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到這裏,氣氛就僵住了。
樓千雪不想讓樓千珩待在這兒。她和慕容景是兄妹,與蘇墨晚是姑嫂,她們是親近的一家人,樓千珩杵在這兒,格格不入。
不僅如此,有他在這兒,她連說話都不方便。
可她又不能直白地讓樓千珩走,那樣反而顯得她心虛,隻怕樓千珩又要胡亂猜測。
於是,這奇怪的場麵誰也不說話,一時寂靜。
不多時,懷裏有了動靜。
“羽兒?”
樓千雪的注意力迅速轉到了兒子身上。
這是羽兒離開冰室後首次醒來,她趕緊又輕輕叫了兩聲。
那邊的樓千珩立即站起身,湊到了她邊上來,也跟著叫了兩聲。
他這是不罷休了,非要當著慕容景兩人的麵刻意表現。
樓千雪沒空理會他,一手將兒子抱穩,另一手摸了摸兒子的小臉。
“娘……”
羽兒睜開了眼,軟軟糯糯地喊道。
樓千雪心尖滿是柔軟。
兒子剛剛醒過來,小臉已經不涼了,慢慢轉為溫熱。她偏頭和蘇墨晚道:“你跟我去房裏歇會兒。”
而後,她不得不看向樓千珩:“珩表兄,麻煩你讓人給秦王安排客房吧。”
有差事派在他身上,而且還是千雪派的,樓千珩當然很樂意效勞。
對秦王的那點敵意頓時被他拋到了腦後,樓千珩忙不迭應道:“好,交給我就是!你好好照顧羽兒!”
樓千雪嗯了一聲。
邊上的蘇墨晚也跟著她起身,又朝慕容景那兒看了一眼。
“清荷,你跟我走。”蘇墨晚對著她邊上的丫鬟道。
丫鬟立即頷首。
樓千雪的住處離此處不遠。
走在路上時,她懷裏的羽兒又睜開了眼。
小家夥原本是要喊娘的,但是一看邊上多了個陌生人,小嘴巴就張不開了。
兒子一雙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好奇地瞅著走在她邊上的蘇墨晚。
樓千雪看著兒子乖巧的眉眼,心想,該不該教他喊聲姑姑。
邊上的蘇墨晚似乎也發現了小家夥在看她。
她捏了捏羽兒的臉蛋,笑道:“剛剛沒怎麼瞧清楚,現在一看,更像他爹了,特別是這雙眼睛。”
聞言,樓千雪笑了笑。
她想起舅舅給蘇墨白去信的事。
之前她出發去天山求藥,舅舅不放心她一個人,又或許覺得蘇墨白作為羽兒的親生父親,該出點力,便給蘇墨白去了信。
結果,來助她的不是蘇墨白,而是慕容景。
他定然已經收到信了,才會轉而告知了慕容景來相助。
他沒來,定然是離得遠,且走不開。
這麼一想,樓千雪就有了譜,於是她問蘇墨晚:“他不在雲墨吧?”
“嗯,不在。”
蘇墨晚邊逗摸羽兒,邊道:“他這會兒在琉夏呢。”
羽兒一般不讓人碰,嘴巴一扁,伸著小手就去打蘇墨晚的手。
蘇墨晚笑著又戳了戳,羽兒更不高興了,小手一把攥住了蘇墨晚的手指,緊緊捏著不放。
樓千雪知道兒子脾氣上來了,正想著哄哄。
“哎喲,手勁兒還不小。”
蘇墨晚笑著道,“羽兒別生氣啊,你長得好看姑姑才逗你呢,你要是長得醜,姑姑碰都不碰你。”
樓千雪往兒子小屁股上輕輕拍了拍。
大概真有用,羽兒鬆了手,緊接著將腦袋埋回了她頸間。
樓千雪覺得兒子還算聽話,便拍了拍兒子的背,誰想,小家夥很快又從她頸間抬眸,朝蘇墨晚看去。
看完一眼,羽兒又迅速地將頭埋了回來。
這模樣,真是可愛極了。
蘇墨晚笑道:“這是害羞了嗎?”
“羽兒有些認生,不過,對你還好,別人碰他他會很生氣。”
“生氣?”
蘇墨晚道,“這麼小的孩子還會生氣?”
樓千雪點頭。
“這樣啊,那我再試試。”
蘇墨晚再次伸手去摸羽兒的臉,羽兒果然又蹙眉。
“他也瞪我。”
“不一樣的。”
樓千雪在兒子的背上輕拍,目光柔和。
蘇墨晚伸手道:“那再讓我抱抱,剛剛他睡著了,不如醒著有意思。”
樓千雪道:“羽兒尿褲子了,等回去給他換了先。”
羽兒確實是尿褲子了。
平日很少這樣的,大約是今日剛剛熬過一劫,又因陌生的姑姑在旁,麵皮薄的羽兒不好意思和母親說,直接就尿在了褲子裏。
很快,就回到了院子。
白芍去打熱水,紅藥拿了新衣物過來,樓千雪把兒子放床上。
羽兒乖得很,任由她擺弄,隻不過,眼睛卻是看向她邊上的蘇墨晚。
樓千雪先擦洗,才給兒子換上幹淨的衣物。
剛剛穿好,邊上的蘇墨晚就迫不及待地湊了上來,將羽兒抱起。
樓千雪見她這麼喜歡羽兒,心裏也高興。
隻見兒子依舊盯著蘇墨晚瞧。
蘇墨晚眨了眨眼,似是想起了什麼,偏頭問她:“千雪,你有沒有給小侄兒看過他爹的畫像?”
