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千雪又問她，有沒有加上師父一起出去。
蘇墨晚點頭，“叫了，師公子給了我哥幾粒藥丸，讓他按時服用，說三日後還是幾日，就能解了。”
解的應該是同心蠱，而不是他體內的毒。
隻不過，先把同心蠱解了也是好的，一步一步來。
雪居然又更大了些。
灰蒙蒙的天際，已經變成黑壓壓的。
樓千雪出來這麼一會兒，就覺得手涼透了，她左胸前隱隱作痛，大概是之前陪著顏錦繡去找人，奔波所致。
她輕輕按了按。
又和蘇墨晚道：“進去暖手吧，外麵太冷了。”
蘇墨晚拽了一下她，將聲音壓得低低的，“我和蘇墨白說了，是你讓他走的，你說，他會不會誤會？”
“誤會？”
樓千雪沒聽懂，“誤會什麼？”
蘇墨晚眨眼，“誤會你心疼他啊。”
樓千雪覺得，她就是故意的。
她不理她，甩開她的手，先進去了，蘇墨晚跟在後麵，小聲竊笑，她真想回頭去擰她兩把。
樓千雪並不想否認什麼。
她是心疼蘇墨白沒錯，可心疼不代表別的。
進去之後，蘇墨晚又和薑師姐幾人逗趣，她總有說不完的話和賣弄不完的東西，樓千雪忍不住也跟著笑了，心情慢慢好起來。
這雪一下，就沒有要停的跡象。
轉眼，就到了該吃晚飯的時候。
薑師姐她們都告辭了，隻剩下蘇墨晚賴在她這裏，樓千雪看她抱著羽兒很享受的模樣，就道：“今天二十二了，還有七八天就過年，你該啟程回帝都了。”
蘇墨晚揉著羽兒的小腦袋，眉眼笑得彎彎的，“不急不急，父皇都還在這兒呢，哪兒有兒媳婦先走的道理。”
“你的歪理倒是越來越多了，一套一套的。”
樓千雪不客氣地道。
蘇墨晚一點都不臉紅，“反正，我要等父皇一起走。”
用過飯之後，樓千雪準備去師承郢，還沒出門，就聽見匆匆的腳步聲，然後是最近伺候的女弟子驚喜的聲音：“少穀主！紅藥和白芍回來了！”
樓千雪沒忘了兩人，她準備等蘇墨白回到琉夏，再去信要人。
誰知，兩人竟在這個時候回來了。
幾天後就是過年，正好提前團聚了。
她想去院門外接兩人，隻不過，她剛剛走到屋門外，就看見兩人的身影就越過院門進來了。
一人挎著一個下小包袱，倒是看不出舟車勞頓的疲態，精神得很。
“少穀主！”
白芍先大聲喊道。
紅藥就實際多了，她比白芍先到屋前，張開手就往樓千雪身上撲。
樓千雪抱住她，眼眶有些紅了。
“回來就好。”
回想一下這幾個月發生的事，真叫人不落淚都難。
幸而，兜兜轉轉，她們從這裏離開，又都回到了這裏。
紅藥本來就是長身子的年紀，樓千雪覺得她瘦了，再看看落後兩步而來的白芍，也是如此，她有些心疼。
“是不是路上吃苦了？你們逃出來的？”
白芍快言快語道：“不是！是蘇……是皇上放我們出宮的！”
紅藥鬆開了手，又將樓千雪仔仔細細看了看，她紅著眼道：“少穀主，我和白芍擔心死了，快二十天都沒有你的消息！”
樓千雪愕然。
“蘇墨白沒和你們說？”
“一開始沒有……”紅藥斟酌著道，“皇上一回宮就去了坤元宮，那時候，他的雙眼已經看不見了，白芍問了一句，皇上沒理會，而且看得出來皇上情緒不好，我們就再也沒敢問。”
白芍在邊上狠狠點頭。
紅藥緩了緩，又道：“後來快二十天了，皇上才傳我們過去，說是少穀主已經回來，問我們要不要出宮。”
快二十天？
那差不多是她回到藥王穀的時候。
白芍拉著樓千雪的袖口，送上遲來的擔心：“少穀主，你到底怎麼樣啊？遇刺的時候有沒有受傷？”
樓千雪笑了笑，“是受了點小傷，現在已經痊愈了。”
“那就好！”
邊上的紅藥接了白芍的包袱，三人一起往裏走，看見蘇墨晚在，兩人齊齊驚訝。
驚訝完，就趕緊給她行禮。
“見過秦王妃！”
蘇墨晚瞧兩個姑娘幹幹瘦瘦的，就打趣道：“這是遇上災荒了嗎？路上沒有盤纏？”
兩個姑娘微微臉紅。
樓千雪讓人去熬點粥，紅藥連忙道：“不用了少穀主，我和白芍在凰城吃了大碗麵，不餓。”
白芍委屈巴巴道：“少穀主，紅藥不餓，可我餓……”
蘇墨晚聽得笑起來。
