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白沒想到，自己會看見這一幕。
主動和被動，是有差別的。
他知道，自己失約了。
他信誓旦旦和她說了兩月為期，最後卻沒做到。
樓千雪是女人，嘴上說不介意，心底肯定是在乎的。
她生氣，他可以解釋。
如今這情形，卻比‘生氣’要嚴重多了，這是他無論如何都預料不到的。
他有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藥王不讓他進穀，對他的態度不陰不陽，後來，一個女弟子出來，給他遞了一封信，說是少穀主給的。
他立即就拆開看了。
樓千雪在信上說，如果他要羽兒，可以讓他帶走，她卻是不奉陪了。
這話，在蘇墨白看來，無非就是置氣之言。
幸好酒莊那個屬下有線索，他以最快的速度找過來了。
他恍惚了一下，然後，就想起顏錦繡來了。
一年多前，他見過顏錦繡！
那時候奚隨南與他還是生意上的敵人，水火不容，處處找他麻煩，也盯上了樓千雪，那一次，他出城去替樓千雪她們解圍，卻有一人與他同時打馬而出凰城，後來，他阻退了奚隨南的人，在旁觀望的顏錦繡上前與他說了幾句話。
算是認識了。
如今細細回想起來，那時候的顏錦繡，應該也是去為樓千雪解圍的。
他竟現在才知道。
隱藏得真好。
枉他一直以為，她身邊隻有個樓千珩，不足為懼，現在這局麵，卻是遠遠脫離了他的掌控。
與知道墨晚中蠱時一樣，一顆心好像掉了底，沒著沒落，他怔了一下。
樓千雪竟主動親了顏錦繡。
兩人看起來情投意合。
他看著，心裏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反正不好。
那頭的顏錦繡忽然朝他瞥來，彎唇一下。
那模樣，似乎是在表達勝利。
蘇墨白是男人，他也要麵子。
這一刻，真想轉身，一走了之，就當自己沒來過。
好在，他的腦子終於被顏錦繡的神情給激活了，有了正常的思考能力。
他了解樓千雪。
兩個多月之前，她還對著他說，無論多久都等他。
她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移情別戀。
如此一來，便隻有一個可能：樓千雪是故意為之，她這麼做，大概是想讓他看了，然後吃醋。
理清了這些，蘇墨白忽然渾身一輕。
這感覺就好像，在水底憋久的魚兒，終於能浮到水麵上透了個氣。
這邊，顏錦繡依舊攬著人沒鬆開。
他回想了一下她的唇落在他臉上的感覺，又輕又癢，像羽毛拂過。
她也還緊抓著他的衣服沒放。
見蘇墨白僵住之後原地複活，他不由低眸笑了，悄聲教育道：“有時候用力過猛，反而適得其反，你站著演個‘小鳥依人’配合我就足夠了，非要多此一舉來個‘視死如歸’，演得不好就不要輕易亂來，現在好了，蘇墨白似乎已經瞧出了破綻。”
“……”
樓千雪氣結。
什麼叫‘視死如歸’，她的表情有這麼猙獰嗎？
“那你來親！”
顏錦繡忽然鬆了手，被她模樣逗笑了，“現在親還有什麼用，不過沒事，我還有後招，別慌。”
說完，顏錦繡又提醒道：“他過來了。”
樓千雪不聾，她聽見聲音了。
揪著他衣服的手頓時又緊了緊，她不怕和蘇墨白講道理，就怕他不願意聽。
“有客人來了。”顏錦繡故意提高了聲音，然後去拉她的手，“成親的事，等會兒再說。”
“……”
樓千雪隻覺身上起了層層雞皮疙瘩，這就是顏錦繡的後招？
她順從地撒了手，然後被他帶著轉了身，正正麵對著孤身而來的蘇墨白。
她抬眸看他。
意料之中，蘇墨白麵上神色平靜得很，一點也看不出來不高興。
他果然是不介意的。
樓千雪有些難過，卻又很快釋然了。
最後，蘇墨白站定，離著她和顏錦繡約有一丈的距離。
他似乎看不見顏錦繡還拉著她的手，也不看顏錦繡，隻對著她道：“快過來，該回家了。”
聲音溫潤得很。
樓千雪搶在顏錦繡之前道：“你去看看羽兒吧，該說的話，我都交代紅藥了，你見了她就會明白的。”
“你說的是這個？”
蘇墨白從袖子裏掏出一張薄薄的信箋來，折得完好。
樓千雪認得，那就是她交代紅藥轉交給蘇墨白的。
“既然你已經看了，那我就不多說了。”
蘇墨白想從她的表情裏尋出破綻，結果沒有，半點也無。
難道，他猜錯了？
顏錦繡的神色好似在挑釁，蘇墨白微微蹙了眉，然後，他運了十成內力，五指微張，將手裏的信箋化為齏粉。
“我還沒看，有什麼話，回去再說。”
到顏錦繡上場的時候了。
他本來是拉著樓千雪的手，頓時改為摟著腰了，這是一種宣誓所有權的姿態。
“蘇公子，或者該叫你蘇皇，不管你和千雪過去是怎樣的，現在，都不作數了，還請蘇皇高抬貴手，別為難我等小民。”
蘇墨白淡淡掃了一眼顏錦繡的那隻手。
再看樓千雪麵色無波，他微微眯了眼，好似平靜的海麵下，起了暗潮。
他不知道樓千雪為何這樣。
她一向善解人意。
今日，卻站在了顏錦繡那邊，對他無動於衷。
到底發生了什麼？
蘇墨白試探道：“千雪，失約之事，是我不對，你先和我回穀，我會和你解釋的。”
樓千雪還沒來得及搖頭，顏錦繡就笑著道：“不用等回穀，現在就可以解釋了，免得留下遺憾。”
這人挺討厭的。
蘇墨白斜斜看他，“可否請顏公子先回避？”
“不可。”
顏錦繡回答得十分幹脆。
他理所當然道：“這是我的地盤，你不經同意闖進來也就罷了，還想將我這個主人攆走？鳩占鵲巢？”
蘇墨白知道顏錦繡的身份，也知道這人不簡單，他不想和他浪費唇舌。
“這是我和千雪的事，顏公子最好不要插手。”
“先別急，咱們先來說說我和千雪的事，然後你再決定要不要說你和千雪的事。”
顏錦繡笑著，鬆開了樓千雪，然後將腰帶一抽。
樓千雪愣了一下，待反應過來他要幹什麼，趕緊上手，將他外衫拉了，死死合攏。
顏錦繡笑出聲來。
“我隻是有點熱，再說了，這都幾天了，你弄出來的那些痕跡，應該看不出來了。”
“！！！！！！”
樓千雪沒想到他竟這麼直白、這麼不要臉！
而且，那是一樁無頭冤案……不是她做的，也隻能扣在她頭上。
兩人神色曖，蘇墨白心頭好似被扣了一下，終於明白了。
他看向樓千雪，不知是失望還是意外，“你和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