樓千雪怔了怔,“還沒有。”
那畫像,她帶回來之後就鎖在了箱子裏。原本,她是想過給羽兒看看的,但是後來發生一些事,就將這個忘得幹幹淨淨了。
“那就隻能是因為我太好看了。”
隻見蘇墨晚有點小得意,“沒想到奶娃娃還懂分辨美醜啊。”
看得出來,蘇墨晚挺喜歡羽兒,她抱著羽兒在屋裏走動,嘴裏還念念有詞,可惜羽兒還不會回應她。
蘇墨晚是有身孕的人,樓千雪不想讓她多抱,但看她喜歡得緊,她又不好開口。
轉悠了一會兒,蘇墨晚抱著羽兒轉回來了,樓千雪道:“我給你把把脈吧。”
蘇墨晚痛快配合:“好,來吧。”
她抱著羽兒坐下,給她伸了一隻手。
按上她手腕,樓千雪靜氣凝神,結果,還是和之前一樣。
“怎麼樣?可看出什麼新的東西來?”蘇墨晚問她。
她先是搖頭,後又編了幾句說辭搪塞,最後道:“胎兒都很好,沒什麼異樣。至於你身上的蠱毒,想來舅舅已經有了對策,你別擔心,舅舅有把握。”
“好,不說病情,咱們說別的,是男是女你看得出來吧?這都四個多月了。”
蘇墨晚道。
這個與病情不相幹,所以樓千雪給了她答案:“是男孩兒。”
蘇墨晚怔怔:“看來沒錯了,都說是男孩子。”
見她這樣,樓千雪心下詫異:“是男孩兒不好嗎?你好像不怎麼高興?”
“沒有不高興。”
蘇墨晚道,“我是過了高興的時候了,之前太醫就說過是男孩兒,我是怕他醫術不牢靠,所以才讓你再驗證一回。”
原來如此。
樓千雪消了心底的詫異。
就在這時候,蘇墨晚懷裏的羽兒忽然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不是才睡醒嗎,小家夥。”蘇墨晚笑著,往羽兒腦門上啵了一口。
羽兒也乖,不如之前那麼排斥她了。
那小細脖子用力支棱著,穩住了小腦袋,讓蘇墨晚親了個響。
羽兒眨著眼,是真的困了。
樓千雪將兒子接過來,“羽兒身子弱,比一般孩子要睡得多。”
蘇墨晚又在羽兒小臉上輕輕刮了一下:“能睡挺好的,小孩子就是要多睡,才能長身體。”
羽兒入睡很容易,從來不需要怎麼哄,被子蓋好沒一會兒,就徹底睡著了。
這時候,紅藥進來說,穀主派了弟子來,說是要請秦王妃過去。
蘇墨晚立即起身就要出去。
樓千雪忙道:“我跟你去看看。”
“不用,你好好照顧小侄兒,不過就是喝碗藥而已,我去去就來。”
蘇墨晚輕鬆道。
樓千雪很想告訴她,不是喝碗藥那麼簡單,但想到慕容景的煞費苦心,她又不忍多言了。
以免蘇墨晚起疑,她隻得道:“好,那我不送你過去了。”
蘇墨晚帶著丫鬟走了。
她走了沒一會兒,半夏就帶著女兒過來了。小陸蘊是睡著的,乖乖被母親抱在懷裏。
“少穀主,我聽說,秦王和秦王妃來了穀裏?”
半夏一上來就問。
她在屋子裏憋悶得厲害,好不容易穀裏來了人,她自然待不住了。
樓千雪知道她性子,點頭道:“秦王妃懷了身孕,秦王不放心,所以專程來請舅舅看看。”
半夏驚得將眉頭挑得老高:“宮裏不是有一大堆太醫嗎?用得著大過年的跑這麼遠來?”
說到這,她頓了頓,眼睛瞪得更大了:“不對,我算了算,少穀主你之前去帝都用了好幾日的吧?這麼說來,秦王和秦王妃豈不是在半路上過的年?!”
現下也就大年初三。
因為羽兒身體的緣故,今年這個春節,樓千雪和沒過一樣。
“嗯,秦王妃懷著身孕,從帝都過來,起碼得七八日。”她和半夏道。
半夏是沒見過蘇墨晚的。
所以此時,她滿眸好奇:“少穀主,秦王妃長得很好看嗎?不是說那秦王很……居然會對秦王妃這麼上心!”
“很什麼?”樓千雪反問她。
半夏有點說不出口:“就是很……很那個……”
其實樓千雪知道半夏的意思,她輕輕歎了口氣,引用了一句話本裏的說辭:“大概是,英雄難過美人關。”
半夏立即來了興致:“那這麼說來,秦王妃真的很漂亮了?”
“是很漂亮。”
樓千雪嘴上應了,心下也想著:蘇墨晚是她見過的心胸最寬廣、性子最豁達的女人,容貌更是世間少有。
除卻秦王,一定還有很多男人喜歡她的。
半夏抱著女兒,眼眸晶亮:“少穀主認識秦王妃吧?能不能帶我去開開眼?遠遠看一眼也行!”
樓千雪猶豫,“現在不行,得等等,她和秦王,這會兒在舅舅那邊看病。”
“要等多久?”
半夏迫不及待。
樓千雪估量了一下,道:“至少得一個時辰,說不好要兩個時辰。”
“要這麼久啊?”
半夏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