿它做解藥!”
沈慕遙見她果然胡攪蠻纏,氣息一凜,眼神也冷了幾分。
“那大小姐就在這等著,沈某去請廖莊主過來。”
他口裏的廖莊主,就是揚威鏢局的總鏢頭、廖家當家的,也就是廖聖瓔的父親。
廖聖瓔臉色一變。
“你站住!不準去!”
昨天白日裏她去告狀就沒告贏,反而被她爹又訓了兩句!讓她爹知道她又過來找茬,那還得了!
廖聖瓔快步攔到了沈慕遙身前,毫不避諱地伸手往他身上一推。
“沈穆!你還敢威脅我了?不想在我家鏢局混了是嗎!”
廖聖瓔是會些拳腳功夫的,勁兒也不小,這一推,還真把沈慕遙給推得後退了一步。
就在此時,房門吱呀一聲,開了。
“廖小姐,你醒了?”沈慕蕊聽了幾句,索性推門進來了。
廖聖瓔一看見沈慕蕊就氣不順,她不準備糾纏了,輕蔑掃了一眼,就大步往外去。
經過沈慕蕊身邊的時候,她還故意撞了一下肩頭。
等人沒影兒了,沈慕遙上前。
“蕊蕊,沒事吧?”
“我沒事三哥(沈慕遙排行老三,前麵兩章寫成二哥了,在此糾正說明),廖小姐吃了虧,會不會找咱們麻煩?”
沈慕蕊有點擔憂。
沈慕遙安撫道:“沒事,你別出院門便可,她不會再進來尋釁的。”
沈慕蕊並不是擔心自己,“那她會不會找三哥你的麻煩?”
沈慕遙露出笑容來。
“我是男人,她一個小丫頭能奈我何?不用擔心。”
他今日還要找廖聖哲問幾句話,便讓蕊蕊先回房休息,自己換了身衣服就出了門去。
外麵已經天光大亮。
他的院子在山莊西北角,廖聖哲的院子在東邊,過去的時候,路過廖聖傑的院子,正好廖聖傑從裏麵出來。
突然看見沈慕遙,廖聖傑心虛了一下,昨天的事,他已經聽說了,就是不知道他那蠢妹妹有沒有出賣他。
“沈兄,早啊,這是要去哪兒?”廖聖傑調整表情,笑著問道。
沈慕遙和他打招呼,叫了二公子,道:“沈某有點事找大公子。”
“哦,那你去吧,認識路嗎?要不要我派個人帶路?”
廖聖傑殷勤道。
沈慕遙拒絕:“不必了,多謝二公子的好意,告辭。”
說完,他繼續往前走。
廖聖哲的院子外有下人當差,沈慕遙說了來意,很快就有人進去稟報。
那人出來,便道:“沈公子裏麵請。”
在山莊裏,很少有人這麼恭敬地叫他公子,沈慕遙心底起了警惕。
廖聖哲是廖家嫡長子,他所住的院子,精致華美,與沈慕遙住的客院相比,猶如雲泥之別。
沈慕遙見過更闊氣的,所以神色淡然。
如今是盛夏時節,院子裏有個很高的葡萄架,上麵爬滿了藤蔓,朝陽掛在天邊,投出一片陰涼。
廖聖哲就坐在葡萄架下,石桌上放了瓜果糕點茶,他拎了茶壺倒水,動作很隨性,又帶了幾分優雅。
“沈公子,請坐。”
還不等沈慕遙說話,廖聖哲就先出聲了。
廖聖哲這人,氣場有點奇特,沈慕遙見識過不少人,廖聖哲此人,他總覺得不簡單。
“廖公子,昨日的事我聽說了,多謝厚禮,隻是這些首飾太過貴重,家妹用不上,沈某特來送還。”
廖聖哲看向錦盒。
少頃,他抬眸,溫潤一笑。
“隻怕沈公子不是送還首飾這麼簡單,應該還有別的話要說。”
沈慕遙知道他是個明白人,也就不和他拐彎抹角。
“廖公子送家妹如此厚重的禮,是否有別的深意?”
這話問得太過直接,有些冒犯了。
廖聖哲臉上神色頓了頓,他將茶杯推往沈慕遙那邊,站起身與他平視。
“既然沈兄已然察覺,那我就直說了,令妹可有婚配?”
這答案,早在沈慕遙的設想之中。
他並不生氣。
“廖兄的意思,沈某明白了,隻是,沈某就這一個妹妹,斷然舍不得她委身做妾。”
廖聖哲輕輕笑出了聲。
他神色輕鬆,一派悠然,“沈兄的意思,難道是要我先休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