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王點頭。
反正沒有證據,他怎麼說怎麼是。千雪的身份,隻有穀裏的人才知道,外人是不可能知曉的。
這時候的藥王,完全沒有想到秦王是個知情者,他將秦王摒除在外了。
墨堯帝轉了轉眸子,朗聲大笑。
“那應該是朕聽錯了,不管如何,都要謝謝令愛!”
這話,也就是要見人的意思。
藥王繼續裝傻,他也笑:“皇上不必如此客氣,小女與秦王妃有金蘭之誼,替秦王妃照顧孩子是應該的。”
墨堯帝心裏有點打鼓。
按理說,藥王是知道他的,而且對他應該沒什麼好感,偏偏現在絲毫不表現出來。
他總覺得後麵有坑。
每走一步,他都有種下一步會踩空的感覺。
聽秦王那小兔崽子說,這藥王穀裏機關重重,萬一藥王對他發難……他雖寶刀未老,但這裏到底不是他的地盤……
墨堯帝邊走邊思忖。
藥王也看出來他有點警惕,心底嗤了一聲,麵上卻依舊恭敬:“敢問皇上,秦王殿下怎麼不親自前來?”
墨堯帝差點沒聽見,好在撈了個尾巴,打哈哈道:“秦王啊,那小子剛剛大婚,忙著幹正事呢。”
“……”
饒是藥王這種不太懂風月的人,也知道墨堯帝的‘正事’是什麼意思,他有點驚愕。
墨堯帝作為一國之君,說話竟然這麼不正經,這也難怪當初千雪的娘會被哄騙了……
哼。
藥王在心底表達不屑。
說著說著,墨堯帝就咳了一聲,開始套近乎:“聽說,朕的兒媳婦,也就是秦王妃,她曾受過樓穀主的恩惠?”
藥王一臉‘正直’道:“恩惠不敢當,樓某拿了謝銀的,話說回來,最後也沒有幫上什麼忙,那些謝銀,找個機會,樓某會還回去的。”
“……不不不,朕不是這個意思!”
墨堯帝心想,朕可不是來討債的啊。
也不對,朕是來討債的沒錯,可討的不是這一筆啊!
藥王覺得自己占了上風,心底得意,又沒敢表現出來,反而更正直了兩分:“秦王殿下戍守疆土,保家衛國,護佑了多少子民,樓某本就不該收診金,等殿下到來,樓某會如數奉還的。”
“那小……”
話到嘴邊,墨堯帝及時改了口:“秦王身為皇家人,這些都是他應該做的!樓穀主不必介懷,既然給了你,收下就是!別再說奉還的話!”
墨堯帝還想再加一句:秦王府不缺錢,很不缺!
兩人一路扯皮,最後領到了藥王的院子去。
弟子剛剛看了茶,墨堯帝就耐不住了,提出要去看小皇孫。
藥王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也不戳破,隻慢悠悠道:“皇上別急,兩個小公子此時還未睡醒,等睡醒了,會有人過來通稟的。”
墨堯帝哪能不急。
他主要是想看女兒!
看藥王這麼淡定,他也不好捅破,隻能暗自抓心撓肝。
說著說著,他旁敲側擊道:“樓穀主,令愛今年多大了?可有婚配?”
藥王立即就拿一種不可言說的眼神看向他。
墨堯帝立時幹笑,解釋道:“朕平時就好做月老!帝都不乏青年才俊,若是令愛看得上,朕倒是可以幫著擇個賢婿!”
聞言,藥王‘鬆了一口氣’:“隻怕要辜負皇上的好意了,小女是江湖中人,粗野慣了,上不得台麵。”
墨堯帝麵上嗬嗬笑,心裏卻有點不高興。
他的女兒,有這麼上不得台麵嗎?
不可能!
連蘇墨白那種人物,都拜倒在他女兒的石榴裙下了,怎麼可能是個粗野的?
蘇墨白可不瞎!
墨堯帝越想越按捺不住,心裏貓抓一樣,癢得厲害。
藥王盡力又拖上了兩刻鍾,這才起身道:“按理說小公子們該醒了,隻怕是弟子偷懶,忘了來通稟,還請皇上恕罪。”
“……”
墨堯帝粗黑的胡茬抖了抖。
樓千雪的院子並不遠,墨堯帝卻覺得七拐八拐盡是彎兒。
他走得比藥王還急。
直到藥王的喘息聲鑽進了他耳朵裏,他才放慢了步子。
還誠摯地關切道:“樓兄可是身子有恙?”
“……”
藥王覺得這話不好聽,心裏卻又想著,這墨堯帝忒不厚道,他肯定知道他的年紀的,如今他須發皆白,隻要墨堯帝長了眼,定然知道他身子受過重創。
偏偏還裝作不知道!
嗬。
既然墨堯帝提了話頭,那就別怪他抖話尾!
藥王微微挺了腰背,‘悵然’道:“皇上好眼力,樓某的確是不太好了,說起來,也是當年大意,竟以為耗了內力就能救回她娘一命。”
墨堯帝陡然站住了。
“樓兄,你剛剛說,救誰?”
“千雪的娘啊。”
墨堯帝定在了原地。
藥王又悠悠加了一句:“忘了和皇上說,千雪就是樓某家的丫頭。”
墨堯帝轉眸,將藥王從頭頂掃到腳,然後鄭重地來了一句:“多謝樓兄。”
藥王臉色微變。
他終於裝不下去,重重地哼了一聲,也不管麵前這人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冷冷嘲道:“我救自己人,又何須皇上一個外人來說謝!”
這話一出,氣氛就冷了下來。
周圍弟子都暗暗捏了一把汗,這可是皇帝啊!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皇帝啊!
墨堯帝帶了幾個侍衛進來的。
幾個侍衛倒是淡定。
因為他們的主子更淡定。
藥王露出這個態度,墨堯帝終於舒坦了,被人不敬,他心裏反而踏實了兩分:“樓兄別急著生氣,等朕見過千雪,再來與樓兄促膝長談。”
“誰要和你長談!藥王穀廟小,容不下您這尊大佛!還請皇上接了兩個小公子,便速速出穀去吧!”
於是當晚,墨堯帝帶著兩個皇孫,以及兩個乳娘,灰溜溜地出穀了。
他沒能見到女兒,藥王口氣不好地說是出穀去了。
意料之中。
當然,俗話說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他準備守株待兔。另外,藥王將人藏著,足以說明,那真是他的女兒!
墨堯帝自認不虛此行,找了個比較近的‘忘歸樓’,就住下了。
不過,到了晚上,就有點頭疼了。
墨堯帝原本是想看看兩小子是不是‘真貨’,剛剛揭開尿布,倆崽子便不約而同,嗷嗷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