“行了，都坐著吧，喝粥多沒檔次啊，等我去給你們露一手！”
院子裏早早亮了燭火和燈籠，知道蘇墨晚是要去做好吃的，羽兒抓著她裙擺也要去，蘇墨晚隻得把小家夥也帶上了。
紅藥兩人自然不會坐著等，一起進了廚房幫忙。
樓千雪趁著這個時候就出門了，她去了師父的客院。
沒想到，墨堯帝竟然也在。
麵對墨堯帝的時候，樓千雪心情複雜，她喊不出父皇這兩個字來，也喊不出父親，但是喊皇上，她又覺得太鋒利，會傷人心。
索性，她連師父也不喊了，這樣明麵上會平衡一些。
她光杵著不說話，也不喊人，師承郢知道自己是被墨堯帝連累了，對他更沒什麼好臉色。
他看向樓千雪，主動問：“要說什麼？”
樓千雪順著就道：“墨晚說，藥已經給了蘇墨白。”
“嗯，給了。”
師承郢知道她是過來確認的，就痛快給答案：“用不了幾日，就能徹底消了。”
得了這話，樓千雪就走了。
她回到自己院子裏的時候，正彌漫著陣陣香氣。
蘇墨晚的廚藝不算多驚豔，但比她，好多了。樓千雪竟有點餓了，明明才吃過。
她朝廚房走去。
剛剛到了外麵，正要進廚房門，她就聽見白芍道：“蘇公子真了不得，他眼睛看不見，隻能乘馬車吧？沒想到竟比我和紅藥騎馬都快！明明是我倆先從皇宮離開的！”
樓千雪停住了腳步。
白芍不說，她還真沒有注意到這點，蘇墨白應該是昨日到的吧。
“快把羽兒抱開一些，我要放辣椒了！”
隻聽蘇墨晚很興奮地吩咐道。
再然後，就是爆炒聲，果然有濃鬱的辣椒味傳出來，樓千雪被嗆到，打了聲噴嚏。
“哎，少穀主回來了嗎？”
白芍趕緊跑出去看。
樓千雪趕緊做出一副剛剛走近的模樣，捂著口鼻道：“放這麼多辣椒，怎麼吃。”
蘇墨晚舉著鍋鏟出來，正好聽見這句，她別有深意道：“大冬天就是要多吃辣啊，能禦寒！真的！尤其是今天這種鬼天氣！”
讓幾人覺得驚奇的是，羽兒居然受得了這嗆味，半點反應也沒有。
很快，四個菜就全端到了桌上。
幾人一起坐下。
羽兒雙眸晶亮晶亮的，已經流口水，蘇墨晚拿了一碗熱水擺在前麵，讓他吃之前先涮涮。
小家夥不樂意，直接往嘴裏塞。
蘇墨晚笑著站起身，和樓千雪道：“這道蒜香辣炒排骨是我第一次做，廚房裏還有一盤，我給父皇拿過去嚐嚐。”
樓千雪當然不會阻止她，還叫了個女弟子來，給她打燈籠。
蘇墨晚去廚房拿那道菜的時候，又添了滿滿一碗米飯，給她打燈籠的女弟子好奇道：“秦王妃，客院裏應該也有米飯吧。”
“有肯定有，但肯定都涼了啊。”
蘇墨晚臉不紅氣不喘，將食盒裝好，打了個響指道：“走，出發！”
她還真的去了墨堯帝的客院。
進去沒一會兒，她就出來，和等在正堂外的女弟子道：“我要和長輩說說話，你先回去，過一個時辰再來接我。”
女弟子哪兒敢不從，立即就走了。
墨堯帝從她背後現身，皺眉道：“這樣偷偷摸摸，被雪兒知道了，定然不高興，萬一她和你生氣，如何是好？”
蘇墨晚沒有回答，她進去拎食盒，很快就出來，又開始講她的歪理：“父皇你不懂，這種時候，堅持就是勝利！不說了，我哥估計餓得不行了，您先休息，我走了！”
外麵夜色漆黑，蘇墨晚找了陸師兄帶路，很快，就順利到了穀口外。
陸師兄跟著出穀，手裏新點了一個火把。
火光照亮之處，都是白茫茫一片，半個人影也無。
蘇墨晚壓著嗓子喊了一聲‘哥’。
很快，不遠處傳來蘇墨白的回應。
“這邊。”
蘇墨晚和陸師兄說了聲謝，接過他手裏的火把，拎著食盒朝蘇墨白快步走過去。
隨著她走動，火光將雪地一寸寸照亮。
最後，她看見了快變成雪人的蘇墨白。
“哥，你怎麼還換地方了？差點找不到人。”蘇墨晚忍不住調侃，然後在蘇墨白身邊蹲下。
蘇墨白一動不動，隻轉了眸子看她。
“吃的？”
“當然是吃的。”
蘇墨晚反手，將火把底部帥氣地插進雪地裏，然後就去掀食盒蓋子。
掀完，就把唯一一盤菜往蘇墨白麵前一湊，邀功道：“看看，多為你著想，知道你在外麵冷，特意給你放了大半盤辣椒！吃了之後，絕對火力十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