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沒有這麼簡單。”
男人道。
樓千雪急急問他：“那還要怎樣？”
男人見她這麼著急，倒沒有回答，而是挑了眉問：“你來求這千年雪芝，是要救你丈夫？”
樓千雪剛剛說自己已經嫁人，卻是獨自一人前來，不見她丈夫陪同，男人會這麼想，實屬正常。
樓千雪搖了搖頭。
“不是，救我兒子。”
這話一出，隻見男人眸中泛起驚詫，“竟連兒子都有了？”
樓千雪被他目光打量得很不自在。
她正想說自己年紀不小了，有兒子很正常，卻見男人擰了眉，問道：“那你丈夫呢？怎麼讓你孤身一人前來？”
光聽這句話，樓千雪就覺得他是個好人。
起碼，他對自己的女人應該很好。
她總不能說兒子的爹在忙自己的事，便胡謅道：“他在家陪著兒子。”
聽了這話，男人的眉頭非但沒鬆開，反而擰得更緊了。
“陪兒子不是女人該做的事麼？看來，你沒嫁對良人。”
他這不緊不慢的，就是不說重點，樓千雪心下發焦，但又不敢催促。
隻得順著他的話，半真半假解釋道：“聽說，求藥需得與天山派守藥人比試，我來的話，勝算可能會大一些……”
“勝算？”
男人笑了笑，意味不明。
樓千雪就知道，這男人的身份肯定不簡單，隻是一個笑，她就覺得此人不好對付。
深不見底的感覺。
明明隻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公子……
正思忖著，男人就已經轉了身子，丟下輕飄飄一句：“跟上。”
很顯然，他已經把她當成徒弟來對待了。
樓千雪回眸往後看，視線裏白茫茫一片，不見四個女弟子的身影。
還沒有跟上來？
她往四下看了看，周圍全是白雪，她身上也沒有顯眼的東西可做記號……
男人忽然停步，回眸看來。
“怎麼不動？”
樓千雪轉了眼眸，一臉為難道：“我還帶了四個侍女來，她們跟在後麵，我怕她們迷路了。”
聞言，男人倒是有些意外。
他順著樓千雪的目光，也往那邊瞅了瞅，卻是什麼也沒看見。
頓了頓，他道：“不打緊，等到了地方，我再遣人來接她們。”
樓千雪立即問：“離這裏遠嗎？”
男人看著她，又笑了笑，不答，卻道：“按規矩，你應該把眼睛蒙上的。”
是怕外人知道了進山的路？
樓千雪很想說，等這場大雪一過，她肯定就不記得來時的路了。
還不等她張嘴，隻聽男人又道：“不過，你已經答應拜入我門下，這點規矩就不用守了。”
他說得輕鬆，話裏話外都透著‘我的地盤我做主’的意思。
樓千雪心頭疑惑更盛。
終於，她還是憋不住，在走了十幾步之後，脫口問道：“公子你……是天山派掌門的子侄？”
男人頓住腳步。
因她稍稍落後，他半轉了身子，偏頭看她：“子侄？”
他覺得有點好笑。
臉上也是這麼表現出來的。
樓千雪又是一窘，她覺得這人有些怪，說話不好好說，神秘得很。
“難道不是？”
她窘著臉，覺得自己很占理：“既然要我拜師，那應該把身份說給我知曉吧？”
哪有糊裏糊塗就拜師的？
男人看透了她心思，卻偏要賣關子，不肯給她個痛快。
“等到了地方，你自然會知曉的。”
樓千雪見他轉身繼續走，跟在後麵又問：“公子，你真的能幫我拿到千年雪芝？”
“等你拜了師再說吧。”
“……”
樓千雪隻能乖乖跟在後頭，風雪揚起男人的墨發，她暗暗瞧了一眼，卻驚奇地發現，如瀑墨發裏，竟有銀絲！
一開始，她以為自己眼花了。
再三瞧了之後，終於確認真的夾雜有白發！
男人的披風在雪地裏格外的紅，這樣冷的天，他隻在錦衣外頭係了披風，而不是羽絨大氅。
樓千雪穿著狐裘都覺得冷。
因著男人姿容絕俗，樓千雪免不了偷偷打量。前頭幾座雪峰林立，男人忽然站住了。
他並沒有回頭，隻叮囑道：“跟緊了，若是沒本事越過去，這徒弟，我便不收了。”
樓千雪心神一凜，望過去，隻覺得矗立的雪峰亮得刺目。
繞過這裏，是不是就到了天山派了？
丟下那一句之後，男人便不管她了，他足尖一點，迎著風雪就飄往雪峰。
樓千雪趕緊跟上。
雪峰林立十幾座，男人於前，穿梭其間，樓千雪於後，緊追不錯，未敢鬆懈。
饒是她覺得自己內力深厚，這時候也覺得有點不夠用了。
前頭的男人卻是一副輕鬆至極的模樣，像一隻蝴蝶似的，好像長了雙翅膀，不費半分力氣。
她額頭冒了細汗，心口也有點悶了。
就在她想尋個合適的地方落個腳的時候，前頭驟然峰回路轉，柳暗花明。
樓千雪呆了呆。
沒想到，雪山的這頭，並不是雪山。
入目先是一個大湖，湖麵壯闊，如鏡無波，湖周是青翠的山巒，疊嶂起伏，綿延數裏。
每一處山頂山腳，皆有錯落屋簷，仔細一看，人影晃動。
這便是天山派所在？！
樓千雪十分意外，驚訝至極。
湖前有片開闊之地，零星建有亭台樓閣，想要進天山派，得先越過那個湖！
男人先一步，落在了亭台前的闊地上。
此處亭台正對著湖上索橋，有兩個弟子打扮的人一左一右守著。
樓千雪落地時，兩人正對著男人低頭拱手，十分恭敬地喊道：“參見掌門！”
隻聽男人淡淡的嗯了一聲。
掌門？
天山派掌門？！
樓千雪頓感五雷轟頂。
舅舅明明說過，天山派掌門，和他有過節，且，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
難道是，天山派換了新任掌門，而舅舅沒得到消息？
樓千雪正呆著，隻見男人轉了身，微擰了眉朝她催促：“還不跟上？”
這語氣像長輩對晚輩，且帶了兩分不自覺的熟稔。
兩個男弟子朝她看來，一臉探究。
樓千雪總不能退縮。
她一來就搭上了天山派掌門，運氣是很不錯的。
隻要乖乖做幾日徒弟，那千年雪芝，便能到手。
思及此，樓千雪立即跟了去。
索橋輕晃。
樓千雪跟在男人身側，落後半步，她瞧周圍沒人，忍不住出聲道：“恕我冒昧問一句，天山派是什麼時候換了掌門的？”
男人停了步子，側眸看她，直將樓千雪看得快要後退一步，才慢悠悠道：“誰告訴你，天山派換了掌門？”
站在索橋上，樓千雪心裏不太有底，尤其是男人的眼神，讓她不寒而栗。
“……我聽人說，天山派的掌門，已經年過五十了。”