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走了之後，剩餘的四人交換了個眼神。
最後，一人出列道：“師父，這位姑娘是……”
男子側了身，看了樓千雪一眼，和幾個弟子道：“這是為師撿回來的，瞧她根骨奇佳，便想著給你們添一個師妹。”
樓千雪：“……”
這話，這語氣，很有點像父親對著幾個兒子說：瞧你們這麼無聊，爹便給你們生個妹妹來玩兒。
幾個男弟子年紀都不小了。
可是，師父收徒，這事兒，著實震動！他們沒法保持鎮定，皆以赤裸目光打量樓千雪。
樓千雪挺了挺腰腹，大大方方，鎮定自若。
其實，她心裏是有點打鼓了。
這幾個男弟子，看起來並不弱，不知道天山派掌門，要怎麼考校她。
樓千雪動了動眸子，沒想到，他還有個女弟子，而且叫連翹。
這是個藥名。
她不由得想，難不成這天山派，也教醫術不成？
雖然練功的弟子們動作沒有停頓，但樓千雪到底是個陌生女子，他們少不了偷偷打量。
就連幾個嫡傳弟子，都對樓千雪十分好奇。
男人隨意掃了一眼場上比劃不停的徒孫們，又看樓千雪一副淡定模樣，問她：“看得如何？”
樓千雪很中肯地道：“能入天山派的，自然都不差。”
男人被這句話取悅了，眸中得意濃了些，“所以，一會兒可別給我丟人。”
邊上幾個男弟子心底紛紛震驚。
師父說話，很少帶‘我’字！一年到頭，能聽見兩回，都是奇事了！
這姑娘長得漂亮，師父又如此‘溫和’，他們忍不住，就有點想多了——師父真的是想收弟子？而不是收別的？
不過，這小姑娘看起來才十七八的年紀，師父他老人家應該不至於……
樓千雪和男人自然是不知道幾個弟子在想些什麼的。
她聽了男人的話，頓時就明了了：這是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考驗她的資質。
樓千雪還是有信心的。
身邊這幾個大弟子斤兩如何，她瞧不出來，但是，底下那群小弟子，身手絕對沒她高。
不過，她沒敢放鬆，語氣忐忑道：“尊者放心，我會盡力的。”
男人滿意地笑了。
這小姑娘，明明心下已經有了把握，卻裝得恰到好處。
剛剛他誇她根骨奇佳，她臉上也不見得意，是個沉穩的。
在等七弟子連翹的空檔，男人又問：“你之前師承何人門下？”
之前？
她這還沒入天山派呢，男人就已經自動幫她退了之前的門派了。
樓千雪隻覺得有點好笑。
幾個男弟子卻又是一驚，暗暗對視：師父居然連人家小姑娘的底細都不知道，就要收徒！如此著急嗎？！
這行徑，怎麼感覺有點像外麵的土匪搶壓寨夫人呢……
都是不問出處，看上就要了……
幾個弟子被自己的想法激起一身的雞皮疙瘩，再想想被師父知道他們瞎想的後果，紛紛斂了思緒。
“怎麼不說話？”男人微擰眉。
樓千雪發現他經常這樣，等這表情一過，眉心又恢複光滑，半點褶子也無。
“我……我有好幾個師父。”
迫不得已，樓千雪胡謅道：“都是不同門派的。”
“好幾個？”
男人再次擰眉。
一想到這女娃叫過很多人師父，再來叫他師父，男人便滿心的不舒服。
邊上有個男弟子看出師父一下子就不太高興了，連忙拍馬屁道：“師父好眼光！”
這話一出，男人眉心褶皺頓時消散。
三弟子說得沒錯，女娃被這麼多人瞧中收為弟子，他的確眼光很好。
男人還有個問題要問，卻見去喊人的大弟子帶著七弟子回來了。
“師父，大師兄將師妹喊回來了！”三弟子立馬道。
樓千雪順著看過去，就看見一個墨綠衣裳的婀娜身影。
那衣裳不厚，將女人的身段勾勒得淋漓盡致，妙曼非常。
看她那樣子，竟是一點也不覺得冷。
等再近一些，樓千雪看清了女人的容貌。說不上十分漂亮，卻是很有韻味。
尤其是那雙眸子，很勾人。
女人也朝她打量，視線一錯不錯。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樓千雪覺得女人的目光對她不太友好。
樓千雪數了數，心中了然：這女人是天山派掌門唯一的女弟子，想來頗受師兄們愛護，自然不太願意擠進來一個她。
即便女人不高興，她也是要擠進來的，等拿到了千年雪芝，她便溜走。
樓千雪對著女人微微一笑。
女人的眼型與蘇墨白的一樣，狐狸眼長在蘇墨白臉上，顯得他狡猾，長在女人臉上，便顯得妖媚。
就連她眯眼，都透著風情。
終於，兩人到了近前來，女人駐足，將目光從樓千雪身上移開，叫道：“師父。”
這一聲師父，聽在樓千雪耳朵裏微微有點怪。
男人瞧著唯一的女弟子，淡淡道：“為師想給你們收個小師妹，你來試試這小師妹的資質。”
女人原本不悅的眸色瞬間冷了。
她看了看身側的大師兄，師父要收徒？
大師兄事先也不知道收徒這事，所以沒有告訴師妹，此時被師妹眼神譴責，他頓覺冤枉。
氣氛有點怪異。
樓千雪見連翹沒反應，便去看天山派掌門。
三師兄見師父眸色漸冷，趕緊咳了一聲，催促道：“連翹師妹，愣著做什麼！”
連翹心底更煩躁了。
之前，六個師兄從不叫她名字，皆是師妹師妹的叫，如今多了個女人，倒是叫她‘連翹師妹’了。
她見師父容色冷寂，也不敢當著眾人的麵違命，隻得將眸子轉向新來的女人。
“小師妹？既然師父有命，那我就不和你客氣了。”
她的不悅和排斥，是絲毫不掩飾。
樓千雪微微一笑，順嘴道：“請師姐賜教。”
男人給大弟子使了個眼色。
大弟子用了內力，高聲將比劃著的小弟子們喊停了。
又道師父欲收新徒，讓眾人見證。
連翹往空曠地走去，樓千雪落後幾步，很快，小弟子們就聚攏，圍成了一個大大的圈。
聽說，師尊每次收徒，都是讓前麵的弟子來考校後麵的新弟子，他們進門幾年，還沒見過，這是頭一遭。
女人站定，轉身將樓千雪打量，隻兩眼，便壓低了聲音道：“師父可瞧不上你這樣的庸脂俗粉，不過，放心，我不會讓你輸得太難看的。”
樓千雪一下子沒反應過來。
她愣了一下。
庸脂俗粉？
這不是形容師徒關係的吧？
是這連翹用錯了詞，還是她孤陋寡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